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砚辞猛地惊醒,下意识坐起身来。
下一瞬间,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着重重跌回床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里。
而是来到了一顶温暖舒适的帐篷里。
持续不断的温暖传递到他的身上。
蒋砚辞下意识转过头。
只见床边的一个古怪的“铁桶”,里面似乎有火在燃烧,正持续散发着热量……
阿文掀起帐篷门帘走了进来。
见床上的郡守大人终于睁开了眼,立马激动的跑到跟前。
“郡守大人,你终于醒了!”
蒋砚辞看到他的到来,脸上也露出惊喜,挣扎着想要坐起。
“阿文……这、这是哪里?护卫长呢?”
阿文连忙放下手里的竹篮,一把将他按回去躺着。
“大人别动!您身上多处冻伤,需要休养。”
他拿起一把铁钩将“铁桶”上的盖子掀开,一边拿出竹篮里的煤炭丢进去,一边解释道。
“您晕倒以后,护卫长让我守着您,他自己去找出口。”
“他走出密道,正好碰到了汉阳军,是他们救了咱们。”
“汉阳军?”蒋砚辞面露疑惑。
阿文却双眼发亮,一脸的兴奋。
“对,汉阳军!他们是咱们汉人的军队!”
“如今他们已经从匈奴手里夺回了昌黎、辽西、北平、广宁四个郡!”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就是准备把范阳也夺回去!”
蒋砚辞猛地睁大眼睛,枯瘦的手抓住阿文的手臂。
“你、你说的是真的?!”
阿文重重点头。
“大人,千真万确!”
“他们有好几千人,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一点都不比那些狗匈奴差!”
蒋砚辞激动得浑身颤抖,挣扎着就要起身。
“快……快带我去见他们的领头!我要……”
阿文赶紧将他按了回去。
“大人,您先别急!”
“汉阳军的领头现在不在营地。护卫长带着他们进入密道,往范阳城去了。”
蒋砚辞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们……他们去范阳了?”
阿文扶着蒋砚辞靠坐在床头,端过一碗热水递到他手里。
“他们走了两天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打进城了……”
范阳城内。
马尾胡同深处的小院中,墙角的不起眼的枯井中,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一只沾满泥土的大手突然从井口伸出,紧紧抓住井沿。
紧接着,赵大身手利落地翻出井口,轻巧落地。
他迅速蹲伏下来,锐利的眼神扫视四周。
确认安全后,他回身朝井口打了个手势。
曹义紧接着爬了上来。
接下来的井口中,汉阳军士兵开始源源不断冒出。
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安静,像影子一样在院中散开,很快就站满了这座不大的院子。
赵大环顾一圈,低声下令。
“院里所有人,你们从现在起听曹排长指挥。”
“兵分三路,夺取东、西、北三处城门!”
而南门是从范阳去大越前线最近的一条路……
他们进城的目的,就是要把城里的匈奴人,通通从南门“赶”出去。
众人无声点头。
曹义更是二话不说推开院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他身后,士兵鱼贯而出。
井中的士兵还源源不断钻出……近五千人的队伍,这小小院落无论如何也装不下。
赵大干脆将院门敞开,士兵们涌到门外。
渐渐地,占满整条巷子,又继续站到了街道上……
人还在不停增加。
不远处。
乌云珠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几名同样骑马的护卫。
此刻她的脸色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在城里连续找了几天,却连蒋砚辞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想出城寻找,可父亲却严令禁止。
乌云珠想到这里,怒气再次升起,忍不住抱怨道。
“废物!一群废物!”
“连个逃跑的奴隶都抓不到!”
护卫长生怕大小姐心情不好又要甩鞭子打人,在一旁陪笑道。
“是小的们没有用,都怪小的们……”
“小姐……前面拐个弯再往前就是马尾巷了,那里咱们都找了三回,应该……”
乌云珠瞪了他一眼,眼中凶光毕露。
“本小姐去哪用得着你管?”
护卫慌忙摆手:“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他们已经转过街角。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与前几次街道空无一人的情况完全不同,此刻巷中摩肩接踵站满了人!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清一色的汉人面孔!
数不清的视线瞬间汇集而来,带着冰冷和肃杀。
匈奴护卫长浑身一僵,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几乎是本能地嘶声大喊。
“快跑!”
乌云珠吓得脸色煞白,掉转马头就要逃。
赵大站在巷口,目光如电。
他看到乌云珠□□那匹毛色油亮、四肢修长的骏马,眼中精光一闪。
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跑了!
“射!”
一声令下,破空声骤然响起!
十几支弩箭同时离弦,如同黑色闪电,眨眼间贯穿敌人。
“啊!”
匈奴护卫们接连惨叫,一个接一个从马上坠落。
乌云珠趴在马背上,躲过接连飞来的箭矢。
她拼命勒紧缰绳,身下的汗血宝马长嘶一声,竟然在混乱中冲了出去!
