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方才还瘫软在地,闻言打了个激灵坐起,紧张地朝门外看去。
山长手一挥,侍女掀开门帘,将赵近侍请了进来。萧念略感讶异,看了眼门外的方向。赵近侍之前不肯松口,如今突然站出来,难道是江砚澄……
只见他手持一本薄子,跪在厅堂中间,恭敬呈上,言辞恳切,“山长容禀,李公公多年来苛责伴读,克扣伴读月钱,纳为己有,这本薄子上详细记载着他克扣的银钱数额,以及他对伴读动则惩戒,病中也不许请郎中,曾有伴读在他手上丢了性命!他私自隐瞒不让上报,多数罪行,小的隐忍多年,收集了这些罪证,请山长明查!”
“嘶——”众人唏嘘一声,看向李公公的目光皆充满愤怒。
李公公哆嗦道:“你!你胡说!胡言乱语,没有的事!山长我……别听他的,他就是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山长眼底凝结成霜。
“他……他嫉妒我这个位置,他爬不上来,他就污蔑我!”李公公情急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说,王妈妈忙拉了他一把。
萧念适时问道:“李公公为何这么说?有能力者当居此位,你在书院多年,做了那么多实事,他就算再嫉妒你也没用啊,你怕什么呢?”
“我……”李公公神情激动道:“我当然不怕了!我有什么可怕的!”
赵近侍瞳孔骤缩,咬牙怒吼道:“因为你根本没做什么,那些都是我做的,是你抢了我的功劳,霸占这个位置十几年,白白耗了我十年!”
“啧!真是不知廉耻。”众人低声议论起来,叶江离看不下去,道:“山长,我看此事无可非议,直接报官即可。”
李公公吓得不知所措,王妈妈连忙道:“山长,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啊,谁知他是不是想要坐上这个位置才编了这些谎话的。”
“我没有!”赵近侍面色急得通红,“山长,我说的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山长翻开他递上来的薄子,里面每一笔都记得十分清楚,全如他所言。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山长,小的要告发李公公随意殴打伴读,克扣月钱,害人性命,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请山长为我们做主!”
萧念神情一凛,起身掀开门帘,外面狂风刺骨,夹杂着雪花从天飘落。伴读们在院中跪了一地,各个声情并茂,为首的江砚澄身板挺得笔直,目光坚毅。他们眼尾冻得通红,却全无退缩之意,瘦弱的身躯伫立在风中,如风中劲草,坚韧挺拔。
“求山长为我们做主!”伴读们呐喊一声,齐齐跪拜下去。
“这……”山长走至门口,见此情景,身躯一震,心中怒火丛生,眼里闪过愧疚与自责。
她转过身来,沉声下令:“王李二人私吞银钱,草菅人命,罪无可恕,交由官府,依律处置!”
两人一听,辩无可辩,绝望地瘫倒在地。几名嬷嬷上前来将二人带走。
门外伴读围成一圈,形成一堵厚厚的人墙,各个眼中藏着积压许久的怨气。李公公一瞧,不由得惊恐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哼,干什么?”其中一个伴读撸了撸袖子,带着众人步步逼近,“往日种种,今日一并还你!”
言罢,众人围了上来,手脚并用,李公公的哀嚎声响彻天际,“啊——!!!!!!”
嬷嬷们假装没看见似的,默默退至一旁,王妈妈想推开伴读却被混战拉了进去。
“哎呀!哎呦~救命啊~~”
山长闻声出来,看向两旁的嬷嬷,“还站着干什么!快拉开。”若是在书院出了人命,她难辞其咎。
嬷嬷们身强力壮,奈何人多势众,走上前去扒了好几下才扒开众人,人群中央,王、李二人倒在地上,捂着脸蜷缩成一团,低声呜咽着,身上全是带着泥巴的脚印,已看不出衣裳原本的模样,不等二人喘息,嬷嬷们架着他们走了,脏污的地面被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江砚澄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参与,目光转向门口,落在萧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们成功了。
和她一起扳倒了恶人。
一场闹剧结束,山长重新回到屋内,目光看向柳嬷嬷,后者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跪下来痛哭流涕道:“山长冤枉啊,我真的是被他们逼的!这些年我早就想告发他们的罪行,奈何被他们要挟,老奴实属无奈啊!”
萧念轻嗤,道:“要挟?你的职位比他们要紧多了,他们如何能要挟你?”
“我……”柳嬷嬷眼睛快速转了一圈,“我是做了假账不假,可那是他们虚报数额,从中获利,中饱私囊,我是被蒙骗的!也是后来才得知此事,只是证据不足,我想着多搜集一些,再寻机上报,这有何错?山长,我可是为着书院着想,尽心尽力,若是与他们一伙的,何至于记下他们的罪证?您可要信我!”
