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寻找南宫芍的路上,意书已经想出来了一百种道歉方式。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南宫芍去救方负雪,而意书去采珠场当搅屎棍。毕竟以意书那连三脚猫都打不过的身体素质去救人实在是太过荒谬。
但是意书否决了这个安排:“不合适。你这张脸在流照县有辨识度,大家都觉得你是行医的善人,跟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十分需要你这个角色。我去救方负雪,我平日戴着面纱,遮上这颗痣就没人知道我跟殿下是一伙的。”
南宫芍沉思了片刻:“你想怎么救?”
“他们可是有组织性的。”意书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咬牙切齿,“一听见采珠场,这个最大的财富来源给人用油泡了又用水洗了,那领头的不得赶紧指挥人撤离?”
南宫芍还是不赞同:“那他们要是不撤退,非要把殿下杀了呢?”
“那没法了,”意书用手锤了锤头,想让系统停下危险警报,“那就是咱俩谁去都得死。”
她耸了耸肩膀:“我无依无靠,你不行。还有人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她这话触动了南宫芍,意书见小医生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而后南宫芍缓慢地点了点头:“姑娘保重。我此去一定要查探出个大人物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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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背后捣鬼!”意书尖叫道,“救命啊,南宫芍到底在哪!”
喝了一顿椰子的方负雪恢复了体力,劈开半个椰子壳戴在头上想试图遮住月白阴阳眼,可惜他胎记又长又亮,只能遮住一半,露出来一半。
“你急什么?他老大不小了,还不会保护自己。”方负雪一点不着急,开始用树脂修理椰子壳,看那个架势非得给自己做个帽子出来。
意书想抬腿踹他的屁股,想到一半记起这人是皇子,不是椰子树,便悻悻地收回这想法:“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在哪。”
“白惦记。”方负雪心不在焉,“南宫芍那功夫俊得很,要是不能找个机会偷偷溜出来,那他爹这些年也白培养了。”
意书叹了口气,她知道方负雪说的是实话,可她还是多少有些提心吊胆,一个劲向采珠场的方向看去。
刚才急哄哄去珠场拯救珍珠的那帮人,发现采珠场还是被严格监控保护着,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现在正在原地破口大骂,还有人趁机偷点珍珠揣进怀里,也有人咒骂着妖女降世把他们全给蛊惑了。
“妖女”意书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殿下,你看这些百姓当中,可有个能胜任大事、成为他们头领的?”
这话终于让方负雪的注意力成功从制作椰子帽上移开,他这次没有爬树,也是和意书躲在树丛中看:“穿着都差不多……说话内容也都是市井之言,”他的耳朵不知捕捉到了什么,回头对意书笑道,“他们说你是妖女。”
“我就是!”意书骄傲地认下这个称呼,“所以你能不能去把你的好兄弟、过来千里迢迢给你帮忙的神医公子南宫芍找回来?不然我就要对你用妖术了。”
方负雪见过意书口嗨不止一次两次,早就习惯了。他接着专注于干自己的事情,从人群中找到领头人。
流照县内的所有行动都十分规矩,有一套完整的链条和规则联系和约束着他们,从他对县衙里那群人的审讯结果来看,所有加入流照县阴谋的人都经受过较为专业的训练。
而这些人都全心全意相信着上面的指挥,因为这套体系确实十分完备,只要不被外人发现,就可以在流照县内部永远有利可图。
利益的来源也很好找。方负雪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最大的收入就是变卖珍珠,给朝廷上报的时候缺斤少两,剩下的拿去私销。还有就是官盐变私,但是难度太大,不是少上报数量就能达成的事情。
摆在他面前的两大问题,方负雪多少都有点束手无策。
“我也真的不能把整个流照县包围起来吧……”他趴在树丛中喃喃道。
意书以为他在同自己说话,便接道:“是啊,那不成土匪抢劫了。”
方负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回去吧,”他对意书说,“找不到线索,但是他们还站在原地,应该是没有离开命令的缘故。那个指挥者就在他们当中,只是传递消息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我实在是不得而知。”
他蹲下身来,示意意书趴到她的后背上:“我们有地方住吗?”
“垃圾堆。”意书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她又回头看了人群一眼,脱口而出,“不会是有蓝牙耳机吧?”
