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安城中心有一条河穿城而过,十几条体型庞大的乌篷船整齐地停靠在河道岸边,身佩鱼纹玉牌的弟子进进出出。
天气转暖,百花盛开,春景熙熙,垂柳依依。路边的小混混和船夫闻着花香慵懒地晒太阳,一阵推搡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
“拿着拿着,你们拿着……”柳妈妈热情地捧着一大堆吃食往弟子们怀里塞。
“不不不,您自己留着吃吧。”黄家弟子们大多年轻,连连摆手,腼腆又笨拙地拒绝道。
“哎呀客气啥啊拿着!”
“啊这我们不能收啊……”
争执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接过柳妈妈和身后漂亮姐姐们送来的大鱼大肉,都很不好意思,纷纷脸红着道谢,还特意空出了艘船来装这些食物。
柳妈妈充满感激地为邢无郁等人送行,道:“我就是一打工的,哪知道还能碰着死人,我们这群闺女儿们更是连鸡都不敢杀的,这次真的吓坏了,要不是邢门主和黄副门主我们都要被炸死了!”
邢无郁:“您言重了,青楼机关已经被清理干净,今后就交由您经营吧,不求利润几何,让姐妹们有个容身之所就好,过些日子我会安排人来进行具体的赔偿。”
江祈也分担了一部分望月楼的维修费用,毕竟砸了人家三层楼呢。
柳妈妈不敢置信:“那这望月楼以后就是我们的了??妈呀快把厨房那只大肥鹅也拿来给邢门主和小公子们带走!”
大肥鹅?
姑娘们把五花大绑的鹅提过来,果然是之前把江祈邢策吞进肚的食人鹅,大鹅一见到邢无郁就满眼恐惧,不复曾经的耀武扬威。
柳妈妈十分热情:“拿着拿着,路上吃哈!”
江祈慌乱拒绝,柳妈妈:“你们不用客气,俺都知道,你们修行之人可苦了,天天练功一天也不吃几个子儿,拿着拿着给孩子们补补,这一个个瘦的……”
江祈只好接过,与饱经沧桑的鹅大眼瞪小眼。
她说话时红耳坠摇摇晃晃,在日光下耀眼吸睛,邢无郁看着柳妈妈耳边那一抹夺目的红色若有所思,黄御注意到问:“怎么了?”
邢无郁摇头:“无事。”
终于启程,江祈跑到载着食物的那艘船上去,看着食人鹅不让它偷吃东西。
不过也基本不需要江祈怎么看,因为饕餮也在这艘船上,大鹅在饕餮面前就像一只无力的飞蛾,怎么也逃不出它的狗爪,饕餮又扑又抓玩得很是开心。
大鹅嘎嘎乱叫,鹅毛乱飞,江祈被吵地烦躁,一把将大鹅的脖子掐住,与它对视道:“你呢,现在有两个归宿,一个是送给苏丰笑做成铁锅炖大鹅,另一个是交给沈惜教化,改过自新重新做鹅,享尽荣华富贵。怎么选择就看你这一路的表现,懂?”
“嘎。”大鹅似乎也意识到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选择,含泪闭嘴躺平,任狗玩弄。不过饕餮反而没什么兴趣了 ,一直吐舌头喘气,好像身体也面很痒,不住地用爪子挠。
不会中暑了吧?江祈心想,于是把它带到邢无郁所在的船上。
邢无郁用灵力探查了一番,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道:“是不是热到了,要不把毛剃了?”
饕餮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抗拒地摇着狗头。
江祈猜测:“不会……发情了吧。”
饕餮立马呲着牙瞪江祈。
江祈尴尬笑:“啥话都能听明白,不愧是灵犬哈。”
邢无郁在年糕的长毛里翻翻找找,探寻痒的来源,不料竟翻出了一大堆东西。
发芽的土豆、酒壶、厚冬衣、不知哪家进贡的冷玉、还有黄御随手塞进去的曲尺刨子、各种看不懂的机关零件等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来了后,饕餮整个狗看着都轻松了很多。
江祈目瞪口呆,这狗毛里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外表还一点都看不出来。不禁怀疑,饕餮出场时那霸气的一脚不会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地面压裂的吧???
“江兄江兄,你出来一下呗。”一名黄家弟子掀开船帘,笑嘻嘻地对江祈说道。
江祈起身道:“这就来!”他性格随和幽默风趣,昨天便已经和天门弟子们混熟打成一片,很受欢迎。
江祈走后黄御顺势进来:“娘子,你找我?”
邢无郁指着着地上的一大堆东西,道:“你能不能对孩子好点。”
黄御凑过去撒娇,企图蒙混过关,邢无郁无奈。
长毛里还掉出来了一张金色的信封,邢无郁捡起:“这是什么。”
黄御拍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前段时间苏家用金穗鸟送来的云中宴请帖。”
黄御试探:“每家至少要有一名家长赴宴,你要去吗?”
