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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两日未回, 夫人就这般寂寞?”


    调笑声自耳畔响起,微凉如玉葱般的手指被他从触到的书页移到唇边轻轻一吻,一股羞恼的热意便从指.尖游走,蔓延至四肢百骸, 孟兰漪双颊赤如火烧, 呼吸陡然一滞。


    颠倒黑白, 不知廉耻, 这书明明是他的,书房这样正经的地方, 竟藏着一箱此等秽乱之物,她方才瞧见了, 除了这本洞玄子,底下压着的,还有什么玄女经、玉房摘要……


    祁召南见她面颊绯红, 眼神慌乱, 飞红的玉容如同暮春丛中艳而娇的牡丹花瓣, 明知她最听不得这些话,极易羞涩,却仍不住坏心继续逗她, 咬了咬那莹白的手指, 舌面轻轻蹭过指腹。


    “不是么?夫人以为我今夜不回,来书房找这些书是做什么,睹物思人——”


    视线空茫落到那被打开的箱笼之上, 孟兰漪微咬了咬唇, 猝然将被他握住的手指收了回来,闻言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明明是他脸皮颇厚,整日只想着这种事情, 她都替他脸红,亏她当初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那雨雾之中清衿淡漠的眸光,谪仙般如在高台,睥睨俯视。


    知人知面不知心,外人谁会想到,蹀躞玉带,绯罗官袍,端的是一副郎朗君子的气度,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


    时值傍晚,窗边葱郁的花木被笼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顺着菱窗探照进书房临着书架与桌边的那一方小小角落里,四下悄然无声,只有女子含嗔带怒的娇斥声突兀响起。


    孟兰漪早已跪坐在地上的铺着的如意锦纹地衣上,身后被男子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前面是书架和墙围成的墙角,她便是生气想离开,也走不掉。


    一把抓起那本不堪入目的书册,掷到祁召南面前,强装镇定道:“我当祁大人日理万机,整日在忙些什么,书房重地,竟是用来看这些东西的,玷污先贤!”


    说罢也不去回头看他,自顾自平息面上升腾的热意。


    祁召南捡起那书来,微蹙了蹙眉,重新放到她手中,自后揽住那截细腰,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周公之礼亦是礼也,怎么会是玷污先贤,先贤……难道没有说过吗,‘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孟兰漪恨不得捂住耳朵,可恨那低沉的嗓音如深涧流水,一字不落的送入耳中,他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青天白日拿着这种书和她论什么先贤。


    怀里的娇躯轻颤,祁召南请将她转过身来抱坐在膝上,垂眸,见那菱窗里最后一道欲颓的夕阳澄光如雾,遍染娇颜,极为满意她这般流露出的含羞媚意,她不睁开双眸看他,只轻咬着唇,素手推在他肩上,微微仰面朝他。


    多日高悬着的心事和忙不完的繁务都在此刻消散殆尽,抛诸脑后,没什么比美人在怀,任他采撷更令人畅快。


    长指顺着她的藕臂慢慢抚上来,轻触到那半落在腕间的莲纹缠丝银镯上,叠戴的银镯轻碰了碰,便发出清脆丁零的声响。


    孟兰漪以为他会像往常那般垂首亲过来,紧张不安的垂着眼睫,那吻却迟迟没落下来,只手腕间痒痒的,睁眼,见他出神般盯着那丁零作响的银镯。


    “你——”她本想抽回手来,甫一抬头,却对上那双柔情未消的星眸,眸光微动,沉沉望着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总是看不懂他,若如一开始以为的,他记恨当年自己利用他的事,故意吓唬自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百般折磨她,她是能想的通的。


    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事情越来越偏离她的猜想,他竟屡次故意让皇帝发觉,屡屡向她倾露心迹。


    若是寻常的男女之间,这一份心意,大约会让人心软悸动,但他们之间,这份纠葛,只令她迷惘。


    已许出去过了一颗心,也将自己的人生托付过了旁人,没有一段善始善终。


    她已经无心再想这些事了。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她不知道他还会贪恋她多久,只希望若有倦怠的那么一天,他能将自己母亲的事情查清楚,告诉她,放她离开。


    彼时她或许会去母亲的生前凝望着的江南看看,然后回到蜀地,守在阆州故乡那含烟带月的阆水边,听桨橹击水,欸乃声声,守着十五岁前平静安宁的回忆,度过余生……


    她再经不起半点波澜了。


    “在想什么?”他轻勾过她的下巴,凝眉道。


    孟兰漪摇了摇头,暂且搁置心事:“没什么……你不是派人传话,今晚不来润园了么?”


