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清冷世子不对劲 > 2. 第2章
    深夜,梧桐轩。雨下了半晌仍未歇。


    如尘起身披了衣服,到沈依萝的卧房一瞧,里头已经吹了灯,人早已睡下了。


    她拿了钥匙,开了隔壁小房的门,悄悄推了推床上睡得酣沉的女子。今晚是另一个丫鬟红玉守夜。


    红玉睁开惺忪的双眼,疲倦地看了看她。如尘轻声笑道:“红玉儿,你回去睡吧,今晚我替你守夜。”


    对方在半梦半醒间,不满地啧了两声,但还是顺从地把才暖好的被褥让了出去。


    里头的沈依箩像是发了梦魇,突然高呼了几声“娘”,就止住了声音。随后,她咳了几声,虚弱地叫人取茶水来喝。


    红玉正要去倒,如尘笑着挡了挡,说道:“好妹妹,今儿我有事要求姑娘,你先回去,这里有我伺候。改日请你吃酒。”


    “显得你!今儿你替了,明儿我可不还。”红玉翻了个白眼,披上衣服打着呵欠出去了。


    倒了温水,如尘掀开软帘进去,看见沈依箩已经默默揭开了帐幔,低垂着头下床。


    “姑娘可是又梦魇了?”如尘忙放下水去扶她,才拉住她的手,就感到她的手心一片潮热濡湿,浑身汗涔涔的,必然是又被噩梦缠身了。


    扶她在床沿坐好后,如尘将温水递给了她,又点了卧房里的灯烛,轻车熟路地取了盥盆、巾帕给她洗手擦汗。


    沈依箩夜睡总不安稳,梦魇时发汗更是严重,如尘边替她打理着,边借着光观察她的神情,思忖着待会儿如何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开口。


    不想沈依箩竟渐渐低眸哭了起来,如柳般的纤肢撑着床沿,长发顺着她的削肩披散而下,一副怯弱不胜的样子。


    如尘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拢住她的背,像往常那样轻拍着,温声劝道:“姑娘别怕。梧桐轩上下都有人守着,我再去点几盏灯,照得屋里亮堂堂的,那等腌臜邪祟保管离得远远的。”


    沈依箩摇了摇头,用手帕抹了抹眼泪,缓过劲儿后,才反应过来照顾自己的不是守夜的红玉,略有些惊讶:“如尘怎么是你?”


    “姑娘近日夜里越发咳得厉害,吃不下睡不好的。我放心不下,想着还是来亲自照看的好。”如尘顺势答道。


    “难为你这么想着我,我没个亲兄弟、亲姐妹,连个说话的贴心人都没有,好在有你们几个,说说笑笑的,才过得松快些。”沈依箩捂着胸口,倚在床栏杆上,咳了许久,眼睛含泪,欲流未流。


    虽然沈依箩从来不会主动提起,但如尘知道她必然是又想起她的生母夏氏了。


    自从儿时,沈依箩亲眼撞见夏氏悬梁自尽,便患上了惊惧忧郁之疾,如何请医服药都不见好。


    老太太心疼沈依箩,疼爱更甚。虽偶有宽慰之效,但心病难医,沈依箩的病根还是长长久久地落下了。


    “姑娘说哪里的话,我不想着姑娘想着谁。当年若不是姑娘可怜我,发善心收了我的身契,如今我都不知烂死在哪个暗娼馆了。”


    如尘低头捻着腰上的巾帛,咬了咬下唇,也噙了几滴泪:“我感念姑娘大恩大德。原想一辈子跟着姑娘,将来做了陪嫁,姑娘去哪我便去哪。服侍汤药、要茶要水,哪怕做个粗使的下等女使。只要能在姑娘身边,都是好的。可是,如今......”


    扑通一下,如尘就跪在了沈依箩面前,方才蓄在眼底的泪滑下了一行。


    床上的女子惊了一惊,低身想去扶她起来:“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姑娘,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是如若现在不说,我怕明日大娘子来寻你,就来不及了。”


    说完,如尘便一面哭,一面将今天盛氏寻她之事说了清楚,临了又抹了一把泪,磕了几个头,让沈依箩救她。


    沈依箩是个温柔心软的,素日里又受了许多这个继母的闲气,听了这话,自是又气又恨,口齿轻颤着说道:


    “从小到大,有什么好东西都想不到我。我才得了这么个可心的人,放在身边,见我待你好,就看不过眼,也要来算计我!”


