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王爷他一心宅斗 > 3. 第三章
    驿站大堂,乌压压跪了一地人,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堂内置一红木圈椅,上坐着一女子,眉眼瞧着不过二十来岁,周身气势却沉稳持重,叫人望而生畏。


    浮纹的白瓷茶盏搁在几上,发出“嗒”的轻响。微小的动作却引得女子跟前跪着的人头埋得愈紧。


    女子轻嗤一声:“把头埋进裤子里,我就认不得你了,双陆?”


    自己的名字被大魔女手下的二魔头喊出来,双陆狠狠打了个寒噤,乖觉道:“岂敢,岂敢!小的久不见女史,今儿一瞧,女史愈发容光焕发呀!”


    “哦?一路撵着你们从京都到金陵,吃了一肚子灰,依你看,我这还算享福了?”砚云凉凉望着小厮,有些不耐:“你们家主子到底在哪儿?老实交代!还有,这女子与你们什么关系,如何知晓你们行踪?”


    双陆顺着砚云的指尖望去,见到一边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张茹尔与一众侍卫,他茫然片刻,盯着对方那不算出众的样貌,为难道:“看这长相,也不像是王爷的相好。女史,小的不认识此女啊!”


    “哦?可我们是跟着她抓到你的,她不认识你,又如何会大肆喧嚷我们今日必定寻不到小南王?”


    张茹尔闻言努力蠕动起身子:“唔唔!唔唔唔!”


    砚云踱至她跟前,慢条斯理地取下堵嘴的布条,“他不说,那你来说吧。你与小南王,是何关系?他人在哪里?”


    张茹尔脸涨得通红,头脑却无比清明,“女史明察!我是金陵转运司张成正之女,并不认得王爷。但小女子知道一人与王爷有牵扯,此女□□无节,妖行媚视,就是她与王爷牵缠不清!她叫杨临漪,是织造杨家的女儿,我也是被她蒙骗过来的!方才她趁乱跑上楼去了,抓着她,定能知道王爷在哪儿!”


    那陌生女子一脸的笃定,叫双陆都不由怀疑:难道王爷真背着自己,出去勾搭了个新相好?嘶,这半个多月被公主的人马追的够呛,想不到主子还有这兴致?!


    但转念又寻思,这位爷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啥事儿干不出来。这样一想,竟也信了七八分。


    砚云见他神思不属,只当是心虚了,当即沉声道:“搜楼上客房!”一路上到三楼,她不由分说,先往价钱最高的香云阁去。


    未至门外,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你敢打我?”


    接着是女子娇糯的哭腔:“明明是你先撕我衣服!”


    “你过不过来?!你不过来,我可就进去了,到时可别怪我辣手摧花!”


    接着是一阵叫人想入非非的动静,伴随着床板的嘎吱晃荡声。双陆在门外听得龇牙咧嘴,他偏头悄摸打量,只见那砚云女史脸都绿了!


    砚云自小伴着公主长大,哪听过这等露骨的□□之词,当即一阵恶寒,竟都忘了出声。门内闹得正欢,她听到那素来风流俊美,将公主迷得茶饭不思的的小南王短促地叫了一声——


    “别!别动,那可是爷的命根子!”


    “轰——”的一声,砚云只觉面上烧红,五内俱焚!饶是性子庄重,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惊慌羞愤之下,她转头见到发愣的双陆,当即一个巴掌就狠狠扇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


    “无耻!”这是砚云发狠的骂声。


    一时间,门内门外,两个世界都安静了。


    门内,临漪坐在床内,发髻散乱,衣襟用被子挡住,手中挟持一雪白的狸奴作为猫质。她对面的赵佑樘隔着三步远,手里举着片红布头与一根小棍,那挺直的鼻梁上挂了彩,划了三道红痕,目光却还紧张地盯着她手里举起的狸奴。


    “喵呜~”狸奴亲昵地蹭了蹭她,舔起了那截白嫩的手腕。那股讨好的劲儿看得男人眼红不已,直骂这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门外的动静停了,临漪不敢出声,惊慌未定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单看那张脸,确称得上俊美无俦。面上的红痕从鼻梁划到眼下,丝毫不影响这人风姿,倒叫人情不自禁循着红痕,去望那双桃花眼中氤氲的多情神彩。又忍不住想,这小郎君若是笑起来,眼角唇畔不知该是怎样的一番风流韵致?


