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楼不愧为碧云洲的明珠。
每次造访这里,意书都有一种回到几千年前三峡题壁的感觉。
碧云洲是文人墨客最爱的地方,整座小城被几条河流分开,又被青山秀水环绕,江南的雨浸泡出来这温柔典雅的小城。
而骊珠楼就是其中翘楚。每日晚上,碧云洲像是被人间灯火点亮一般,骊珠楼是最亮的那颗星,艳歌轻舞,前来欣赏的客人络绎不绝。
骊珠楼的曲子是出了名的好,据传三年前皇上南下亲巡,还专门到骊珠楼来听过一曲。听后留下了一副墨宝赠予骊珠楼。
外人对此事津津乐道,意书觉着,南画萤估计对这东西一点不稀罕。
毕竟人家也是公主。
上次她闯入骊珠楼是以客人的身份,这次意书有了霜桥留给她的“门卡”,意书直接绕到了后院。
骊珠楼的内部人员都有一串装饰,棕色绳子上绑着一粒珠子,珠子下面悬着一颗小翡翠。霜桥的珠子颜色很浑浊,看不出到底是何颜色。但她给意书的那串绳子上的宝珠,通体发白有仙雾一般,颜色十分清亮。
意书决定哪天要是没钱了就把这玩意卖了。
如果这东西骊珠楼批量生产,那她就偷点。
她沿着河岸从酒楼走到骊珠楼,画舫上传来清澈的歌声,还有人们大声吟诵诗句的声音。周围熙熙攘攘,百种人间烟火交汇,意书走在人群中,觉得自己好像生来就是属于这里的一样。
骊珠楼的后院没有前门那么热闹,后院同碧云洲的住户有一墙之隔。她轻轻扣了扣门环,等里面的人来给她开门。
来应门的是个十分清秀的姑娘,屈膝行礼对道:“姑娘,此处不待客,听曲买票请去前面。”
意书拿出已经被她捂得汗津津的串珠:“你看看这个。”
应门的姑娘接过后看了看,连忙开门将她放了进来:“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姐姐回来了。”
意书心说霜桥给她留得这个通行证在骊珠楼地位还挺高,那姑娘偷偷打量着她,似是想看出来这位有白磨珠的大人物酒精是谁,只是不敢问。意书也不懂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很有派头地点点头,扬着下巴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开始呼唤系统给她指路。饶是意书过目不忘,看见满眼灯光琳琅,香风倩影也花了眼。骊珠楼后台同舞台一样,高架子、旋转楼梯、还有各种布景。在后台架子上面站着几十个小伙子,手里捧着蜡烛,随着台前指挥变动着阵型,为前面的观众带来不同的光效。
意书从后台绕了半天才走出去,系统跟错乱了一样光示她走错方向了。她和系统大吵一架,问系统为什么指路指的这么烂。系统说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加大工作量。
等到在脑子里磨嘴皮子磨累了,意书也走到了台前。她现在能认出来哪里可以上楼寻到南画萤了。
她站在客人们的最后一排,手中紧攥着霜桥给她的那串珠子。右手边的墙上贴着骊珠楼今晚的演出表和演出地点。在她的面前,几个唱小生的正咿咿呀呀在台上一步一回头,动作灵活,神态十足。
意书跟在上楼的客人身后,走了上去。今日的演出表上没有南画萤,也没有几个红衣护法的名字。她两手抓瞎,毫无任何线索又闯进了这里,还找不到自己认识的人。
她循着上次的记忆去找四楼的凉夜阁,上次南画萤就是在那里弹奏的广陵散。意书上楼时禁不住向下看去,楼下掌声雷动,从她所在的楼层里也传来掌声和酒杯相撞的声音。
有琴音凄婉绕梁,不知从哪个阁中响起。有王公贵族一掷千金只为了再见刚才吹笛的姑娘一面。
意书贴着墙边走,同一队要去跳舞的姑娘擦肩而过。
走到四楼时她已经浑身是汗,扶着楼梯喘气喘了好一阵子,听见有人笑道:“你怎么不叫我,我轻功拎你上来?”
她猛地回过头,见霜桥笑意盈盈站在她身后。霜桥穿着一席橙色坦领齐腰襦裙。半臂橙黄绣有粉桃铜钱,艳丽底色上铺设着暗金丝线。下裙从淡蓝至大红条缕展开,翩跹若仙子。艳红束腰下悬着无数串明亮珍珠。
霜桥坐在栏杆上,整个人同裙子像是溶解在灯光里一样,只有那些夺人眼球的橙与明辉珠勾勒出她的身材。她脸颊泛粉,眼波千种风情,比平日劲装上身更加艳丽。
花非花,雾非雾。此等美好的景象总是消逝的很快,霜桥把一只脚踩到栏杆上,像个资深土匪一样:“废了,才上个四楼你就喘成这个样子。”
“啊西八,”意书仗着自己从二十一世纪来,用霜桥听不懂的语言骂道,“你来干嘛,看我笑话?”