赵大迅速冲到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旁,翻身上马。
“驾!”
战马嘶鸣一声,冲了出去。
两骑一前一后,在街道上狂奔追逐。
乌云珠的马越跑越快,距离逐渐拉开。
赵大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背影,毫不犹豫地举起连弩——
“嗖!”
这一箭射得极有分寸,堪堪擦过乌云珠的右肩。
她吃痛松手,瞬间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赵大策马赶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乌云珠艰难撑起身体,满眼怨毒的瞪着赵大。
“我爹是郡守!你敢伤我?!”
“我要将你五马分尸!丢去山里喂狼!”
后面的威胁毫赵大毫不在意,反倒是她自曝身份,让他眼前一亮。
赵大立刻翻身下马,伸手抓了过去。
乌云珠见到他的动作,立马大叫起来。
“汉狗!你想做什么!”
“放肆!放开我!”
“啊!!我要杀了你!”
赵大不顾她的挣扎和咒骂,动作利落地将人捆起来,扔到了马背上。
随后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下令道。
“邹峰,你带你们排留下接应后续部队!”
“其他人按照计划,兵分三路开始行动!”
“记住,为了女郎的大计,再恨也不能把蛮子都杀光。”
“把这些畜生通通往南门赶!”
“是!”应和声震天响。
满街的汉阳军四散开来,朝着城中最繁华地段涌去。
赵大则带着一队精锐,直奔郡守府。
范阳城内,逐渐开始陷入混乱起来。
东城楼。
曹义一刀将最后一名匈奴士兵砍翻,随意的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鲜血。
他几个箭步来到城墙边,横刀狠狠砍去。
“咔嚓!”
匈奴的狼头旗应声而倒,重重摔在城楼石板上。
曹义从怀中掏出一面折叠整齐的军旗,迎风展开。
红底黑字,一个巨大的“汉”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捡起地上的长矛做旗杆,狠狠插进墙缝固定。
“兄弟们!去下一个!”
明月巷内,过去住的都是范阳城富户,如今是匈奴官员的府邸聚集地。
苏三强带着炊事班的几十号人冲入巷子,朝最近的一座朱漆红门一挥手。
“兄弟们!上!”
几十个人一拥而上,用肩膀撞,用脚踹。
厚重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很快便坚持不住,向里倒去。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苏三强提着刀冲在最前,朝赶来的护卫杀去。
他身后的士兵同样奋勇迎敌!
“什么人?!”
“你们!你们是……哎呦!”
院内传来匈奴人的惊呼和尖叫声。
他们虽然是炊事班士兵,但每日和普通士兵做着相同的训练,同样是队伍中不可多得的战斗力!
不远处,另一座被破门的院子里,一些匈奴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箱子里等候多时的汉阳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提着刀追上去,嘴里故意大声喊叫。
“快杀了他们!咱们好去南城门,现在就剩下南城门没有拿下了!”
“南城门还在匈奴手里!咱们得赶紧去支援!”
匈奴人慌乱出逃,听到这话根本没时间辨别真假,下意识就朝南城门方向狂奔……
另一头,
郡守府大门前聚集了几百匈奴士兵,正严阵以待。
带队的百夫长发现远远而来的人马,立即高声呼喊。
“结阵!准备迎战!”
赵大不但没有降低速度,反而一提缰绳,战马加速前冲。
同时高举战刀,声音如雷霆炸响。
“全员准备——兵器战!”
“锵!锵!锵!”
他的身后响起连绵不绝的拔刀声。
汉阳军士兵手提长刀,战意直冲云霄。
匈奴百夫长在无数刀身反射的寒光中,浑身一震,嘶声下令。
“迎战!”
百名匈奴兵喊叫着冲了上来!
赵大手中的战刀挥舞如轮,如同摧枯拉朽。
“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伴随着匈奴士兵的惨叫声。
其中一名匈奴士兵试图举盾格挡,却只听“咔嚓”一声,盾牌连同手臂被一刀斩断!
十几名匈奴士兵瞬间倒地!
鲜血喷溅中,赵大已经冲入敌阵深处。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在敌军包围中仿佛狼入羊群。
汉阳军士兵们三人一组,互相掩护,三三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们如同一把把尖刀,逐渐撕裂敌人的防线。
“挡住他们!挡住!”
百夫长声嘶力竭地呼喊,但阵线已经被彻底冲垮。
赵大在乱军中无人可挡,策马直冲郡守府紧闭的大门。
“破门!”
他身后,几名汉阳军士兵抬着从街上拆下的木梁,狠狠冲向那扇朱漆大门。
“咚!咚!咚!”
厚重的木门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呻吟,没几下便轰然洞开!
一片欢呼中,赵大带着士兵如潮水般涌入。
郡守府正院,蒙克被五十名亲卫围在中央。
他的脸色铁青,眼中杀意沸腾。
“射箭!!”
