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辰安语气有礼,出剑却十分狠毒,招招致命,江祈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想杀了邢无郁。配合着辰安攻击的还有不只从哪里投来的暗器,熟悉的箭雨漫天散落,勾起了三人不太美好的回忆。
……原来是他干的。
好在还有些黄家弟子不是黄钟的人,他们迅速辨别房间暗藏的机关,熟练地将其卸下。
饕餮转移目标撕咬黄钟,黄钟与巨兽搏斗间,江祈抢来了一名反叛弟子的佩剑,灵活走位到黄钟身后,用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擒贼先擒王,反叛的弟子不敢动了之后,邢策和邢无郁终于联手将辰安制服。
黄钟原本整洁讲究的衣服被饕餮撕扯得褴褛,身上皮肉外翻,狼狈不堪。
骚乱激愤的群众仍在不断捣乱,好像笃定了邢无郁不敢将他们怎么样一样。黄家弟子想让这群人离开,可用刀指着他们也不怕,好像甘愿为正义献身似的。
江祈不解:“这群人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怕死吗。”
邢策一语道破:“因为人多,而且他们知道,灵门大族不能随便动手伤人。”
江祈沉默良久,最后也只是说:“真他妈憋屈。”
好言相劝半天也无济于事,邢无郁本不想与平民百姓动手,但也没想到这群人这般不识好歹,怒下命令:“天门弟子听令,清场!”
黄家弟子立即训练有素不再束手束脚,长剑无情落下砍伤第一个人,江祈邢策也终于能施展,一顿拳打脚踢,众人赶鸭子一样被逼到门口。
乌合之众一边抗议咒骂,一边被迫推门出去,却发现大门怎么也打不开。邢策灌注灵力一剑劈下也没反应,江祈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哈哈哈……”黄钟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江祈:“老东西,你干了什么!”
“哈哈哈哈……爆炸的机关已经启动,你们都要死在这里!”黄钟悲凉地笑道,“邢无郁,这是你逼我的!用我这条老命换黄家繁荣百年,值!”
江祈上前,一脚给黄钟踹到吐血:“少他妈放屁!你这用的是整个青楼几百人的命!要死你他妈自己死去!”
邢策拉住江祈:“冷静,机关启动了,但爆炸的开关应该还没有触发,我们还有时间。”
邢策让江祈冷静,群众却比江祈还不冷静,哀嚎啼哭声一片,江祈真的觉得不理解:“刚刚不他妈还视死如归的吗,现在在这哭个屁?”
邢无郁眉头紧皱,脑中飞速运转机关可能存在的位置,身边的巨獒却突然仰头在空中用力嗅着,而后兴奋地摇尾巴叫起来,眼神放光地看邢无郁。
黄钟似乎也等不及了:“辰安!你还在等什么?!”
机关在辰安身上?想到这个可能的江祈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刚刚已经给辰安搜过身,绝对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触发机关的开关。
不过接下来的场景完全出乎江祈意料。
辰安视死如归般深吸一口气,不顾邢无郁的枪尖,一拳狠狠打在自己的腹部。
这一拳没掺杂任何灵力,就单纯重击到肉体凡胎上,辰安当场喷出一大口血。
众人惊,他竟把开关安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江祈倒吸一口凉气,他清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而后立马警惕,准备应对那即将到来的可怕爆炸。
一秒,两秒,没动静,一分钟,还是没动静。辰安向来冷静的脸上出现一丝不可置信。
咔哒——
刚刚还紧闭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那手骨节分明,白皙却不失力量感,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色的鱼纹戒指,明艳又生动。
一名权贵颤抖地道出了来人的身份:“黄……黄门主。”
黄御却伸出手指前后摆了摆,随后一记暗器迅疾飞出,那名权贵当场毙命。
他笑着纠正:“是黄副门主啦。”
黄御虽然在笑,但眼中笑意全无,反而让人感到刺骨的冷意。
辰安见黄御进来,立马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泄了气一样垂头向黄御的方向跪下,任由腹中鲜血汩汩流出。
黄钟气愤到面目狰狞,大吼:“辰安!你干什么!这是背叛!!给我起来!你对得起门主吗!!!”