    “这是打量着我没了生母庇护,老太太年岁又大了,身子日渐不好,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掉我的心腹,想着日后好摆布我来了。”


    渐渐地,沈依箩收住了眼泪,扶她起来,说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谁也讨不了你去。以后你的婚事,我定会好好相看,必然不让你受委屈。”


    听了这话,如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心里柔软的地方也被沈依箩触动,有些感动。


    自从跟了沈依箩,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也不朝打暮骂,沈依箩还会记着她们几个的饮食喜好,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想着她们。


    虽然盛氏待下人严苛些,但总归来说,在沈府做女使这六年,如尘还是过得不错的。


    现在她又这样真心相待,如尘心想,当初自己孤注一掷,确实是赌对了。这样好的主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服侍她吃了安神的药后,半哄半劝地,沈依箩渐渐睡了。


    如尘整理好床帘,到隔壁陪侍的床上安置时,推开门往廊檐看了看。


    夜雨不知何时已经歇了,檐下在沁着残水。她看到西侧的天际,似隐非隐的朦胧月光从薄云中透了出来。


    次日晨起,如尘照旧起早给沈依箩服侍妆发,又收拾了书卷陪她到女学究的院子上学,午后摆了饭又如常给她布菜、漱口、盥手,服侍午睡。


    其他事自不必说,皆是寻常,只是枯等了一日,到夜里沈依箩在灯下看书看倦了,早早睡下,也未见盛氏踏进梧桐轩半步。


    难道此事就如此罢了?如尘心里觉得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夜里回到卧房,才听见嘴快的小丫鬟说了原委。


    竟是沈晟不知在哪里听说了老爷要讨她做姨娘的事,他亲自去回盛氏,要讨她到自己的鸿志轩去使唤。


    盛氏气得当即就摔茶盏摔碗,骂了他好半天,顺道着也在众下人面前,隔空骂她是个下作小娼妇,狐媚祸主的东西,迷惑了老子,又去找小的献媚,等等。


    如尘当时正卸着妆发,听得眉头紧蹙,默默地叹着气。出了这起子事,看来她是彻底把盛氏得罪了。


    可她实在也是冤枉,她知道沈晟一向是个风流多情的,从来都是和他保持距离,平日里见着他都绕道走,话也没回过几次,谁曾想,这沈晟竟果真惦记着自己。


    对着铜镜卸妆梳头,如尘看着镜中自己姣好的面容,头一次觉着,这貌美也是个累赘。


    之前伺候沈晟的桂枝,只是因为和他走得亲近些,就被胡乱配了小厮,变着法地给撵了出去。眼下不知自己又会面临怎样的境况了。


    心中正隐隐不安,如尘梳洗好打算先上床睡了,外头突然一阵攒动,昼红又提着灯笼来了。


    “我说如尘姑娘,别藏着躲着了,大娘子请你去问个话。”昼红传了话,又在外头等着。


    此番过去,必然不是好事。如尘有些为难,遂推说:“好姐姐,现下夜深了,大家伙都梳洗睡下了。若不紧要,我明日再去回大娘子吧。”


    “还没成姨娘呢,就开始拿腔作派了,姑娘可仔细着,别太拿自己当人物了。况且凡是大娘子传的事,哪件不紧要?容得你存心敷衍?姑娘还是快些出来吧,若大娘子等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烂舌头的毒妇,没完没了还。”沉烟在一旁低声骂道,担忧地握了握如尘的手背。


    无法,如尘只好快速地挽了头,换好衣衫,束裙整袂,去了盛氏的薇玉轩。


    只稍稍踏进门槛,如尘就感到气氛不对劲,众人或睥睨或冷眼,皆像审视般盯着她瞧。


    她心里打鼓,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做小伏低,该如何说辞才能使盛氏心里舒坦,但这些都派不上用场,她前脚才踏进薇玉轩,还没看清盛氏的脸,便听见隔着珠帘,里头传来冰冷的一声:“给我摁住,打!”


    话毕,便有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上来强摁住她的手,逼她跪在了地上。盛氏的陪房冼妈妈上来就甩了她几巴掌,打得她的双脸火辣辣地疼。


    如尘噙着泪,又默默将眼泪倒逼了回去,决计不掉下来,一同咽着的屈辱,也梗在喉咙。


    “下作的小娼妇,瞧你这浪样儿!”盛氏揭开帘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冷眼打量着如尘,见她虽素钗简髻,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气韵。


    现下双颊被打得泛红,竟映衬得含娇似怯,看着越发有几分可怜的动人之处。


    盛氏越看越是光火,瞧不上她这般妖精做派。今儿才因为沈依萝的婚事,在老太太那里挨了一顿数落,回来又碰见了沈晟那个“祖宗”,竟如此不知轻重、不要脸面地和他老子抢个下作的贱婢。


    她越瞧越是来气,捏着如尘的下颚,冷笑道:“真真是个美人,隔着好几个院子,都能勾了爷们的魂儿去。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心气儿,打着老爷的主意也就罢了,竟敢攀扯上晟儿,我看你死不死!”


