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他又故意不说,忙催道:“快说罢!”
裴帝终于不再卖弄,和盘托出。
“朕接到消息,说瑄王与一男子同车而行,我当时就觉得十分奇怪,你何时见过瑄王与男子同车而行?”
裴帝这么一说,皇后有些了然。
“对吖!记得那日春猎大雨,瑄王即便受伤了都不肯与皇上同车而行呢?可……瑄王也不曾与姑娘同车过呀?”
“那是他还未遇到中意的姑娘,朕当年不也从不带女将出征吗?”直到遇到了皇后。
想起二人相识,皇后娇羞一笑。
“所以,能与他长久地共乘一乘还不被他赶出去,定是他喜欢的人。既是他喜欢的人,那就一定是个姑娘了。”
“还是个容貌昳丽的姑娘了。”皇后笑着补充,“所以皇上才让马征去把他们带回来?”
裴帝轻哼一声,把茶盏放下。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乖乖地把人带回来?”裴帝说到这儿,忽然想到:“怎么样?太后可满意?”
皇后微微一笑。
风水轮流转,这下可轮到皇后卖关子了。
与此同时,在大裴皇宫的另一处宫殿——慈心殿里,年纪最长的杨麽麽正在给皇太后捶着背。
“你瞧着那个丫头如何?”皇太后闭着眼睛,很是惬意。
“瞧着是个乖巧的,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杨麽麽呵呵笑了两声。
老太后知她欲言又止什么意思,淡淡道:“说吧。”
杨麼麽:“长虚道长可是了解瑄王情况的,只怕他到时候心疼徒弟不肯呢。”
太后轻嗤了一声,“长虚那个老东西,不知道哪儿找了这个么个乖徒弟。”
杨麽麽:“就说是啊,各人有各人福。”
老太后微微一笑:“说不定谁是谁的福呢。”
“瑄王现在换了那丫头的血,和常人无异。”老太后因捶背身体微微晃动,“要是那老东西仍然不肯,我就把他年轻时那些荒唐事全给他抖落出来。”
“那就要有人欢喜有人忧了。”杨麼麽呵呵笑着,“到时候,让瑄王多生几个重孙子承欢膝下,咱们慈心殿可就热闹了。”
两个老太太说着,仿佛看见了儿孙满堂的那一幕,几个小糯米团子上树的上树、挖土的挖土、捉猫玩狗,和小时候的瑄王一模一样。
皇太后微微笑着,微嗔道:“那个小混账哪知道我的苦心,他现在定是在那个角落里埋怨我抢了他的宝贝呢?”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杨麼麽开导:“瑄王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说到这儿,杨麼麽忽然想起一事,终是憋不住笑出声来,“太后可瞧见瑄王当时的脸色,难看地何止是抢了他的宝贝?”
一向稳重深沉的瑄王竟然也罕见地急起来,想起来那一幕,两个老太太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皇太后笑得前仰合后,整个人都舒畅轻松了不少,抬起右手示意不用再捶肩。
杨麼麽见太后如此高兴,不由得更加喜欢那个心思单纯的丫头。
“可是,太后为何强行留下那丫头?”
“男未婚女未嫁,就让她这么住进瑄王府到底不合礼仪,若是被有心人拿住了话柄,对姑娘家不好。再说,”皇太后抹着笑出的眼泪,“我把他宝贝留下了,也就等于把那混账小子的心也就押这儿了。”
还怕他不来慈心殿吗?
说到这,皇太后端起茶盏,请拨了拨里面的茶叶,“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给她安排到瑄王少时的屋子了,刚刚让人送了水和干净的衣裳,回来的人说看见她脖颈和胳膊上有不少伤痕,想来跟着瑄王一起也吃了不少苦头。我听着心疼,后来让人送去好些个样式时兴的水粉和钗环,可小丫头一样未取,还是用了原先那根木头的簪子。”
老太后点点头,“世间女子重情义者多,聪慧者也不乏,但聪慧又重情者,则少之又少。她能孤身一人救得瑄王归来,非普通那些莺莺燕燕可比。明日你遣问问她喜欢什么,让人去寻来吧。哦,对了,再给她做几身合身的衣裳。”
杨麼麽笑着应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太后,刚刚发现瑄王翻进院墙,往西厢房那边去了。”
老太后和杨麼麽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哎~~”太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看看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净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
这话一语双关。
杨麼麽知道太后还在气瑄王不顾危险偷偷跑去了涠洲,故意调侃道:“谁让咱们瑄王本事大呢!”
“不叫我发现才叫真正的本事。”老太后佯怒。
“是是是,老奴说错了,应该是……谁叫咱们太后宠瑄王呢!”
老太后气归气,但到底还是最宠这个小孙儿,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自己惨死战场的小儿子和儿媳。
“这孩子早早没了父母,又被人害得差点丧命,我当然要多疼他些。”
想起十四年前的事,皇太后布满皱纹的脸又是唏嘘又是不忍,最后摇着头无奈道:“哎,罢了,你叫人去那屋提点一下不要太过火,其余的,就随他去吧”
西厢的这间屋子里,云胡正趴在床上玩几个木头雕刻的小动物,云胡拿着看了半晌,勉强分别出分别是鸡、鸭、猫和小狗。
不用问她也猜到这肯定是裴稷小时候的手艺。
一进到这个屋子就闻见那股独特的草木香,连她身上的衣衫都有,好像置身于一个种满草药的大园子。
即便带她来的丫鬟不说,她也知道这是裴稷小时候住的屋子。
云胡玩了一会儿小动物,翻身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棚顶。穿着他的衣衫,躺在他的床上,一闭上眼睛就仿佛他在身边似的,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此时此刻,不知他在做什么?
云胡问过送水的宫女小姐姐,知道宫里规矩是成年男子不得逗留后宫,宵禁之后城门关闭,任谁都不得进入,违者重则杖毙。
而此时早过了宵禁。
离开慈心殿的时候,裴稷一句话都没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该不会怪她不听话吧?进宫之前,她可是答应过不离开他一步的。
现在倒好……
哎——
床上的云胡重重叹息一声。
突然门边传来几声轻扣。
住在此处实在无聊,她刚刚便央求一个宫女小姐姐帮她找找有趣的话本子,特意强调了一定要图多字少的。
现在该是送来了。
云胡坐起身去开门,门开之后,门里门外两个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云胡吃惊不小。
裴稷也惊讶地看着云胡。
门边的她一身丝质素白里衣,领口袖口绣着金丝罗纹,看样式和蟒纹纹路,应是他少时的衣衫。
虽然有些大,但穿在荏弱昳丽的女孩儿身上别有一番风情,柔软的丝绸将窈窕的腰身勾勒得纤细美好,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雪白的脖颈。
夏季炎热,房间里氤氲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裴稷心中一动,好像一根白色羽毛轻撩心湖,涟漪不断。
“我来看看你,”裴稷压低声音,顺便提醒挡在身前的小呆子:“不让我进去吗?”
云胡这才反应过来,匆忙闪身。
沐浴过后的脸蛋白里透红,像浸过糖水的圆子。云发乌黑,懒散的在脑后挽了个松髻,用来固定的还是当初他送的那根桃木簪。
其余的头发则披散在身上,发梢上的水打湿了她胸前衣衫,透出里面冰雪般的肌肤,与白皙的脖颈、细腻的胸口连城一片亮眼的雪色。
裴稷晃了晃神,移开目光,抬脚进入后反手关好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