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坐在小杌子上，问道，“头发可干爽了？”
王芝摇扇子的手不停，闻言回道，“还没。”
汉子没有再说话。
便没有了下文，室内一时安静极了，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王芝琢磨着，有必要为了自己以后的生存问题跟拿捏了自己的人谈谈。
于是她开口说道，“诶！那个……你坐过来点……我们聊聊天可好？”
她有些紧张。
“嗯。”汉子闻言，拎起小杌子走到床边坐下，“你说，我听着。”
王芝清了清嗓子，问出了她最害怕的问题，“你……你会打我吗？”
“会，也不会。”周虎答得模棱两可。
王芝一听，大感不妙，“我……我不是要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要是不跑，你会打我吗？”
不跑？“一般不会。”周虎想了想，“你要是爬墙偷人，直接打死了事。”
打死！“可若是你对我好，我怎么会爬墙呢？”总不能日子不好过，人也不行，还得守着他过一辈子吧。
周虎一听，便知道这个婆娘心里做着什么梦，“我周虎是个讲理的，若是你安分守几，替我把家里头收拾好了，好好过，日子自然不会差。若是你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同一个坑他不会再跳第二次，这一次，银子户籍路引身契，他会牢牢地捏在手里。
王芝一时语塞，这男人三句话不离两个安分，这是多没有安全感啊。
“那生小孩呢？”这个真的是她最怕的事情了。
“不是说了过两年，急什么。”周虎淡淡地说道，看着昏暗中的丑婆娘，心里想着，她真是着急，转念又想，也是，妇人都会觉得没有孩子，便会没有依靠。
想到这点，周虎又道，“县里大夫说了，女子年岁过小，生娃娃易遭罪殒命，不是不让你生，都说了过两年，先养养你这身子骨，只须你老实安分些，不卖你。这两年你就养养身子，收拾收拾房前屋后的活计，照顾照顾二弟。我们家是前几年闹饥荒那会子逃荒到白石村的，爹娘爷奶走得早，徒留我同二弟，二弟娘胎里就带了弱症，要一直喝药，也没个叔伯帮衬。咱家没田，佃了几亩王家的水田，还没到忙活的时候。只须你安分些，日子会好过的。”
不生好啊！这个大夫真是妙啊！“那干活干不了呢？你说的那些，我可都不会，不会可以不做吗”这是真的，王芝有点头大，她哪里种过水田啊！
“不干活？做的什么姨太太的梦呢？都不会？”周虎纳了闷，牙婆不是说的大户人家的丫鬟不老实被主家发卖的吗？虽是眼里没活，可不应该不会才是，“洗衣做饭，浆洗洒扫可会？”
洗衣服？洗衣服有洗衣机啊，多少年没有自己洗衣服了。
做饭？真不会，会煮面。
扫地？那倒会 。
王芝犯了难，好像，她真的好废。
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王芝摇了摇头，“还真不会。”
周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儿说道，“不会就学。明儿个教你。不干活？那不能够。谁家婆娘不干活？不干活的那都是歪在床上病入膏肓要人伺候的。”
“喔。”呸呸呸，老天保佑健健康康长乐未央。王芝有些郁闷，“那你干什么？”
周虎一听，觉得有些好笑，“你男人要出去挣钱养家啊！不然吃什么！”说着，周虎站起来走向柜子。
王芝听到这话就觉得不乐意，挣钱？她不会挣钱吗？她挣得可多了。她发现这人有点点大男子主义。
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周虎，便见他走向柜子，翻出一块什么东西，拿过来递给她，她下意识的接过。
“这是我前阵子得的一块细棉布，你自个儿裁了做小衣小裤。咱家这条件现下还不能给你买那些个花里胡哨的。”
“我也能挣钱……”王芝拿着细棉布干巴巴地说道。
“你以为挣钱是那么容易呢！”
好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那个条件挣钱。说不通。
“头发干了没有？干了就睡觉。”
“没……”这会睡觉也太早了吧，才天黑多久？王芝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玩会。
“睡觉！挪进去点。”
挪进去？不是吧？
心里想着不要，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挪着，王芝有些唾弃自己。
周虎看着这白嫩的小脚丫，身子一阵燥热，“明儿个把你的足衣穿上。没人教你不可赤脚出门么？”说完便吹灭了蜡烛躺下。
“喔。”王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脚丫子，脚在这个时候是隐私部位，好像是这么回事来着。
随着汉子上床躺下，王芝闻到一股味儿，说好听点是男人味，说白了是汗臭味。
她没管，依旧坐着摇扇子。
这头发实在是太长了。
过了会，汉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王芝忍不住推了推小山似的壮汉，“诶……那个……你今儿个洗凉了吗？你能不能再去洗洗……就是……”有一股味儿……
还没等她说完，汉子便打断她，“洗过了，莫要再废水，闭嘴睡觉。”
有味儿啊……
有味儿啊！
“有……有点点臭……”王芝冒着被打的风险说出这句话，也不摇扇子了，缩起脖子挨着墙靠着。
但是是真的酸臭啊，他这个澡洗了跟没洗一样，好像洗了，又好像没洗。他肯定没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