江祈敏锐地注意到“门主”二字,这个门主指的肯定不是邢无郁,江祈猜测应该是天门黄家的老门主,也就是黄御的爹。
难道……是老门主命令辰安杀了邢无郁的?
黄御似是没听见黄钟的咆哮,看向众人,彬彬有礼道:“家门不幸啊,让各位看笑话了,受伤者我黄家定会重金赔偿,现在门开了,还请各位离开吧。”
他笑容和煦,却字句威胁:“而且我建议各位今后说话前多三分慎重,尤其是对今天的事情,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哈哈。”
黄御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身后随着他进来的其他黄家弟子一个个刀剑出鞘,白晃晃的一片。
“哈哈哈黄门……黄副门主说笑了,这点小伤不算啥……”看客们终于意识到这热闹再看下去会没命,赶忙推搡着逃离是非之地。
大殿内瞬间空了,黄御转身看向辰安,那眼神冷漠没有情绪,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江祈一直觉得这位黄副门主幽默风趣平易近人,和现在的浑身杀意简直判若两人。
黄御走到辰安面前,居高临下:“当初收你为侍卫时,我就要你一样东西。”
“辰安明白。”辰安横刃搭在颈上,眼中盛满愧疚,道:“这条命是还给老门主的,少爷的恩情,来世定以命相报。”而后血溅鸳鸯台。
鲜红刺目的血迹染上了黄御的裤脚,他面无表情地走过辰安的尸体,来到黄钟面前。
黄钟被四名弟子压制,一边挣扎一边控诉大骂:“黄御!你对得起你父亲吗!你知道黄家到现在的繁盛是先辈们付出多少努力换来的吗?!你就这么把家族基业拱手让人,还是个外姓女人!!”
黄御:“嗯。”
黄钟:“老门主重病在身也要让我建立一个新的黄家,不让祖上基业就此消失,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父亲的养育之恩的!?我这辈子无愧黄家,无愧列祖列宗,更无愧门主!你要杀便杀!!”
黄御:“嗯。”
黄钟:“你和茗臣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弟子就你最不孝!没有半点君子之风!!!”黄茗臣是黄御的亲弟弟,现任黄家家主。
黄御:“嗯,他的行事风格确实受您影响颇多,这至今都让我很是苦恼啊。”
黄钟气红了眼,将黄御从头到脚从一岁到如今骂了个遍,江祈轻揉眉心听得烦躁,黄御却依旧耐心,一副虚心受教的态度,直到黄钟骂得口干舌燥闭嘴,才让弟子将其压下去。
终于殿内只剩下“自己人”和在青楼各处啼哭受惊的美人们,老鸨一个个安抚,黄家弟子也一起帮助收拾残局。
原本暖香旖旎的红木楼阁被血腥味污染,久久不散。
黄御戾气一扫而光,身娇体柔地往邢无郁身上靠:“娘子——我好累啊,手都酸了,我想你想死了,快给我揉揉。”
三份委屈三分埋怨,剩下的全是撒娇讨好。
“???”江祈没转过劲来,被这一声带着甜腻尾音的“娘子”勾起一身鸡皮疙瘩。
邢无郁却早习以为常,捧起黄御的手轻揉:“辛苦你了。”
黄御:“娘子,娘子~,你不想我吗?我可担心你了,你都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
邢无郁哭笑不得:“想你想你,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
黄御不在乎:“注意什么,我又不是没名分!”他停顿了一下,刻意加重咬字继续道:“是不是呀,小黄御公子~”
邢无郁听到这个称呼霎时脸红,扭头看窗外:“……啧。”
江祈恍然,黄鱼的谐音不就是黄御吗。真正见到二人的相处方式后,他在心中辟谣:关于黄御邢无郁夫妻感情不合的传闻都是假的。
邢策:“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御腻歪够了,终于正色:“和你们分开后我便去乐舞房查看,发现整个望月楼其实一个巨大的机关,乐舞房即是机关中枢,无数炸药掩埋在地下中,引线相连,你们遇到的那个梳妆台只是其中一环。此次来的匆忙,没有带趁手的工具,我只好用朱钗簪子一步步拆解,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同样是遇到机关房,江祈三人被折腾得够呛,却被黄御用两个簪子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定了。江祈不禁感叹:还得是术业有专攻啊。
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邢无郁叹息:“……真的没想到是他。”
江祈也终于有空闲整理之前疑惑的种种思绪:“黄副门主说有个机关假人将他引走,那个假人也是辰安的手笔?”
