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思慕卿卿 > 第 78 章
    阿檀蹲在麻袋里, 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缩成一团不敢动。


    那人朝她走近,然后蹲下拍了拍。


    “小丫头,”陈四解开麻袋, 瞧见阿檀穿得好看, 皮肤也变得比以前白嫩了, 更是欢喜:“你爹已经把你抵给我了,以后你就老实跟着我吧,我定会好好待你。”


    说着,他肥厚的大手摸了摸阿檀的脸。


    阿檀吓得呜呜挣扎。


    陈四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正欲将人抱起来, 那厢外头匆匆有人进院子。


    “四爷?四爷可在这里?”


    “在。”被打扰好事,陈四不耐烦:“有什么事快说。”


    “四爷, ”那人走到门口,看见麻袋里的小姑娘,顿时了然。他讪讪道:“四爷, 码头突然来了许多官兵。”


    “官兵?”陈四一慌,连忙站起来:“什么官兵?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他们到处搜查,也不知在搜查什么。”


    陈四踱步,问:“我让你装的那些货装好了没?”


    “好了,等船补给好就可以走。”


    “不等了, ”陈四道:“现在就走,咱们这趟买卖可不能让官府的人发现。”


    “那这小姑娘怎么弄?”


    陈四看了看阿檀,吩咐道:“一起带走。”


    .


    此前沈栀栀去赌坊查问,得知那人就叫陈四爷,去了陈四爷家中, 却听说人在码头。


    是以,她们又匆匆赶来码头。


    尤冰倩与她分头行动。尤冰倩去官府报官,沈栀栀带侍卫先来寻人。


    可沈栀栀身边只有几个侍卫,码头人多,人来人往搬货,犹如大海捞针。


    没过多久,尤冰倩带着官兵也来了。


    “怎么样?”她问:“有阿檀的消息吗?”


    沈栀栀摇头:“没找到陈四爷,问许多人皆不清楚。”


    尤冰倩安抚:“别急,官兵来了,我们一处一处搜查,总能找到。”


    沈栀栀心急如焚,四下张望。


    茫茫江岸,人头攒动,江上泊了无数艘货船。阿檀那么小个人也不知在何处,她肯定怕极了。


    忽然,她视线注意到不远处搬箱子的人,看见箱子上的图案时,她愣了愣。


    狐疑片刻,抬脚朝那边跑过去。


    “哎,栀栀你去哪?”尤冰倩喊她。


    但沈栀栀已经跑远了。


    她提着裙摆飞快跑近,问那个脚夫:“你搬的是什么?”


    那人不理会,只朝她摆手,让她别挡路。


    沈栀栀拦在前头:“我问你,这里面是什么?”


    “嘿,你是哪家小娘子,这是四爷的货,赶着上船。快让开!”


    说完,他越过沈栀栀,径直扛着箱子上船。


    沈栀栀心跳如擂鼓。


    若是没看错,箱子上的那朵兰草图案应该是阿檀画的。她养的那盆草只有五片叶子,箱子图案上也是五片。而且画技稚嫩,沈栀栀曾见阿檀在青石板上画过。


    眼看船就要开,她来不及多想,立即跟上去。


    .


    沈栀栀上船后,躲在船舱里,等人都走后她才偷偷出来。


    船舱昏暗,只有木板缝隙穿进来几束熹微的光。


    她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找,总算在最后面找到画有兰草图案的箱子。


    她贴着箱子低声唤:“阿檀?”


    “唔....唔唔......”


    果然有人!


    沈栀栀大喜,忙去开盖。可箱子已经被粗长的铁钉焊死,沈栀栀完全使不上力。


    她急了会,小声对阿檀道:“阿檀别怕,姐姐来救你了。但箱子焊住了打不开,你在里头先待着别出声。”


    沈栀栀四下寻了寻,看有没有撬箱子的工具,然而寻了会一无所获。


    此时,船舱外有人说话。


    “还好我们走得快,后来那些船被官兵扣押了,谁都走不了。”


    “为什么扣押?”


    “你说为什么?在码头做买卖的有几个干净?更何况我们运的这批货可见不得人。”


    “我们这些货要运去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随便问问,今早出门时我婆娘还嘱咐我早点家去。”


    那人笑了笑:“那你这趟早不了,我们得走上十天半个月,这些货是运去蜀州的。”


    “蜀州啊,那挺远啊。”


    “所以说你这趟早不了,估计得年后回来了。”


    沈栀栀心惊,蜀州她听尤冰倩说过,不就是以前的南汌国吗?


