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说得没错。
齐璎想。
武昌侯真不愧是亲舅舅,知道他们要来,真是相当热情。
那武昌侯宅邸虽没有镇国公的大,但安静很多。齐璎和凌青刚下车的时候,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
应当是人手不足的缘故。
直到她和凌青跨入府门,一个奴婢才姗姗来迟迎接他们。
准确地说,不是迎接他们,是迎接齐璎。
奴婢径直过来拦住齐璎,让她不要进正厅。
那奴婢说,已在偏厅为夫人备好了茶水,夫人不必去正厅了。
“等表少爷与老爷商谈完毕,自会知会夫人离开。如若夫人想自行离开,也请便。”
那奴婢的声调高高的,尽显对齐璎的重视。
齐璎眼前一亮,那敢情好!
她本来还纠结能和武昌侯聊点什么呢,坐在一旁应当很尴尬,没想到武昌侯这都考虑到了。
能一个人在偏厅吃吃点心喝喝茶,无聊了还能早走,爽!
齐璎偷偷看了看凌青的表情,比较随意,应当是合规矩的。
齐璎对那奴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奴婢高高昂着头就走了,齐璎赶紧跟上。
看奴婢抬头挺胸的样子,齐璎不由感叹这武昌侯府的奴婢也很有人味,不像镇国公府,都垂头丧气的。
武昌侯应当是个平等大气的好人。
——说不定是有我们南炽国的影响?
思及此,齐璎开口:
“对了,你们夫人在不在啊?我想找她。”
此话一出,奴婢的脚步顿住了。
全场竟安静了两秒。
齐璎没注意到,身后凌青陡然肃杀的脸色。
那奴婢愣了愣,随后依旧高声道:“我们家夫人她,不可……”
懂了,又是莫名其妙的规矩。齐璎打断:
“哎呀,我知道,你这样,你就说我找她。”
奴婢一副没听清的表情:“什么?”
齐璎觉得她好像不是很灵光,正准备说第二遍,却觉得腰上一紧,突然被凌青一把揽过。
齐璎:“???你干嘛?”
齐璎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凌青的手随意一按,却似铁铸般将她锁在怀中。
凌青没看她,只是对着现在已经深深低着头、不敢直视二人的奴婢说:
“去请舅母,就说我们在正厅拜会。”
说完就要搂着齐璎走。
“放开!”齐璎刚准备继续挣扎,那头奴婢就大着胆子上前阻止:
“表少爷,老爷说了,表夫人不可进正厅……”
凌青停了脚步,冷冷看了一眼那奴婢。
那奴婢登时下跪,疯狂磕头: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此事也是我家老爷定夺的啊!将军饶命!”
齐璎无语:得,怪谈开始了。
齐璎恼怒:“跪什么跪,你起来!”
齐璎又试图挣开凌青的手。刚挣两下,便觉得那手力道大如铁,于是回头狠狠瞪了凌青一眼。
“放开!”
然后再挣扎了第三下,没想到这次凌青突然就放了手。
甚至往后退了两步,耳根还有点红。
齐璎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但她现在一心扑在那不断磕头的奴婢身上。
可即便齐璎去伸手拉,那奴婢也不敢起来。
齐璎只好回过身来针对罪魁祸首:
“凌青!你不要这么为难人好不好!我就在偏厅挺好的呀!你想干嘛啊?!”
凌青将下颌绷得冷硬:“不行。”
“你有病?”
武昌侯府,大厅。
凌青坐在客座,齐璎赌气地站在一旁。
虽然最后还是妥协了,但齐璎满脑子都是失去偏厅的悲伤和愤怒,不仅懒得坐,连幂篱都懒得摘。
丝毫没注意到凌青身边并没有多余的空座这件事。
武昌侯很快到了:“青儿来了?”
武昌侯身材瘦高,面容清癯,一身轻甲擦得锃亮,须髯与发髻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仿佛四十年来从未被风吹乱过。
他一行一站仪态端严,眼神沉静,看人时像在用无形的规矩丈量。
要放在平时,齐璎肯定会打个寒战——一尊青铜器……
和师父一样恐怖的人!
但今天她完全心不在焉,只是处于基本礼貌,跟着凌青一同行礼:“舅父大人。”
武昌侯连忙上前搀扶:
“青儿快请起。让舅舅好好看看……嗯,高了些,也壮了,有我北池男儿的样了!不愧是陛下钦封的大将军。”
“舅父谬赞。”
“来来来,上座上座。”
甥舅二人聊得客套,直到两人入座,武昌侯依旧一句都没提到一旁的齐璎,仿佛她是空气。
齐璎隔着幂篱剜了凌青一眼:看吧,她和武昌侯就是无话可说。
凌青正回应着武昌侯,脸上带点客套的笑,似是没看到。
“怎么样,戍边这几年,还好吗?”
武昌侯在主座坐得端正,和凌青亲昵地闲聊。
不过只有武昌侯自己知道,自己在多极力克制自己的眼神往站着的齐璎身上瞟。
他早已听闻此女婚后第二日不仅大闹镇国公府,还立即抛头露面,连拆城中几桩姻缘,简直丧德败行,罔顾人伦!