周围的房顶,十几名弓箭手齐齐张弓搭箭。
赵大毫无畏惧,单手将马背上的匈奴女子高高提起,挡在身前。
乌云珠又惊又怕,脸色惨白吓人,带着哭腔大喊。
“父亲!父亲救我!”
蒙克瞳孔骤缩,急忙大喊:“停!停!”
房顶的箭没有落下。
蒙克咬牙切齿地看着赵大。
“卑鄙的汉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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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皱眉。
“废话!我们来拿回汉人的土地。”
蒙克看到门口不断涌入的汉阳军士兵,和他们整齐的装备、肃杀的气势。
他的心中逐渐下沉。
看来,今日必定是你死我亡!
他默默抬手,握紧腰间的佩刀,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赵大却突然开口。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死,第二,带着城内所有匈奴人,滚出范阳!”
蒙克愣住了。
这个汉人居然要放他们走?
到底是陷阱?还是真心?
他死死盯着赵大,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脑中快速权衡着。
这些汉人来得太过突然,仿佛凭空出现,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唯一的希望就是守城将军和军营里的八千将士!
他如果能拖延到援军到来……
蒙克目光一闪,刚想开口周旋。
大门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呼喊:
“郡守大人!”
一名浑身是血的匈奴士兵,被两个汉阳军士兵压着,踉跄着走进院子。
他手中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守城将军,他……!”
话还没说完,匈奴士兵力竭倒地。
血淋淋的头颅掉落在地,滚动两圈,模样映在了众人眼中。
头颅的主人,正是范阳守城将军!
匈奴人脸色大变,失声惊呼。
蒙克踉跄后退两步,目眦尽裂。
赵大的声音冰冷如铁:“想好了吗?”
乌云珠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父亲!父亲我不想死……救我……”
蒙克用力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眼中只剩颓败和深深的恨意。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给……我们点时间。”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
南城门的出城队伍蜿蜒绵长,望不到尽头。
在汉阳军的监视下,匈奴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背着简陋的行囊走出了范阳城。
队伍中。
蒙克扶着受伤的女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路上。
他们被勒令立即离开,没有车、没有马,甚至钱财也被搜刮。
除了一点干粮,其他什么都没给匈奴人留下。
他们如今就如同一群乞丐……
一阵寒风掠过,蒙克打了个哆嗦。
同样狼狈不堪的胡日乌兹从不远处挤了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
“郡守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蒙克望着南方的道路,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
“往南走!去和边线的大军汇合。”
胡日乌兹没有丝毫意外。
如今天寒地冻,他们又缺衣少食,往远走也只是死路一条。
只有往南和边线大军汇合,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也只能这样了。”
蒙克忍不住回头看去。
城楼上,一名汉阳军士兵将匈奴的狼头旗随手丢下城墙。
紧接着,他将另一面旗帜用力插在上墙。
寒风中,红色的军旗猎猎飘扬,上面绣着巨大“汉”字,醒目而张扬。
蒙克死死盯着那面旗帜,目光像淬了毒,恨意如同野草疯长。
“汉阳军……你们嚣张不了多久……”
“等左贤王的三万铁骑一到,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一只白鸽在南城门上空盘旋一圈,朝着东北方展翅而去……
第二日傍晚。
夏若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侍立一旁的陈屿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这次是好消息。”
夏若将纸条递给他。
“赵大已经拿下范阳,而且……范阳城内竟然有近五万汉人存活。”
陈屿快速浏览信报,由衷感叹。
“天佑汉人。”
“这种情况下,居然有通往城里的密道……真是天意。”
夏若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积雪。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赵大前两次飞鸽传书,说范阳不知原因加强警戒。
因此,她以为拿下范阳还需要一些时日。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捷报。
陈屿将纸条仔细折好。
“如此一来,女郎也不必为范阳的人口发愁了,只是要多派一些工匠过去。”
“范阳虽然相对暖和,但火炕的需求也是有的。”
夏若却摇了摇头。
“我打算让范阳的百姓先去广宁。”
她见陈屿露出意外之色,耐心解释道。
“广宁的种植基地已经建好,武云又不知何时能带人回来。”
“与其放着白白浪费,不如先让范阳百姓种些蔬菜水果,再送到广陵售卖,也好增加些收入。”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再者……匈奴虽然主动离开,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屿皱起眉头。
“女郎的意思是……匈奴会卷土重来?”
夏若转身,目光清明。
“这次的范阳郡守,不像以往那些狂妄自大的匈奴将领。”
“可越是这样屈能伸的人,心机往往更加深沉,也越是记仇。”
她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范阳位置。
“所以让百姓迁到广宁,一来保他们安全,二来充实广宁人口,三来……不能浪费了这难得的‘天意’。”
“天意?”
陈屿突然反应过来。
“女郎,您是想用密道做些什么?”
夏若露出的笑容,带着些许神秘。
“先不急,还没到用它的时候……”
“如今,咱们的第一要务,是抓紧准备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