    晃神间,临漪忽见对方一把扯开衣襟,惊叫声正欲冲出喉咙,对方却以手抵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指了指门外,又示意她躺进床内。


    迟疑间,房门却突地被撞开。再顾不上旁的,临漪一个打滚,裹着被子钻进床内侧。几乎是同一时间,赵佑樘斜着衣襟冲到床畔,俯身躺下。


    砚云酝酿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破门而入,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伤眼的东西。见房内二人衣裳尚算蔽体,她莫名舒了口气。哽了哽,喝道,


    “郎君如此放浪形状,叫我家主子如何自处!”


    “啧,砚云,我与你主子从前并无情意,往后也不会有,你不如劝劝她,何必痴缠不放?”男子懒散的声音磁性低沉,似带着些欢愉后的餍足。这煞有介事的模样,似乎方才房中真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临漪耳尖烧红,差点一脚将那登徒子踹下地去。


    “主子看中郎君,那就只能是郎君。”砚云恢复女史的镇静,端足了架势,“郎君流连花巷也罢,斗鸡走狗也好,主子说过,她不在乎,这桩亲事,非成不可。”


    赵佑樘登时破防:“我在乎!爷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的逍遥日子不过了,请个祖宗回家供着!你叫她早些打消这念头,我不娶,她还强嫁不成?”


    “主子还在京都殷切垂望,郎君不随我走?”


    “不走不走!爷要去金陵!”


    砚云的视线绕过他,望向内侧掩在被中的女子,冷声一笑:“难道郎君就在金陵窝一辈子,不回去了?您一日未娶妻,主子就一日不会罢手。这堂堂大梁,主子看中的东西,还没人敢肖想呢!”


    赵佑樘心道这是将自己当个物件了,他气得险些笑将出来。


    一边的临漪却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听到流连花巷、斗鸡走狗时,她倒吸一口凉气,裹着被子竭力往内侧又挪了挪。待听到金陵的字眼时,她眼神一亮——这登徒子竟要去金陵?


    二人的对话叫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并不妨碍她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决心等自己摆脱张茹尔后,再见机行事。


    登徒子与那人还在扯嘴上功夫,临漪默默屏息,用目光画着床内栏杆上镂刻的缠枝花纹,良久,手心传来一阵痒,她小心低头,见那名唤乌梅的狸奴正在自己手上一拱一拱地蹭起来。她忍不住抚了一把,果真是雪缎一般的手感!


    房外突然想起刀剑交击的响动,伴着杂乱脚步声,临漪心头一凛,回身仰头看去,房内二人也同一时间住嘴。


    少顷,房门破开,两个士兵将砚云反手制住,接着一将士在屏风外俯身跪奏:“贵人可安好?公主听闻有贼人搅扰官道,特派末将领兵来援,现已将官道放行,贼人悉数捉拿。末将已备马车,还请贵人移步,随我等入城。”


    来的是长平公主的人,来得突然,却正合时宜。


    赵佑樘轻咳一声,掩了掩衣襟站起身,叫所有人退出房外。一转头,冷不丁对上一道晶亮的眸子,那娇娇的小娘子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嗯?怎把这厮忘了!


    赵佑樘只觉左脸又隐隐疼了起来,扭头正要叫人进来把这漏网之鱼逮走。


    “喵呜~”他动作一顿,目光循声望向那只拱在人家手心里,开心到忘形的狸奴。


    哦,差点忘了,这小白眼狼还在人家手里。


    “还我。”赵佑樘板着脸,语气凉凉。心中发狠道自己一点也不嫉妒不眼红不在乎,却不由自主盯着那小雪团子用软软的舌头殷切给别人舔爪子。


    嘶,小白眼狼!真气人!


    临漪将雪团子放到床上,理了理衣裳头发,确定整洁后,小心地将其捧起来,凑到那人跟前,雪团子也识趣儿,铆足了劲儿一顿舔脸。


    养这小白眼狼一年多,何时受过这等待遇!赵佑樘一阵飘飘然,看临漪都连带着顺眼了许多。


    临漪小心开腔:“敢问贵人,可是去金陵?”


    他半睁着眼看过来,不答话,眉间轻挑,带着风流子混不吝的懒散样儿。


    有求于人时,临漪向来放得下姿态:“小女子是金陵人士,此行正为返家,受贼人追捕,慌不择路才误闯了进来。还请郎君见谅!”


    见她欠身行礼,面色诚恳,赵佑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想让我捎上你?”