    说完,盛氏把她的脸往后重重一推。如尘往后仰去,险些跌了一跤,反应过来后,她微微昂起头,回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使是官家,也从不随意体罚下人,若有过错,我自当认,但如尘自认对老爷一向恭谨守重,对晟二爷亦是体面尊重,从未有半点逾矩之事发生,何错之有?竟招来大娘子如此毒打辱骂!”


    “你自认?若不是你存心勾引,好好的爷们,怎么一个个都把心思放你身上?瞧瞧你这慵发松髻的勾栏做派,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今儿真是开了眼了,一个贱婢倒比主子还拿腔作款。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拿官家来压我?当初就不该买你来,家里既有个做娼的姐妹,你又能是什么干净的玩意儿!”


    姐姐,是如尘心里的逆鳞,此时盛氏对姐姐出口不逊,如尘不愿意再低微乞怜。况且,她心里也清楚,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盛氏这是拿她泄愤来了。


    于是她干脆直起身板冷笑道:“当初收我的身契,是老太太也点了头的,连她老人家都认定我是清白干净的正经人,大娘子无凭无据,为何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污人清白。”


    “莫不是大娘子心里对老太太有什么不服不满,觉得老太太偏心我家姑娘,捎带着连小的也记恨,才在这三更半夜劳师动众地将我逼来,一顿磋磨。”


    如尘的话音刚落,冼妈妈在一旁听见,对如尘又是一个狠狠的掌掴:“下贱坯子!竟敢污蔑主母。”


    如尘此时双夹已微微泛肿,经此一掌,口角处更是溢出了些许鲜血,她吃恨地瞪了冼妈妈一眼,肃声道:


    “如尘虽出身低微,但祖上世代务农,也是正经良民。若不是时运不济又怎会卖身投府。当初来沈家,是奔着沈家清贵门第、世代清流的名声来的,本想着清官文流自有一番风度,不求周全体贴,遇事好歹能求个‘公平’二字,不想连外头的商贾小户都不如,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作践下人!”


    盛氏坐在炕上,此时早已气得面色铁青,不想此人是个烈性的硬骨头,不好摆布。当即,一手扶着炕沿,一手指着地上的如尘,向身边的婆子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撕了她的嘴!好个嘴硬的白眼狼,你自己瞧瞧这通身的打扮,吃穿用度哪样不比外头正经的小姐还体面尊贵,竟有脸在这里污蔑沈府的清誉。给我拖出去打!”


    说着,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又上来强拧着她,要拖她到外头去,强摁在板凳上。


    “打量着我不敢治你了是吧。好歹我也是统领全府的主母,就是在老太太跟前,惩治你这种贱坯子也是使得的。”


    说话间,盛氏便倚在那炕沿上,捧起茶来喝了几口,一时无意被烫了个好歹,立刻喷了出来。


    “这样烫的茶也端上来,怎么当差的!”盛氏斜了身旁的丫鬟一眼,吓得丫鬟立刻跪在了地上。


    另一边,婆子们正拉扯着,不多时,昼红从外头屋子进来传话,向盛氏低声说道:“大娘子,梧桐轩那边遣人来寻这贱蹄子,说是大姑娘夜里发了梦魇,直喊着要这蹄子伺候。寻不来就闹个没完。”


    “好个主仆情深,这么快人就来了。”盛氏翻了翻眼皮,道:“由她闹去,我还怕她不成?给我继续打!”


    冼妈妈瞧着如尘蛇腰细肩的,身子骨虚弱,怕几棒子下去打死了,从薇玉轩抬出去少不得又惹出事来,忙到盛氏跟前劝道:


    “打死这贱婢事小,若是惊动了老太太,少不得又挨一遭训斥。老太太本就对大娘子有诸多不满,若是因这等不值钱的玩意儿被寻了错处,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汴京裴家的聘船已经靠了岸,裴府的人才上门提了亲,若是此时出了人命官司,虽是下人但终究有损沈家的颜面,对这门亲事也有亏损,实在不值当。”


    提到裴家的亲事,盛氏这才稍稍收了气。沈依箩的婚事她不在乎,但那一船聘礼她在乎。


    裴府在汴京是数一数二的富户,满汴京那么多权贵之女不要,竟然南下扬州求娶沈家千金,求娶之人还是个短命的病秧子,实在是意外之喜。若是被这丫头的事妨碍了,确实不值得。


    见那婆子打了几棒子下去,将如尘打得见了血,盛氏便抬手让停下了。


    她起身走向如尘近处,伸出手去抬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番,嗤笑道:“你不是自认清白干净吗?我倒要看看,你这狐媚有几分能耐,又能横到几时。”


    说着,盛氏转身对冼妈妈说道:“明日拿了她的身契,找个人牙子,打发到妓院去。她既然喜欢浪,就让她浪个够。”


    被打得几棒,痛得大汗淋漓都不曾出声求饶的如尘,难以置信地抬起眸子,一对杏眼堆满了泪,嘴唇嗡动着,欲求饶,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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