她轻巧地从栏杆上翻了下来,像降落一样停在意书的身边:“哪里有,我都说了你如果早叫我,我会带你上来的。”
意书冷哼一声,不置一词。霜桥不介意她的冷漠,反而伸出手在她脑袋上一顿猛揉。
还未等意书发火,系统先打断了她。
【霜桥好感度变动,目前好感度:10.】
真离谱啊,意书心想。给她摸摸头还涨好感度是吧。
于是她郑重地牵起霜桥的手,一脸严肃认真,把对方都给唬住了。霜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意书缓缓开口道:“想不想摸摸大腿?”
“不想。”霜桥干脆利落地打掉她的手,而后又重新把意书的手挽起来,“我给你留了线索,没想到你真来了。”
“我以为你应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意书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我?”
霜桥目光灵动,看了她一眼:“当然有,骊珠楼招待你这等贵客,都是让最尊贵的人来。”
意书抿了抿嘴唇:“我不想见南画萤。”
“给你脸了!”霜桥怒斥道,“我们主人别说要见你,就是要杀你,你也得提着头去,这是你的荣幸,什么时候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下辈子我也不能明白。意书心说要是世界上有能治脑残粉的药,她倾家荡产也得买来给霜桥灌下去。
“幸好,主人今天没空,不然我可要让你付出代价。”霜桥趾高气昂走在前面,意书面无表情跟着她往深处的廊内走,“你来做什么,是齐王让你来的吗?”
意书边留意着他们经过的一路,一边说道:“那倒没有,我把齐王殿下甩了。”
她没留意霜桥停下了脚步,直接撞了上去。习武之人常年健身,霜桥的后背梆硬,撞得意书鼻子酸了。
“你把齐王殿下甩了?!”霜桥瞪大一双美目,唇角抽搐,一副想笑但是在使劲憋笑的表情,“怎么甩得,有没有把他的彩礼全都摔在地上?”
“你想哪里去了!”意书脸颊涨得通红,吼起人来都没了气势,“什么彩礼不彩礼的,我是方负雪救命恩人,不是他……”
霜桥及时打断道:“不是齐王妃?”
意书向楼下一指:“你信不信我跳下去?”
霜桥见她真的急了,这才笑着哄道:“你气什么,我随口说的。听闻你被你爹娘卖了没人要,想来也没人给你出彩礼。”
“你这么喜欢当媒婆,你出呗。”意书面若冰霜。
她没想到霜桥居然喜不自胜地了拍自己的肩膀:“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二人走进了骊珠楼四楼最里面的房间里。这间屋子上没有名字,意书回头一看,发现这里距离上次她来的凉夜阁隔着一个过道。
这间阁内也是茶桌乐器一应俱全,两个珍簟隔桌而放。霜桥请她坐下,自己背对着窗子做好,开始煮水斟茶。
她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屏风,上面绘着碧云洲一处山景,屏风之外便是骊珠楼特有的悬阁。悬阁很窄,只有一张小桌和两个软垫并排而放,但是坐在悬阁可以赏月看景。
意书没有去吹凉风的癖好,等着霜桥为她斟茶。
身为南画萤的贴身丫鬟,霜桥礼数周全,不紧不慢伺候着意书脱衣挽袖。意书也并不着急,静静等候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霜桥果真不是来找她喝茶的,待一切准备妥当,她开口道:“我知道姑娘身上有一封信。”
意书下意识想脱口而出“我身上没有”,她定了定神,点头道:“是有。”
“那封信可并不普通。”霜桥提起铜壶,热水从中倒了出来。
意书感觉妙贵妃的亲笔信贴着她的里衣,似乎要灼烧起来。棋圣给她信时,在场的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只有池见星,她一百个放心池见星的侦查和保密能力。
可霜桥又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骊珠楼又是如何知晓的?
“你别紧张,”霜桥宽慰道,“我不是我们家主人,主人是有点可怕,咱俩是好姐妹,你不用同我太见外。”
好姐妹个屁,你对我好感度只有15就好姐妹了,意书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决定主动出击:“听闻骊珠楼原本并不是南画萤的,而是她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可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