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氏好不容易酝酿完睡意,天已经蒙蒙亮。


    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唤醒了弘昀,随即起身自顾自离开了。


    卢氏着睡衣跪在地上行礼目送,咬着唇,心里微苦。今日还要去福晋房里请安,面对她的,不用细想就知道会是什么。


    可是,除了她,没人知道贝勒爷并未真正宠幸她,不是吗?


    像是想起什么,卢氏唤来自己的丫鬟迎春,她还没张口,丫鬟先行与她道喜。


    “恭喜主子重获贝勒爷的宠爱。”


    看着迎春不似作伪的面容和低垂的眉眼,卢氏问道:“昨日,贝勒爷在这......外头都知道了?”


    迎春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答道:“应该是吧,奴婢守在外间,王公公抬水进屋的时候,据说东边厢房里气得摔了东西。”


    抬水?卢氏心下狂跳,不管这是为什么,这就说明,整个贝勒府不会再有第三人怀疑昨日她的承宠。


    “帮我更衣梳妆吧。今日是头一回给福晋请安,可不能失了礼数。”


    “您不再睡一会吗?现在刚过四更天,离请安时辰还早。”


    “不用,你去备水,我先洗个澡。”


    迎春心惊肉跳地看着卢氏对着镜子在脖子上掐出痕迹。


    卢氏身材略显丰腴,五官虽不惊艳,但能选为皇家试婚宫女,也是有一身白皙肌肤的,掐出的痕迹,如红梅般显眼。


    **


    卯时,舒书没等珊瑚的催促,倒是自然醒了。


    哎,仿佛又回到了上学和实习的那段日子,睡前若是心里惦记着事儿,总能在该醒来的时刻前起床。


    舒书这段日子休养得很好,姝色天然,月貌花容,气色也比从前红润了不止一个度,连胸前也鼓胀了不少。


    只是,这似乎不太符合她的人设。今日请安,她若是比福晋还精神,怕是说不过去。


    于是,洗漱完毕,舒书在一众艳丽裙裳中,挑了一件青色如意纹锦旗装,指挥着云珠给她铺了珍珠粉,将脸色刷苍白些。


    眼看云珠要拿起那只翠玉东珠海棠簪往她头上戴,舒书嗔怪着制止:“这不是往福晋心头戳吗?嫌她没记起我不是?”


    云珠没怎么听懂,倒也隐约明白,连忙换上一只简单的玛瑙簪。


    端详一会儿,差不多能营造出一幅失宠落寞还强撑着请安的形象,舒书踏出了筠舒苑。


    根据从前参加活动打卡的经验,她有想过一定会有人早早地来福晋院前等着,却没想到,卢氏和王氏都已经到了。


    卢氏昨夜侍寝完还能起这么大早,着实让她佩服。


    同僚太内卷,显得她这个已经早了半个时辰的格格似乎十分懈怠。


    戴佳福晋屋里的灯已经亮了。一个有些眼生的方脸老嬷嬷,自称是福晋的陪嫁管事刘氏,请她们进了外间再稍作等候。


    福晋屋里服侍的人,走路悄然无声,做事也规章有度。


    舒书坐在左侧位,王氏落座于她对面,卢氏坐于王氏身侧一位。两人之间已然全无从前的亲密,卢氏也一改怯懦低首的模样,一身桃红蝴蝶纹夏装,衬得身材格外丰满。


    舒书收回打量的余光,抿了口凉茶,没什么味道,继续做她的木头人。


    戴佳氏这时从里屋缓缓走出,她身着宝蓝色花木云锦旗装,旗头垂下流苏,一派雍容气度。


    等她在上首坐定,便是妾室们统一的请安。


    “妾身见过嫡福晋,嫡福晋吉祥安康。”


    “都起来吧。”戴佳尤苏正襟危坐,声音带着威严。


    待再一次落定坐下,舒书心中已经叹了不知多少口气,她想她是找到了比上学时的早操更令人困顿的项目。


    早操好歹还能强身健体,这请安除了给彼此添堵,还有什么作用?别真跟她说妻妾之间还要沟通交流感情。


    “严格说来,今日是第二回见各位妹妹。咱们府里人还不多,本福晋倒也勉强应是记住了各位。”戴佳尤苏的声音响起,对面二人神色各异。


    “侍妾卢氏,是这位桃红衣裳的妹妹吧?”果不其然,第一个被点到的,就是刚侍过寝的卢氏。


    她急忙起身又福了个礼,身子和头微微撇了一下,露出脖颈上的红痕。


    王氏眼中清晰流露出恨意,戴佳福晋微微眯了下眼睛,语气一如往常地让她免礼,今后继续好好服侍贝勒爷。


    舒书没工夫看她的矫揉造作,眼神始终盯着地板,倒也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


    “舒格格,是这位吧。”粗粗略过了王氏,戴佳尤苏的目光投向左侧。


    舒书身子微微一颤,像是敬畏,起身福礼后继续垂首。


    这舒佳氏,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珍宝斋一面,让戴佳氏深感威胁。如今进了府发现,长得是美一些,但也并非如传闻般那样受宠。