“什么?”方负雪问道。
意书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我带你去一户人家。我跟南宫芍在那借住,出来救你的时候把人一家子全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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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书领着方负雪走进那妇人家中的院门不久,就见被南宫芍打晕的妇人正悠悠转醒。那妇人刚举起手指着意书要尖叫,就被方负雪再次打晕在地。
“太残暴了。”意书淡淡地说道,“屋里还有个小孩,南宫少爷哄好的,估计还睡着觉呢。殿下,没什么法子的话我们就住在这里,给那孩子的妈关起来,然后我们住在这,也不出去,就说孩子得了流感。”
方负雪把那妇人放到屋内,用软垫垫在她身下后,又用麻绳绑好手脚,这才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南宫芍晾在院子里的画。
他走过去,端详了两眼:“原来南宫少爷是这个意思。他想如果我没危险,逃了出来,看到这幅画后就知道流照县的黑心生意主要是采珠了。”
意书听他这么讲,眼睛都瞪圆了:“你能看出来他画的是啥?”
“能啊,”方负雪一脸理所应当,往那个金色大宝塔上指了指,“这不就是骊珠楼?”
意书满头问号,问道:“殿下,您没事吧?”她走到方负雪身边,手指在画上重重戳了两下,“你管这叫骊珠楼?骊珠楼是朱楼,不是金的!”
方负雪被她吼得有些委屈:“神韵像啊,你自己看不出来,反倒说我。”
意书带着“不能理解直男想法”的念头走进屋内,见那孩子睡在竹摇篮里,口水流了满衣襟,她有些头痛。
把这妇人控制住倒是容易,可这小孩该怎么整呢……
她走出屋外,绕着这间人家转了一圈。屋子不大,后面一间二层吊脚楼,楼里放的全是瓜果铁锹鱼叉等。后院两个晒鱼架子,晾着两串咸鱼。意书又转回到屋子门口,果不其然见到左手边供奉着一尊神像。
她本想在脑内问问系统,但还是开口道:“殿下,这尊神像就是珍珠娘娘?”
方负雪过来看了一眼:“正是。南宫芍就是发现了这个,才推断出来采珠是流照县内的主要黑心钱来源?”
意书点点头,她瞥了方负雪一眼,后者居然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把两只手背到身后,像个被家长抓住正在玩手机的学生一样。
“怎么了?”意书皱眉。
方负雪连忙摇头:“没事,没事。你先转一圈看看,我一会出去把杨大人他们找回来。”
“你记得找杨大人,不记得找你的好哥们?”意书问道。
“南宫芍没事的,”方负雪叹道,“我猜啊他就是抓了几只螃蟹往那采珠人身上扔,然后自己就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宫少爷是俊杰中的俊杰。”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往后躲,不肯以后背示人。意书探出头往他身后看,方负雪连轻功都用上了,左摇右摆,双手背在身后,死活不给意书看他的身后。
意书跟他玩了两圈“躲猫猫”,实在是没有耐心:“你躲鬼呢?手里是什么,拿出来啊。”
方负雪抿嘴,一语不发。
意书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屋内:“没意思,不跟你玩了。”
她进去后并没有坐下或者去看其他的东西,而是等着在外面的方负雪放松警惕,两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
齐王殿下的手里是半个还没雕好的椰子壳。
她想憋笑但是没憋住,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正想嘲笑两句方负雪,只听院外突然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声音巨大无比,来势汹汹。吓了意书一跳。
方负雪也不顾得掩饰椰子,连忙让意书走进屋内关好门,自己则从门环缝隙里往外看去。
他什么也没看见,只能看到来人的衣服。想来这位突然上门的访客跟他的身高差不多,方负雪故作粗声,问道:“谁啊?”
“殿下,”门外的南宫芍叹了口气,“您怎么连有夫之妇都偷袭,人家孩子都老大了,你还跟人家住在一起。”
意书没料到南宫芍还有这副面孔,在屋里笑得花枝乱颤。
方负雪沉默了半晌:“滚出去,不许进来。”
“二哥哥,行行好。”南宫芍笑道,“我把这家男主人带回来了,捆好了扔院门外头不合适吧?”
方负雪这才打开了门,往门外两边看了看,发现无人后才关上院门。
下一秒,他就一拳打到南宫芍身上:“说什么混账话。”
“我损你,意书姑娘爱听。”南宫芍精神焕发,只是浑身湿透,看来是下海游了一圈才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