邢无郁不以为意:“云中宴有什么好去的,不就是用来炫耀各家门内得意弟子的吗,互相吹捧,奉承完这个夸那个。”
邢无郁拂去请帖上的狗毛,打开:地点是苏家云池殿。
黄御:“云中宴是没什么意思,但岳父这次不来,你阿娘去。”
邢无郁听见宋婉也去,顿时神色温柔。
黄御笑:“你们也有好久没见了吧。”
邢无郁轻轻“嗯”了一声。
黄御看出邢无郁开心,眉目也不自觉温柔,突然疑惑:“哎?按理阿策这次出关应该也被邀请了吧。”
邢无郁看着请帖,有些心不在焉:“是啊,昨晚还和我说要去彭蠡赴宴呢。”
黄御又问:“那他怎么还同江家公子游玩,不着急赶路吗?”
邢无郁抬头看他说:“没有吧,这不让我们稍他俩一程去苏家吗……”
邢无郁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不对了,秀眉微蹙:“哎?他们从东海来到彭蠡去,可这都到域陵了,为何舍近求远?”
“哐——”
突然邢无郁头顶的船篷一声闷响,似是有人踩踏而过,随之而来的还有江祈的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错了错了邢兄!!!别追我了饶命啊!!!”
邢无郁和黄御出船查看,只见邢策提着骨檀剑不断斩出剑气袭向江祈,江祈则手无寸铁,一边求饶一边在各个乌篷船上乱窜。
船上的弟子也被惊动,纷纷出来看热闹,有几个和江祈混熟了的隔空大喊:
“哈哈哈江兄!别怂!和他比试比试!”
“是啊江兄!刚还不和我们吹牛你一剑击退海怪呢吗,别光躲啊!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英姿!”
江祈狼狈躲过一击,也抽空朝那几个混蛋吼:“我连剑都没有!打个屁!”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声:“小子!接着!”
江祈顺手接过,是一把金镶剑柄的长剑,一看就非凡品,江祈回头一看,黄御在船边手扶剑鞘,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微笑。
江祈:靠……。
邢策愠怒:“我反复和你确认过好多次,你信誓旦旦保证,要不是遇到阿姐,我们再走一个月也到不了!”
江祈:“我真不是故意的!”
邢策再怎么脾气好秉性高也终究是个少年人,意气是少不了的,江祈虽然也很想和他切磋,但在这种情况下自知没什么胜算。
江祈硬着头皮抵挡了一下,忽觉胃里一阵不舒服,交锋的剑光明晃晃,太阳也很毒辣刺眼,他感到一阵眩晕,挡开剑后踉跄两步向后倒去。
“饕餮!”邢无郁早就看出江祈脸色不对了,见要落水,赶忙召唤饕餮营救。
大獒像勇士一样大吼一声扑下水,准备迎接坠落的江祈。不料邢策一把环住江祈的腰将其从船边勾回来,这么一个大幅度动作后,江祈真的忍不住了,尽数吐在了邢策胸前。
……
江祈悠悠转醒,睁眼占据视野的就是一只眼神怨念、浑身湿漉漉的黑色大狗头,毛发浸水后软趴趴地贴在身上,显得整个狗都小了两圈。
江祈吓得瞳孔骤缩,赶忙要起身又幸运地撞在了头侧的木板上。
“嘶啊……”江祈忍着痛小心直起腰,转头对上了另一个怨念的眼神,是已经换下脏衣服的邢策。
江祈:“邢兄……”
邢策扭头不看他。
江祈挠头深觉难办,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还有个法宝。
他在自己的衣物里翻翻找找,将周舞给他的快乐灵咒pia地一下贴在邢策头上。
邢策登时愣住,而江祈还在那一大叠灵咒里翻着,piapia把其他什么变帅、变强、生发、平安灵咒都贴在邢策身上。
江祈真诚:“我把我所有的祝福都给你!别生气啦邢兄……”
邢策气笑了,撕下灵咒操纵灵力,符咒瞬息间贴了江祈满脸。
“邢兄你……你这是何意??”江祈顶着满头的灵咒和满脸问号,活像新鲜出土的僵尸。
邢策甩给江祈一摞衣服:“换上。”
江祈摩挲着干燥柔软的衣服,猜测邢策气已经消了,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邢兄怕我着凉,邢兄对我真好!”
饕餮鼻孔中发出一声轻嗤,极尽鄙视。
外面传来邢无郁的声音,招呼饕餮来擦身体,饕餮委屈地跑出去上了另一条船。
大獒走后船都轻巧了,黄御进了船内探望:“呦,醒啦。”
黄御递给了江祈一碗玉米粥,江祈道谢,看着饕餮离开位置的满地水痕,疑惑问道:“这狗为啥要下水游泳?”
黄御笑:“谁知道呢,可能是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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