今日他就是准备要替凌青好好教训她一番的。
本以为此女只是单纯刁蛮骄纵,于是便早先安排人让她进偏厅,借此先羞辱打压她一番。若她因此大闹,便可合情合理地搬出《女诫》教训一顿。
没想到她做得滴水不漏,本人满口答应,转头却让凌青为她出头。
如今到了正厅,此女更是放着他设在门口的蒲团不坐,不摘幂篱地站在凌青身边,倒显得他们武昌侯府真怠慢她似的。
武昌侯有些烦闷。这妖女,学的一手以退为进,实在有手段!
武昌侯一使眼色,让婢女端上茶来。
照例,新妇又要给长辈奉茶。
武昌侯见齐璎端起茶盏,向自己走来,满意地想:
一会就先不接茶盏,然后借此机会,让此女——
“舅父大人,喝茶。”
来了。
武昌侯根本没看齐璎,也没说话。从现在开始,至少要晾她个一炷香……
下一秒,茶盏就被直接放到了他身边的案几上。
武昌侯:??
齐璎见武昌侯露出和镇国公一样的表情,礼貌地又作一揖:
“舅父也不渴吧?我给镇国公奉茶时也是这样的,他也是这个表情。”
“你……!”
她竟敢拿出镇国公压他!
没想到齐璎看他怒目而视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对对就是这样……”
齐璎十分真诚地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您记得一会喝。”
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武昌侯强忍不悦。
“齐氏,既已入此正厅,夫君与舅父俱在,何故不除幂篱?莫非是嫌本侯招待不周?”
齐璎愣愣地回头:“……啊?”
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武昌侯说什么,光听到“齐氏”这个称呼,内心早已敲锣打鼓。
她真想拿个大喇叭到镇国公府喊:看看人家,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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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齐氏,没叫我凌齐氏!点名表扬!!
舅舅就是不一样!比镇国公府家的会尊重人多了!
虽然她还是要纠正自己叫“齐璎”啦……
——不对,刚刚他后面说什么来着?
武昌侯紧接着冷哼一声,威压十足:“还嫌本侯,将你当作了外人?”
齐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幂篱一把摘了,笑得灿烂:
“没有没有!我是忘了,谢谢舅父提醒!我说咋这么闷呢,哈哈。”
武昌侯又哽住了。
好,好一个扮猪吃虎,此女段位实在高深!
武昌侯稳住心神,重整仪态,又将目光转向凌青:
“青儿。”
凌青闻言,朝着武昌侯恭顺垂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孩子的规矩倒是做得不错,武昌侯接着道:
“你可知,这齐氏既入凌家门,言行举止便关乎凌氏与吾妹的颜面。”
凌青恭敬:“是。”
武昌侯有些满意。
看凌青倒不似传言中所说,对妻子娇宠无度。
“我知你军务繁忙,你母亲又不在,我既为尊长,少不得代行管教之责。”
凌青微微点头,似乎十分赞同武昌侯的话:
“是。”
看来凌青还是懂事的,传言也并不真切。
妹妹出嫁后即被除名,武昌侯虽从未与凌家走动过,但对凌青这个小外甥的事也略有耳闻。
他知道凌青从就行为怪异,不事兵戈,反倒对丹青笔墨之事尤为喜爱。
镇国公一直将此事视为家丑,不敢对外宣扬,只是偷偷找了一批又一批夫子试图规劝,后来据说连道士都找了,皆徒劳无果。
不过,自从凌诚去世后……
武昌侯品了一口茶,又上下打量着凌青。
巍然独坐,气沉如山。
不错,也终于有点男儿的担当了。
他与那齐氏是少年夫妻,凌青也血气方刚,在兴头上偶尔骄纵一下妻子也是正常。
只要知道肃清家风就好。
武昌侯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婢女便上前对齐璎道:
“表夫人,随我坐。”
顺着婢女的指示,齐璎才看到离着大厅的门口,放着一个孤零零的蒲团。
齐璎惊喜:“噢噢噢,原来你们有座位啊!不好意思前面没看到,谢谢啊!”
正好可以离那有病的凌青远一点。
齐璎说完,便从善如流地坐到那蒲团上。
武昌侯郑重一咳:“请夫人来。”
齐璎闻言,赶紧兴奋地抬头看去。
那奴婢一直站在齐璎的身后,此时却上前按住了齐璎:
“夫人,请垂目。肩勿摇,裙裾勿动。”
还有这规矩?
齐璎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办了。
一女子从后厅门走来,双眸低垂,步行无声。
武昌侯夫人一看就是武昌侯的夫人,与武昌侯一般高高瘦瘦,发髻也是梳得一丝不苟。
一见到她,齐璎就兴奋地不行,远远就挥着手臂喊:
“夫人!夫人!声尽……声尽啊!——噢!”
齐璎才意识到应该行礼,赶紧起身。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奴婢欲言又止的模样。
“舅母。”
凌青也起身行礼,视线却借着掩饰,紧紧落在了武昌侯夫人的身上。
相隔虽远,但齐璎的声音很大,她定能听到。
但武昌侯夫人看上去毫无反应。
凌青面上不显,内心却已热血翻滚。
原来自己的舅母,竟也是南炽国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