    她可不能去蜀州,得想法子立即下船才行。


    沈栀栀又在船舱里找了会,工具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一套粗布麻衣。许是以前船上做饭的婆子留下的,衣服上还有许多烟灰油渍。


    沈栀栀想了想,利索地把衣服换上,又蹭了蹭锅灰将脸弄脏。


    到傍晚时,她才走出门。


    有人看见她,问:“你是谁?怎么在船上?”


    沈栀栀躬身驼背,压着声音:“我是烧火的。”


    “做饭不在这,去船尾。”


    “是是是,我这就过去。”沈栀栀忙离开。


    到了船尾,有一对老夫妇在那架锅煮饭。这对老夫妇是专门在码头给人做饭的,见她过来,疑惑了下。


    沈栀栀笑道:“我是他们带上船烧火的,过来帮忙。”


    两人也没怀疑,老婆婆还主动让了个矮凳子给她。


    沈栀栀边烧火,边跟他们闲聊:“我们这船得走好些天呢,赶不回过年了。”


    老婆婆点头:“可不是?我们夫妻原本不想接这趟生意,但他们给的钱多,就来了。”


    沈栀栀问:“煮饭的就你们俩?”


    “还有我们大郎,”老婆婆说:“大朗去买菜了,但船走得急,他来不及上船。”


    “幸好你来帮忙,不然我们忙不过来。”


    沈栀栀心想,难怪锅里只有粥,没有菜。


    “这船什么时候停下来补给?”她小心问。


    “船老板说了,得明天早上,今天大家先凑合着喝粥。”


    “哦。”沈栀栀点头。


    过了会,有人过来催:“粥好了吗?快点!”


    “好了好了!”


    沈栀栀躬身,头上还包着块花花绿绿的布,身上的粗布破烂脏污。


    那人瞧了眼沈栀栀,嫌弃地站远了些。


    然后对她道:“你舀一碗粥跟我来。”


    “好。”


    沈栀栀忙拿瓷碗舀粥,然后跟着他进了船舱。


    这会儿船舱里有两个人在检查货物,而最里头的箱子已经打开,阿檀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


    见她来,阿檀眼睛一亮,随后低下头不敢说话。


    “小丫头,吃饭了,你也真倒霉,被陈四爷碰着了。”


    另外的人听见,训斥他:“麻子你不要命了,陈四爷就在楼上,你敢乱说话!”


    叫麻子的撇撇嘴。他也是有儿女的人,陈四爷的怪癖谁人都知道,心下自然是同情这小姑娘的。


    可同情归同情,他只是个老实干活的脚夫,整日在码头搬货,得罪不起也不敢多管闲事。


    他吩咐沈栀栀道:“把粥给她,回头再找床棉被给她。”


    “好。”沈栀栀忙点头。


    等他们出去,阿檀扑进沈栀栀怀中,无声痛哭。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阿檀哭了会,问沈栀栀。


    沈栀栀安抚地拍她的背:“不怕啊,我们在这先待一晚,明天早上船会停下来补给,到时候想个法子偷偷离开。”


    “什么法子?”


    沈栀栀其实也没法子,脑子里一团乱。


    “你怎么单独跑出来也不跟姐姐说一声?”她低声问。


    “我......”阿檀怯怯道:“我想回家看祖母,我不敢跟姐姐说。”


    “为何不敢?”


    “我......我从厨房拿了块肉,想给祖母过年,我怕姐姐知道了不高兴。”阿檀低声哭起来,怕沈栀栀生气,忙解释:“姐姐,我不是要偷,我想好了等发月钱了就还姐姐,可我现在没钱,所以......”


    见她小心翼翼得像只猫崽似的,沈栀栀不忍责备,摸了摸她的头:“姐姐不怪你,先喝粥吧。”


    .


    萝县客栈。


    裴沅祯站在舆图前,研究追查路线。这些天,他已经向东、向南各追了百里,皆无这些人的影踪。


    而北边有他的螭虎军,那些人定不会向北逃。眼下看来,只有西边的方向可行。


    但西边往北是军事重镇,往南......


    他手指缓缓在舆图上滑动,落在蜀州之地。


    “南汌......”


    这些人跟南汌到底是何关系?


    劫走裴胜一双儿女去南汌做什么?


    难道......裴胜跟南汌也有勾结?


