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王爷他一心宅斗 > 2. 第二章
    视线掠过满脸欲念的山匪,临漪心头狠狠一颤。


    元吉拽起她,转身狂奔起来,不过数息,便被后方伸出的腿踢中膝盖,掼倒在地。追来的山匪蜂拥而上,乱拳捣在他的血肉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临漪未及惊叫,便被一只粗黑大手钳住,反剪双手抵在树前。她奋力挣动,却如蚁撼山。


    眼前横亘着山匪头子那张腻肉堆叠的刀疤脸,男人油汗烘热的体臭味扑面而来,叫人几欲作呕,“嘿嘿,小娘子,买主饶你一死,咱们也可快活快活!”


    山匪头子埋在那白腻莹润的脖颈间,深深一嗅,发出舒爽的叹息,心头邪火再也按捺不住。


    绢帛撕裂声响起,临漪只觉襟前一凉,脑中的弦“崩”地断裂,她咬牙抬起手中银簪——


    电光火石之间,却听后方女子突然喊了声“等等”。


    山匪头子抬起脸,满眼阴沉隐忍未发。


    张茹尔见状凉笑:“怎么,刀疤,不想要你在牢里的弟兄了?”


    他怪笑一声,缓缓松开手:“哪能呢,您请。”如山的身躯让到一旁,露出衣襟散乱、满面泪痕的美人来。


    临漪从未像此时一般,痛恨这泪水失禁的毛病,让她显出狼狈软弱之态。她偏过脸去,却又被强扣着下巴掰过来。


    张茹尔啧啧笑叹:“瞧瞧这梨花带雨的样子!若元道死时,你能烈性些跟着去了,说不得也能挣座牌坊扬名,何须沦落至此。”


    她满意地凝视着临漪这陷入泥沼绝望崩溃的神情,越是奚落,心中越是畅快——就是这样,就该这样!一个不忠不贞的女人,得狠狠踩进泥里,一辈子抬不起头。否则叫她们这些恪守严苛礼法的女子,又如何甘心呢。越见临漪屈辱落泪,她便愈觉胸中郁气尽散。


    忽而间,临漪垂眸,轻声呢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张茹尔皱眉凑近。旋即脖颈上一凉,低头看去,一根细长锋锐的银簪抵在颈边。


    束手旁观的山匪头子当即怪叫:“哟,还藏了凶器,小娘子野性。”


    张茹尔也对临漪的突然发难始料未及,她惊怒道:“贱人,你敢算计我?啊—!”簪子微微用力,一道血线便从白嫩的颈边蜿蜒而下。


    临漪语气轻缓却镇静:“别动!我只是有句话,想跟姐姐说。”她眼角泪珠仍收不住地垂落,面色却已恢复了淡然,甚至牵出一抹笑来。


    矛盾的神情在这一刻若魅若邪,叫人心头生出寒气。


    她将手挽上对方的肩,一股颤栗从手下身体中传来。便见张茹尔紧咬着牙,仍藏不住心中惊惧:“你想说什么?”


    “送我回家,我可以将张家家主令牌给你。”


    手下的身躯猛然一震,那张脸上的惊惧,化为贪婪与犹疑:“想不到,我那蠢弟弟倒是个情种,那令牌遗失两年,他竟给了你?!”


    临漪敛眉一笑,却并不细数内情。只温声道:“张小郎君死后,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它么?有令牌在身,你就能名正言顺继承家业了,茹尔姐姐。”


    “呵,我一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找回了失落的令牌,张大人如今又只你一个血脉。届时招婿入赘,不就顺理成章?”清糯的语气,却说出蛊动人心的话来,“我道姐姐素来是个要强性子,佛曰,众生平等。这话姐姐难道不信?还是说,姐姐觉得自己,配不上家主之位?”


    “放屁!”那张尚算清丽的脸上登时布满野心,张茹尔恨笑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旋即发狠道:“你若敢骗我……”


    “你我旧识一场,姐姐知道我是不撒谎的。”


    临漪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了对方的衣襟上,“只是眼下我衣裳凌乱,还请姐姐将身上外裳脱下来,换给我。”


    一副好商量的语气,却引得对方勃然大怒:“你敢!”


