再说另一边的安惠郡主,听说太子表哥要去夏凉山,便急匆匆地赶到了东宫,刚好在正门口遇上将要上马的霍昀,忙跳下马车喊道:“表哥,等等我!”也不顾衣裙曳地,慌里慌张地跑了几步,一旁的侍女一手抱着盛毛笔的锦盒,一手扶着安惠也跟着跑来。
霍昀看着这对主仆,颇觉滑稽,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临贺姑母在福宁宫。”
“我不是来找我娘的。”安惠喘了口气道:“表哥,我特意让六榕斋搜寻名笔,今日终于拿了,有不少呢,表哥你快看看!”
霍昀看着侍女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险些掉出来,忍不住抚额道:“安惠,你若实在无事可做,便去喝喝茶,听听戏,逛逛首饰铺,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再祸害这些笔了,听明白了吗?”
“祸害?我没有,我是…..”安惠郡主急急地解释,霍昀却已跨上马背,腿轻轻一夹,那马儿便嗖地一下跑了开去,马尾差点甩在安惠脸上。
安惠郡主气得怔在原地,直到霍昀及侍卫们不见人影了,方夺过锦盒一把掷在地上,“啪”地一声,各色毛笔散落了一地。
一旁的侍女其实最了解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劝道:“郡主,长公主既然在福宁宫,您不若过去看看,顺便拜见太后娘娘。”
侍女口中说的太后娘娘自然就是皇帝霍元振的母亲何太后,先帝在时何太后虽不是最受宠的,但因生了一儿一女晋了妃位,儿子即位之后理所当然成了太后,一辈子都顺顺当当的,几乎没经历什么风浪,和历朝历代的太后们一样,霍昀的这位祖母太后也喜欢干涉儿女们的事,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只是可惜,儿子霍元振为政果断刚愎,皇后儿媳周氏又是柔中带刚,拿捏不住。几番交手之后,何太后早就歇了管这管那的心思,包括孙儿霍昀的亲事,只想安安稳稳地颐养天年,是以当安惠郡主哭哭啼啼地跑进福宁宫时,她颇觉头疼,第一次觉得这个宝贝外孙女儿有些不懂事了。
临贺长公主虽也是见怪不怪,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皇兄皇嫂的不满,边搂过女儿边对自己的母亲发牢骚道:“母后,要说这大梁,论身份尊贵,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安惠?也不知我那好皇兄好皇嫂是怎么想的,每次说起亲事,皇嫂便说‘昀儿的亲事,我做不得主,得皇上亲定’。”
临贺长公主学皇后说话倒挺像,何太后不由莞尔,道:“她说的没错,你皇兄性格刚毅,这十几年为了大梁殚精竭虑,自然不希望养个废物接班人,从小对昀儿的教导便严厉苛刻,未来太子妃即是未来的国母,你皇兄肯定要过问的。”
临贺长公主却听不出何太后的话外之音,在她心里自己的女儿就是未来的皇后,没有什么不合适或配不上,只自顾自说道:“是,我也问过皇兄,说的委婉一点吧,他装糊涂,说得直接一点吧,他又说年龄还小,不急,母后,安惠翻过年就二十了,这件事您可应过我的,实在不行,您就直接下懿旨。”
何太后啜了口茶,决定将这个烫手山芋推个干净,“这件事哀家问过你皇兄了,昀儿的亲事确实不能再拖了,皇上说,等入了秋就定。”
“真的,怎么个定法?”临贺长公主顿时高兴起来。
安惠郡主也停了啜泣,抬头望向外祖母。
“听你皇兄的意思是要搞个什么比试,把京城五品官级以上的德貌兼备的适龄女孩都找来,从中选出太子妃、良娣。”
“还要选?!”临贺长公主忽地站起身来,“我去找皇兄问个清楚!”
“临贺!”何太后将茶杯重重一放,“坐下,毛毛躁躁地,哪里还有长公主的样子!”
临贺见母亲生气,只得又坐了下来,心中仍旧忿忿,安惠郡主更是着急,却不敢说什么,只悄悄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何太后见两人都坐下了,方徐徐说道:“哀家知道安惠自小喜欢昀儿,也答应了尽力促成这桩亲事,但太子妃之位关乎国体,你皇兄慎重一些也是应当的,不就是一场选拔比试么,咱们皇家的人难道还比不过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儿?只管大大方方的去比,有哀家给你坐镇!”
临贺长公主此时真有点哑巴吃黄连的心境了,心道:哎呀呀,我这母后可真是一推六二五呢!之前的承诺说不算数便不算数,安惠这么些年就白等了不成!不行,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母后,比试什么的,我们自然不怕,只是,俗话说,不打无准备之仗,皇兄到底要怎么个选法,出什么题目,您总得告诉我们吧,不然到时万一准备不足落了选,您面上也无光不是?“
何太后道:“这个皇上倒没说,只说要在众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安排,暗地里考验,神神秘秘的,不过这样的话,就只有安惠是提前知晓的了。”
临贺长公主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安惠郡主却兴奋道:“既然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我们再去悄悄打听一下比试规则,不就稳赢了吗?”
临贺长公主惊异地望了女儿一眼,低声道:“你是不是蠢?这种事能放到明面上说吗?”
安惠郡主后知后觉,做了个捂嘴的动作低了头。
何太后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笑话!霍昀可是亲孙子,再疼外孙女也不能没个度吧!
“安惠,小聪明玩的多了可是要翻船的,你的那些小把戏,什么买通内侍,笼络宫女,让他们给你探听你表哥的行踪,当真以为皇上和昀儿不知道?懒得理你罢了,你敢碰他们身边的人试试,连哀家这个太后也保不住你!”
几句话说的安惠郡主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临贺长公主也觉难堪,把话头扯到别处闲聊了几句便拉着女儿离开了。
回去了路上,安惠犹不死心,抱着母亲的胳膊央求道:“娘亲,您去问问皇舅舅,到底是考较什么,不然万一女儿输了,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临贺长公主恨道:“你也知道羞?平日里但凡多读一点书,至于现在着急吗?”
安惠郡主听了噘嘴不语。
“不过,”临贺长公主思索了片刻道:“依我对你皇舅舅的了解,他不一定考什么诗文、琴棋,毕竟是要在众人不知情时悄悄考量,若是让做诗绘画,岂不是太明显。”
“那会考什么?”
“急什么,离入秋还有好几个月,为娘帮你打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