    随即,他又否定猜测。


    裴胜没这么大的能耐跟南汌勾结,定是背后之人怕裴胜泄露秘密,以保全他一双儿女作条件,指使裴胜诬陷裴彦。而真正与南汌勾结的,恐怕还是背后这人。


    如此,一切倒也说得通了。


    少顷,他咳了一阵。这些日为了追查刺客,他顾不上休养,此前病情断断续续未愈。


    裴沅祯看了看外头,夜色深沉。熬了半宿正欲回去歇息,侍卫领着隼鹰过来。


    “大人,有消息。”


    裴沅祯转身,从隼鹰上取下竹筒,将里头的字条取出来。


    下一刻,他急声吩咐:“立即带人拦住南下船只。”


    .


    沈栀栀跟阿檀裹一床被褥挨着打盹,也不敢睡熟,时不时睁眼瞧一瞧外头天色。


    据老婆婆说,船天不亮就会停下补给,所以她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错过停船的时间。


    这么半睡半醒熬了许久。


    船总算停下来,只不过不是补给,而是发生了事。


    外头有人问:“怎么回事?又有官府查?”


    “他们查什么?”


    “听说在查船上的货,一艘一艘查得仔细。四爷,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估计是冲我们来的。”


    陈四爷想了想,吩咐:“快去,给箱子做记号,然后扔进水中。”


    “扔水中?”


    “没别的法子了,所幸这些货不怕遇水,只要能应付完这些官兵,回头再派人来捞。快去!”


    “是。”


    沈栀栀在里头听了会,尽管心下紧张,但也知道此时是逃出去的最佳时机,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很快,那些人进来搬货,有人看见她们蹲在角落也没管。


    也不知箱子里装的什么,两个壮汉抬得十分吃力。


    沈栀栀拉阿檀起身,趁这些人忙着搬货,她带阿檀悄悄摸出去。


    却不想,才出门就碰见走进来的陈四爷。


    “做什么?”他看见阿檀,沉声道:“老实点,不许乱跑。”


    阿檀瑟缩,不敢说话。


    陈四爷往里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视线狐疑地落在沈栀栀身上:“你是何人?”


    “我......”沈栀栀说:“我是烧火的。”


    “烧火的?”


    陈四爷明显不信,他走近打量,倏地抬手扯开沈栀栀头上的布。


    当看清她的模样时,骤然一惊:“是你?”


    沈栀栀比他更惊:“是我,你认得我?”


    陈四爷眯眼:“那天在赌场跟着方爷的女人,就是你。你怎么在这?”


    想到什么?他大骇:“方爷已经知道了?”


    方爷?


    知道什么?


    沈栀栀懵。


    有人走过来问:“四爷,这女的是何人?”


    陈四爷说:“是方爷的女人,之前我在赌庄看见她跟在方爷身边。”


    “......”


    沈栀栀见他这么怕方爷,顿时有了底气,她挺直腰杆:“既然你知道了,还不快快放我们离开?”


    陈四爷犹豫。


    “四爷,不能放。”另一人说:“方爷要是知道咱们绑走他的女人,岂会放过我们?”


    “你有什么主意?”


    那人给了个眼神,低声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陈四心头一凛,额边青筋突突跳,缓缓看向沈栀栀。


    沈栀栀被他看得心里发憷,也不知那人口中的“一不做二不休”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她咽了咽喉咙,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


    “四爷,你不能杀我。”她说:“我其实不是方爷的女人。”


    陈四爷愣了愣:“你不是方爷的女人?那是谁的女人?”


    “说出来你别吓着。”


    沈栀栀绞尽脑汁,暗自祈祷裴沅祯的名号能有用。


    她说:“你恐怕不知,那日方爷身边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京城来的首辅大人裴沅祯。”


    “裴沅祯?”


    “对,他乔装在方爷身边查案,想必此事你们听说过。”


    陈四爷紧紧盯着她,琢磨她话中真假。


    沈栀栀继续道:“你更应该听过裴大人身边有个得宠的婢女。”


    陈四爷的额头跳得更厉害了:“所以......你是......”


    “没错!我其实是裴沅祯的女人!”


    黑暗中,裴沅祯刚踏上这艘船,就听到这么句话。


    他脚步一顿。


    那厢,沈栀栀为了加大筹码,又说道:“而且,我肚子里还怀了裴沅祯的骨肉。你今日若是敢动手,那便是谋杀朝廷命官的血脉。四爷,你可得想清楚了。”


    裴沅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