    祁召南闻言一笑,微眯着眼睛:“我若再不回来,怕是有人在心里给我编排罪名,暗地里骂我负心薄幸了。”


    被戳中心事,孟兰漪冷下脸来,目光忍不住移到他唇上,一想到他若是前两日也这般巧言令色对旁的女子说过这种话,也这般亲吻过她们,便一阵厌恶……


    “杳杳从前在宫里,也这般吃过皇帝的醋么?”他盯着她紧皱的黛眉,唇角微弯,审视般与她对视。


    孟兰漪一怔,心间一恍惚,他又这般唤她的小名,而后半句话,又这般不正经……下意识就要冷声驳斥,她吃皇帝什么醋,李玄同三宫六院,爱宠幸谁宠幸谁,管她什么事,她只管坐稳自己的位子,稀里糊涂过下去就是了。


    然思及此,驳斥的话语却噎在喉间,再说不出口了。


    她从不在意皇帝宠幸谁,为什么会在意他还有旁的女人……


    一颗心如坠雾中,茫茫成空,原推在他肩上的手骤然失去了力气,软软绵绵垂落下来。


    祁召南复将她的下巴朝自己面前抬了抬,黑漆漆的眸子不容她躲避半分,似要看穿她的心,“杳杳还没回答我,谁的醋,杳杳都吃吗,嗯?”


    语调越来越低,至最后一个字,轻若羽毛般飘然,却重重砸在她心口。


    她差点被他绕了进去,忽清醒过来,拂开他的手,侧过脸去,冷冷道:“什么吃醋?你若愿意把自己和皇帝作比,比就是了,他三宫六院,稳不住朝堂便拿女人往后宫里填补,靠着姻亲裙带拉拢朝臣,无能而又薄情之人,你也是么?”


    说着微侧过脸来,讽意十足般轻瞥了他一眼。


    祁召南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他不过是故意逗她,探问自己如今在她心里能占几分罢了,她倒好,不愿承认也就罢了,冷言冷语把他和李玄同一起贬低嘲讽。


    他就知道,她心狠又冷淡,全部柔情蜜意都给了那个什么表哥沈绥,三番两次替他落泪,却没有一句真心的好话给他。


    女人心,海底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捞上来这根针。


    “我待你如何?你把我和李玄同放在一起比?孟兰漪,做人要有良心,”手掌握住那截细流般的腰肢,故意惩罚似的微微用力,迫叫她回身看着自己,“从来没有旁的女人,只你一个,说了你又不信,只会给我定罪,孟兰漪,你就是这般读的圣贤书,胡搅蛮缠,怪不得教的幼梧伶牙俐齿学会了顶嘴。”


    “你自己先提的李玄同,怪我做什么——”孟兰漪气急正要与他辩论,忽眸光一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祁召南冷哼一声,“我说什么你会信吗?”


    他冷冷盯着自己,孟兰漪顿止住了口,心口砰砰跳着,他方才说……没有旁的女人。


    好似先前在桐芦馆时,他便说过,只她当作哄她的话,下意识没相信。


    当时他也没再解释,叫她怎么怎么相信!若不是久经风月的,哪会懂那么多花样,百般折磨她……还问她跟皇帝比如何,皇帝都没他不知羞,令她溃不成军。


    孟兰漪眼睫轻颤,面上又泛起热意来,滚烫如烧。


    手边抛在地上的书册还没收起来,被风轻吹开一角,隐约露出其里配着的工笔图来,眼睫像是被烫到般匆忙移开,心乱如麻。


    他却凑过来,轻咬了咬了她的耳垂,高挺的鼻梁微凉,触到她的鬓边滚烫的肌肤上,令人一阵心颤。


    听他哑声道:“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共赴极乐之事,自然是要好好钻研,不然怎么能让我的杳杳满意呢……”


    孟兰漪哑然,想怒斥他无耻,又想把人推开,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令她满意,不都是他的一己私.欲吗……


    似看穿她咬唇皱眉在想什么,祁召那捧过她的脸来,长眉一挑,“我说的不对?难道杳杳还是不满意?”


    孟兰漪死死咬着唇,不应声,脸红得要滴血,呼吸不稳,雪脯轻颤,挣扎着偏过脸去。


    眼看她真的要恼了,祁召南才收起逗她的心思,轻揽着人,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手心,“过两日是我的生辰,素云跟你说了没?”


    孟兰漪轻呼一口气,想散去颊边的热意,声音却仍旧轻而酥,“说了又如何,你自有家人父母庆贺,与我何干?”


    “怎么会无关呢,多么巧的事情,两日后是我的生辰,再过五日,是杳杳的生辰,这样的缘分,旁人都没有。”


    他这般唤着杳杳,是越来越顺口了,孟兰漪懒得纠正他。生辰相近便是缘分,天底下同年同日生的人多了去了,他怎么不去找更有缘的……


    心中正腹诽,却听他道:“只要杳杳送我一份生辰礼,我也会还一份大礼。”


    她微微回眸,“什么大礼?”


    “自然是你最牵挂的……不是想见你母亲的家人吗,如何?”


    长指顺着她柔腻的手心打着圈摩挲着,他轻声道。


    孟兰漪微怔,看向他的眼睛。


    他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重新捡起地上那本洞玄子,随手翻开一页,将她的手指按上去,隐含暗示。


    “好好想想送我什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