黄御:“嗯,那么精巧的机关人,黄家能做出来的不超过五个,他算一个。”
江祈继续思考:“但是辰安没有和你一起去追假人,那那时他在干什么?”
邢策道:“乐舞房。”
江祈:“对!当时在背后操纵乐舞房机关的黑影也一定就是他。”
但是因为江祈邢策突然出现捣乱,所以迟迟搞不定,只好先回去找黄御,之后老鸨查房,同黄御伪装成尸体,再之后就是江祈邢策经历的一切了。
江祈手中的剑血迹已干涸,邢无郁问:“江公子可挑到趁手的灵器了?”
江祈:“哎,没有啊,刀剑和我家的差不多,有些复杂的灵器我也用不明白。”
邢无郁:“无事,黄家几月后会有一批新的灵器完工,到时候江公子可以来锦纹殿亲自挑。”
江祈抱拳:“那就先多谢邢门主了!”
邢无郁:“别总邢门主邢门主的叫了,多生分,你也叫我姐就行。”
江祈笑:“好的,无郁姐。”
黄御:“今晚先在青楼留宿吧,阿策江公子你们也正好换件衣服,休息一下。”
邢无郁附和:“嗯,若不嫌弃,明早可以来蹭船,我送你们一程。”
*
望月楼临河,河岸月色浓。
河水中被投掷了一枚沾满血的暗器,猩红晕染了一片涟漪。饕餮痛苦地低吼,邢无郁轻声安慰,用力拔出深嵌进骨头里的飞镖残片,手上迅速地为其上药包扎,一人一兽在岸边,在月光的照耀下美得仿若一幅剪影。
不远处的黄御一步步走来,江祈邢策和青楼女子们已被安顿好,他终于有时间与小别的爱人独处。
黄御先问正事:“黄钟怎么处理?”
邢无郁看着江水涟漪沉默。
怎么处理呢?黄钟是把黄茗臣从小带到大的师父,也是黄御和很多内门弟子的师父,与黄御的父亲并肩多年,数次救天门于水深火热,半生忠心耿耿。
邢无郁揉了揉眉心:“先和其他反叛弟子一起关入地牢吧。”
黄御又问:“那辰安怎么处理?”
邢无郁抬头望向他:“你现在是一点事也不管了是吧?”
黄御笑:“我娘子能文能武,我自是只要安静当个陪衬就好啦。”
邢无郁笑,随后叹息:“我没想到他死的那么果决。”
黄御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当我爹下达刺杀你的命令时,他就知道他命数已尽了。”
邢无郁:“请嘲世大师做个安魂仪式,就将遗体送往佛城奉山安葬吧。”
黄御脸色阴了一瞬:“他想杀你,你还为他作法安葬?”
邢无郁:“杀我非他本意,况且我并未受伤。”
黄御喟然:“好,我命人去办。”
“黄御。”邢无郁起身,捧起黄御儒雅俊逸的脸,温柔道:“我没事。”
黄御眼中满是心疼,合眸深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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