    逼人入穷巷,竟未做好遭反噬的准备?临漪轻提簪子,迫得对方抬起脸,满脸的愤恨羞怒,尽落入眼中。


    她那素来温软的面庞,竟也显露出果决之色:“我敢的。所以还请姐姐——”


    “早做决断。”


    *


    官道边的茶寮。


    日头正毒,几张木桌围坐满了人,其余人或坐或站,挤在凉棚外的阴凉地界闲叙着,竟无一人离去。


    一阵马嘶渐近,有茶客举目望去,见一华盖马车疾行而来,前后坠行数十个持刀骑马的侍卫,声势壮大,径直往金陵方向去。


    马车前晃悠着一块青木牌,依稀可辨是个张字。


    茶客掀起盖碗啜了口,道:“瞧见没?张家的马车!不过啊,这怎么去的一会儿还得怎么回。依我看,咱们今日都进不了城。”


    另一个汉子立即抱怨:“大白天在官道拦路设卡!这是搜捕哪门子要犯?天老爷,我运送的可是今儿州府宴会上要用的物件,怎么耽搁得起!”


    “嘁,州府算什么,你可知今日下令拦路的是谁?”这话只说半截,又卖起关子。当即就有好事者忍不住探询起来。


    游商打扮的人这才一脸高深地继续道:“某刚从京都回来,正听了一桩奇闻!听说啊,当朝云宁公主相中了小南王,要请圣上赐婚。这小南王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斗鸡遛狗一祖宗!圣上一听,心里就不大乐意,但公主死活要嫁,就差人去问南王的意思,没成想这位主儿听到风声就直接跑了!一路南下金陵,这才有了公主下令封路搜人之举。”


    “嚯!天家赐婚也敢逃?是条汉子,就不怕掉脑袋?”


    “你傻啊!没听说圣上也不乐意吗?说不好这一跑正得圣心呢!”


    “嘶,京都离金陵山遥路远,王爷怎么偏往咱们这儿来?”


    这话甫一出口,就有人抢答:“这都不知道?你忘了咱们金陵是谁的封邑?”


    那人当即一拍脑袋,悟了。


    当今圣上有两位公主,长平公主为皇后所出的嫡长女,云宁公主则为裕嫔娘娘所出,虽身份不及前一位尊贵,但因是幺女,备受圣人宠爱。两位公主素来势同水火,金陵握在长平手里,云宁自然插不进手。


    难怪只能在金陵城外,做出拦截官道之举。


    众人啧啧称奇,刨根究底之时,那行车马果真去而复返。


    “小二,上茶!”领头侍卫喊了一嗓子,将剑拍在桌上。桌上的人登即四散跑开,腾出了干净地方。


    女婢扶着一位容长脸蛋的女子下了车,那卓然风采,端的是高门贵女的派头。只是一身斗篷,在这暖春时节显得不合时宜。


    众人悄悄打量着,谁知下一刻马车上又现出一位着红裳戴幕篱的小娘子,虽遮去眉眼,但仅瞧那身段,也叫人暗赞不已。


    张茹尔落座时扫了一眼茶客们惊艳神情,转头睨了眼那件本该在自己身上的红裳,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她暗道,等回了金陵,拿到令牌,定要杀了这贱人泄愤!


    临漪浑然不觉在场人的异样,一径坐到张茹尔身边,皱眉问到:“我们何时回城?”


    张茹尔才在关卡处吃过瘪,面上更不好看:“方才你不是看到了?那可是公主的人,哪会给我们脸面。等前面的人搜查完轮到我们,怎么也得明日。”说着,又吩咐侍卫待会儿往就近的驿站赶路,她可不愿意在荒郊野外凑合一晚。


    见临漪面色沉凝下去,张茹尔这才像刚想起来般,笑道:“哟!我倒忘了,妹妹今夜还要赴宴呢!啊呀,这可如何是好?下令拦路的是公主,我去都无用,寻常阿猫阿狗去闯关,岂不自取其辱?”


    临漪抬起头,淡然回了句:“看来姐姐并不看重那令牌。”


    话一出,对面人的嚣张气焰登时消散。


    元吉在茶寮中跑了一圈,立即附耳到临漪身边,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望一眼天色后,临漪沉吟半晌,道:“关卡一旦搜寻到人,想来就会放行。我们不去驿站,就在此处等候。”


    张茹尔当即炸毛:“不行!谁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本姑娘累了要休息!”


    临漪并不让步:“姐姐自去驿站休息,我们在此等着。”


    “休想!未交出令牌,想逃跑?你别是想靠一块令牌拿捏我一辈子?杨临漪,我劝你想清楚,只要你杨家在金陵这地界,就有得是求我的时候!”