    临漪抚了抚乌梅,将小狸奴哄得喉咙发出咕噜声响后,将其托起放入了赵佑樘怀中。狸奴乖巧地躺在怀中,伸爪舔起了毛。


    赵佑樘一脸冷漠,心头却受用不已。他冷冷睨了眼那小娘子,率先抬脚往房外去,不多时,甩下一句,


    “跟上。”


    临漪欣喜不已,不料此人脾气乖张,却意外地好说话。二人前后脚下了楼,见闲杂人等已被清出了驿站,只余长平公主派下的将士护卫在场。临漪眉头一皱,快步追上抱着狸奴的男人,“小女子有一家仆,方才驿站生乱时失散,不知他人在何处?”


    先前那将士率先回禀道:“小娘子莫慌,所有人皆被临时押送至城门营房审讯,若与此次搅扰官道之事无关,晚些自会放人。”


    临漪这才点头应了声多谢。遂安心跟着赵佑樘上了马车。车厢敞阔,布置得也精细,车上挂蜜合香的香球,地上铺了白绒毡毯,案几上放着几样时令瓜果,竟还有一只狨线球。


    赵佑樘斜倚着身子,捡起那线球逗猫,不料狸奴看也不看,转身扑进了临漪怀中。


    临漪尴尬地笑了笑,后者哼了一声,掀起帘子冲外边喊了句:“动身。”


    有披坚执锐的将士开道,这一路行得格外顺畅。地平线上,金陵城的城墙蜿蜒着横亘在眼前,已然遥遥在望。


    临漪掀帘望向西斜的日头,攥紧了手,望见一旁支颐小憩的男子,她试探性地唤了声:“贵人?”


    那人斜斜送了个眼神过来,意思是:何事?


    临漪抿了抿唇,轻声问:“马车行得颇稳健,不知贵人可有不适?”这话问得隐晦,赵佑樘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即竖起眉毛,掀开帘子就喊:“孙犁!”


    将士当即打马到车边,便听他挑剔道:“走这么慢,莫非觉得爷身形羸弱受不得颠簸!叫车夫快些!”


    “是!”


    得了命令后,马车登时如离弦之箭,一路疯跑起来。临漪手扣窗絃,一路盯着日头,哪有什么旁的感觉,只觉得还要再快些才好!


    再快些,定要赶上今夜夜宴,青梧还在狱中等着自己!一时不入城门,她的心便悬着一时,落不下来。


    无意间一瞥,却见那人一张好看的脸皱得绷紧,手撑着桌子,一副不适的模样。是了,这车华丽是华丽,车辕也架得高,疾行起来似乎比寻常马车还要颠簸些。


    “贵人,可还撑得住?”


    她赶着时辰,自是不可能问他要不要行得缓些,见人强撑着不吭声,她心头起了歉疚,捡了个果子递过去:“贵人用个果子吧?这青果味酸,乘车时用最好不过。”


    “我没事!”赵佑樘斩钉截铁地捂着嘴。


    半柱香后,马车自东城门入了金陵,停在道旁。临漪欣喜地道了声谢,便听那人捂着嘴道:“把我那小厮叫上来。”


    她点头,下了车便示意那唤作双陆的仆从进去。还未走出马车三步之外,便听得里厢惊天动地的一声,


    “呕——”


    临漪满脸黑线转过去,却见马车帘子洞开,那人一脸正色端坐着,看向她,“这双陆体力实在不堪,竟晕车了,真是不中用。”


    临漪应和着讪笑了两声,“多谢贵人相助,小女家在金陵东城的积香巷内,贵人日后若得闲,还请到寒舍喝杯薄茶。”


    赵佑樘看着这娇娇娆娆的小娘子,面上淡定点头,心里却恨不得这厮快走。短短一日,脸都在这人面前丢尽了!


    待人走远了,他这才从懊恼情绪中恢复过来,“走吧,去州府。”


    临漪在小摊上买了顶幕篱遮面,一路紧赶到积香巷口,望着那阔别两年的熟悉门庭,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舒了口气,知道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晚些的夜宴才是真正的硬仗。遂绕到杨府后门,敲了敲门上铜环。


    “谁呀?”不多时,小仆应声开门,旋即却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后,失声惊叫:“是姑娘,姑娘回来了!”


    临漪笑着迈进门:“是我,元吉回来了吗?”


    “我今日守着门,未曾见到他。姑娘!您可回来了,夫人日前就发了话,说您回程不定,叫咱们在门上警醒着些呢!眼下夫人正在正院候着,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好。”


    望着眼前家中的一草一木皆是记忆中的模样,临漪慨叹不已,只觉一路的仆仆风尘都有了归宿。


    她提裙走过角门,正望着眼前的海棠树,下一刻后脑传来一阵闷痛,来不及回身看清偷袭之人,她便重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