她说得头头是道,眼下一无确凿证据证明她说了慌话,二无人能与她对峙,众人一时茫然。
萧念皱眉问道:“若是如此,为何一开始不说,等到王、李二人倒台才说,是何用意?”
“这倒也是……”众人又疑惑起来。
“我……”柳嬷嬷吞吞吐吐,一时解释不清。山长冷哼道:“我看你与他们没什么不同,来人……”
“山长!”侍女突然进来,神色慌张,道:“苏总管来了。”
萧念一愣,心中懊恼,竟然把他给忘了。
凌云书院的账目交由钱庄打理,山长负责书院内部事宜,而这位苏总管是学监派来负责与各位公侯权贵对接,同时管理着京城内好几个书院。
门帘掀开,侍女将他请了进来,一股浓厚的脂粉味扑面而来,萧念忍不住掩鼻后退一步。
来人锦衣华服,浓妆艳抹,举止间娇嗔味十足,细声细语道:“听闻凌云书院出了不雅之事,山长怎不派人找我一同商议?”
一旁的叶江离嫌恶地睨了他一眼,凑在萧念耳边道:“快三十的人了,竟还学年轻小郎君,做出这般娇羞姿态,真是倒胃口。”
山长微一见礼,惭愧道:“我近些年身体不佳,疏于管理,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苏总管见笑了,本想着先自行处理了,再向苏总管禀报,不曾想您消息灵通,竟先来了。”
苏总管眼尾扫了眼柳嬷嬷,捏着帕子掩嘴轻笑,“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王李二人罪证确凿,自当严惩,外头都说山长处置公道呢。”
山长一愣,“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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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了?”
萧念垂眸思索,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是啊。”苏总管眨了眨眼,“山长竟不知?外头已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只是有些话……不太好听。说什么凌云书院外头光鲜亮丽,里头竟然是这样的不堪入目……”
他轻咳一声,“有些话太难听,我都说不出口,山长是正义之举,只是外人不知,如今传出去反倒是坏了凌云书院的声誉,这让我该如何同公爷、侯爷、以及各位大人交代呢?”
他扫了眼众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嬷嬷,讶异道:“这人是犯了何错?为何跪在地上?”
柳嬷嬷忙直起身来解释:“苏总管明鉴,老奴方才举发王李二人不堪的罪行,只是老奴愚钝,受了他们的蒙骗,账目出了错处,山长正要处罚老奴……”
苏总管一听,迟疑问道:“山长打算如何处罚?依我所见,她这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萧念眼底燃起怒火,他这上下嘴皮子一碰,柳嬷嬷就无罪了?不禁气愤道:“没看出来,苏总管竟是来保她的?”
苏总管一听,面上的脂粉挤出几道细纹,“世女说话可要讲究证据,上来就想给我扣罪名?我是代理学监掌管京城各大书院,维持书院风清气正是我职责所在!不想国公府的教养竟如此之差?令世女说出这番话来!”
“……”萧念强压下怒火,冷静道:“苏总管慎言,我母亲常教导我要明辨是非,匡正祛邪,今日之事书院上下有目共睹,我正是为了书院声誉长远着想,才认为更应该要除恶务尽,以防死灰复燃,届时东窗事发,酿成大祸,才更无法向诸位大人交代!”
众人一听,认同地点点头。
叶江离则拉了拉萧念,低声劝道:“你跟他犟什么?他怎么说也能在你母亲面前说上两句话,若是你为此挨训,得不偿失,况且他是学监的人,人脉甚广,指不定往后怎么给你下绊子,反正这也是书院内部的事,与我们无关,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全权交由山长处理即可。”
“那怎么能行呢……”萧念不甘心,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腐肉不挖干净,还会滋生出新的来。
苏总管清了清嗓子,涂着油脂的指甲抚着衣袖,“世女说得有理,只是这是书院内务,一切还是由山长做主的,就不劳世女费心了。”
他三两句话堵住萧念的口,转头对山长道:“山长您说呢?我的提议是,凡事还要以大局为重,多处置一人,这名声就坏了一分~”他拖着尾音,眼神意味深长。
山长陷入了沉思……
“山长!”萧念上前一步,还欲说什么,山长却抬手打断了她,肃然道:“证据不足,但嫌疑尚未洗清,革职禁足,待账目理清,再行处置!”
闻言,柳嬷嬷赶紧谢罪,“谢山长明察秋毫!”随后,她便被两个嬷嬷带走了。
苏总管指尖绕着长发,脸上挂着浅笑,“山长清正,事事为书院考虑,如此我便也放心了,今日之事我会向学监大人禀明原委。”他刻意在“原委”二字上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萧念,随后拂袖离去,留下浓重的脂粉气息。
萧念看着他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一股无力感充斥心间。门外天色渐沉,心中冷霜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