    临漪握紧指尖,随即又松开。她虽心焦,却也知有关卡在前,这一大行人断不可能轻易通行。夜宴在即,看来不能指望张茹尔送自己回城,得想法子脱身。待自己过了关,再寻车马入城去。


    正细想间,张茹尔一拍桌子,怒喝道:“我告诉你,别想歪主意!今夜公主一定搜不到人,你死了这条心! 柴大,把人押起来,去驿站!”


    一行人上了车马,即刻启程。无人注意,张茹尔喊出那番话后,人群中两个身影悄然而去。


    *


    因着官道不通行的缘故,驿站也是异常爆满。


    张茹尔照旧让侍卫打先锋,清出了数张空桌。


    跑堂的伙计极有眼色,点个菜的功夫,就给她哄得心花怒放:“行了,就这些吧。再要三间厢房来。”伙计叠声应着好去了。


    见临漪静默地远远站在一旁,像个侍女,张茹尔畅快地点了点柴大:“你今晚守着她,把人给我看住了,懂吗?”


    “是。”


    临漪并未在意她的话,静心梳理思绪。她扫了一眼人潮拥挤的大堂,暗想该如何脱身。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嚷之声。


    一队披坚执锐的刀兵闯进来,打头的两个人正指着张茹尔:“就是她!”


    霎时间,仿佛油锅溅了水,场中喧嚣剧烈翻涌。临漪眼疾手快,扯着身后的元吉隐在了人群里。


    张茹尔被那行刀兵围住,正茫然着,却见临漪转身欲逃,登时喊道:“她要跑!捉住她!”侍卫应声奔去,却又被刀兵挡住,两厢对上,立时厮杀起来。


    大堂满是刀戈相撞之声,伴随着惊慌嘶喊。临漪本想往门外跑,谁知竟有一执刀之人冲出重围挡在前方,是张家的侍卫!


    元吉跳出来疾声开口:“我挡住他,姑娘快走!”


    人群叫嚷着往外冲,门口拥堵不堪,临漪视线快速掠过众人,咬牙弯腰往楼梯处去。一径冲到三楼,见无人追来,她奔向廊道另一端。拐角处有间厢房开着门,她来不及多想,冲了进去。


    房内无人,快速扫一眼衣柜与空荡的大床,她一溜烟矮身藏入床底之下。然而刚一藏好,背上就被摁住!临漪浑身一僵,小心地偏头去看,却见一通身雪白的狸奴正睁着圆眼,一爪按在自己背上。


    “喵呜~”


    见她转过脸来,狸奴乖巧叫了一声,雪白绵软的小身子在她脖颈间蹭了起来,喉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原是只猫!临漪暗自松了口气,未来得及放松心神,忽闻门外响起男子的声音。


    “乌梅?乌梅?跑哪儿去了,刚还听到叫唤。”


    临漪如临大敌,僵硬地看着颈边的狸奴,心道你可千万别出声!


    “喵呜~”


    “呀,又跑床底下去了?”声音的主人似是个青年小郎君,带着明显的欣喜宠溺。接着一道脚步声绕过屏风,床前,一双男子的云头靴出现在临漪狭窄的视野内。


    临漪敛声屏气,心跳却不受控制擂鼓般响了起来,眼角那熟悉的不受控制的泪意又叫嚣着冲出眼眶。她心中不住安慰自己:不慌不慌,我不出声,他不会发现我。


    下一刻,一只逗猫的小棍儿伸进了床底,棍头上悬挂一只精巧的铃铛,用金丝勾缠着花纹,绑在棍子上。


    赵佑樘俯身晃起逗猫棒,口中犹宠溺地道:“小乌梅,喵呜,莫淘气了,快出来!”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下一刻棍子似被什么物什勾住不放。


    “呀,抓到了!”俊朗的眉眼弯弯,他收回小棍,随即却响起布帛撕裂之声。


    收回的小棍前端缠着一角红绸,其上传来一股幽密的别样馨香,赵佑樘愣愣看着,半晌,俯身探到床底,然而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晃眼的白腻从眼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登徒子!!!”


    床底下,一身糜丽红衣的小娘子紧捂着胸口,散乱的发丝洇着汗贴在鬓角,愈显得媚眼如丝。


    小南王赵佑樘吃着人生中第一个巴掌,望着眼前衣衫凌乱却如梦似幻的女娇娘,久久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