    大概是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这回事。性子看起来,也不张扬,是个好拿捏的。


    戴佳尤苏面上不显,笑容倒是更热切了几分,还赠了她一只碧玉手镯。


    终于熬完了人生里毫无意义的半个时辰,福晋也无意留她们早膳,露出送客之意。


    舒书又是头一个告退,迫不及待地溜走,让本想上前挑衅的卢氏,毫无用武之地。


    **


    过去两日,弘昀都宿在前院,后院里似乎也风平浪静。


    对舒书来说,自然是更为舒心。她搜罗了不少画册,在练习基础的笔法,但总是未能感应到原主留下的意识,进度由此停滞。


    看来,练瑜伽已经不够再满足这份兴趣,先计划下开铺子的事儿吧。


    拉尔图给她物色定好的铺子原先是家染坊,面积自不必说,但建造设计还不够新颖。


    她想要个三层楼的玩偶铺子,就和珍宝斋一样,有面向大众的货品,也接受玩偶定制。


    货品以一种动物玩偶形象为主,贩卖不同大小、不同外衣形象的玩偶,从而再衍生出各类实用性周边,例如抱枕、毛毯、荷包、挂件、首饰箱盒、雨伞等等。


    节假日推出限定版甚至还可以做联名版。


    没错,用现代的话讲,她想做一家属于自己的IP形象店。


    最大的问题就在,想象很美好,但动物玩偶的设计灵感从哪儿来?


    不知不觉想着,她翻了翻画册,似乎是宫廷画册的缘故,犬类以猎犬为主,不太符合舒书的审美。


    半晌,凭着想象画下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技法虽不成熟,舒书自己叫不出品种,但好歹也算是完整亮相。


    “格格,贝勒爷来了!”云珠着急慌忙地小跑进来,舒书也大感意外。


    凭她的琢磨分析,今日弘昀应该再去福晋那里稳定一下新婚正妻才对。


    而且应该才刚酉时吧,怎么会这就来筠舒苑了?


    放下手中的毛笔,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近,舒书只能立刻起身相迎。


    “妾身见过贝勒爷。”


    足足十八日未曾见她,似乎憔悴了一些。


    “免礼。”弘昀轻咳了一声,屋子里的侍女太监们早已识相地退下。


    弘昀搀扶起她,男人身上的松香扑鼻,倒是没想象中令人作呕的脂粉味,舒书稍稍松了下心思,但还是没抬眼。


    美人耳廓因自然的生理反应泛起红,弘昀有些忐忑的心似乎被取悦。


    “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贝勒爷怎会关心我在做什么。”舒书微微嘟起嘴,宜喜宜嗔。


    适时的拈酸吃醋小性子对调节感情还是适用的,男人总有这样奇怪的满足感。


    弘昀果然没有免俗,眼眸中翻滚着些许墨色,声音有些低哑:“我当然关心,一直都关心。”


    终于搂上自己想过许久的柔软腰肢,手感还是那样好,渐渐的,不安分起来。


    夏日的衣衫单薄,加之舒书这些日子实在太过快活,天气实在炎热,内室往往又经常一人独处,更将身上的布料换得越发轻简。


    此时,倒是方便了某人。


    弘昀敏锐察觉到,那处似乎鼓囊了些。


    眼眸一暗,理智全无,低头啄吻上那嫣红的唇瓣,顾不上还未用晚膳,也对舒书的拍打求饶置之不理。


    一室欢息。


    弘昀觉得心里有一处慢慢填满,闭眼整歇后又抱起舒书进了浴房。


    等用了晚膳,男人自然而然要歇在筠舒苑。舒书坐在镜台前做精油护理,弘昀倚在软塌上,随意翻着一本游记册。


    这本好似是他书房里送来的,早就看过。他将书合上,丢在案桌上。


    突然,一张黄色画笺吸引住他,上头画的像是一只小狗。


    弘昀捏起细细观赏,画它的人自然不言而喻,这小狗画得,倒是有几分调皮可爱。


    是他疏忽了,舒书一人在后宅,他不在的时候难免烦闷,是该送她只小宠养着,狗就不错,忠诚也有趣。


    打定主意明日要去好好挑几只,弘昀起身走到床边,准备等舒书来安置。


    掀开被子,他一眼瞥见压在旁边的枕头下的一件薄如蝉翼的丝状纱衣露出一角,大手缓缓抽出,瞧见衣裳的全貌,欲望渐起。


    此时,觉得自己已经涂得香喷喷的舒书刚好转过头,看着自己睡觉时图凉快特制的纱衣在男人手里,来不及控制脸上的表情就急忙要扑上去抢。


    结果,显然可知。


    舒书本以为早就见识过了折腾程度,却不想又开辟了一番新天地。


    纱衣,被迫着穿上后又毁于一旦。


    快要昏过去的那一刻,她想,幸好明日不用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