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查的这条线索,果然没错。
武昌侯夫人先向武昌侯行了一礼,才向凌青回礼,随后在武昌侯的身侧站住了。
夫人微微垂头,眼观鼻鼻观心,自始至终都没往任何地方多看一眼,更没回应齐璎。
齐璎崇拜地打量了一番武昌侯夫人。
谢惊棠,映月池的络使,和陆明漪一样是演技派。
多么端庄!和想象中的公侯夫人一模一样欸!
齐璎觉得已经接收到了谢惊棠的信息——先静观其变。
于是先坐下,又被身后的奴婢念叨了一通。
武昌侯等夫人站定了,才缓缓开口:
“青儿,你要知道,这正厅乃决断外事之所,向为男子立身之处。金服奴婢倒也罢了,内眷涉足,非但抛头露面,更于妇德有亏。”
武昌侯说完,身边的夫人呼啦一下就跪下了。
“妾有罪。”
齐璎:真是演技……什么?!
齐璎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怎么跪了?
可身边夫人这么大的动作,武昌侯竟然恍若未觉,接着和凌青说:
“不过,青儿,今日既然为你整肃内帷,姑且破例一回。”
凌青垂眼点头,似乎很情愿虚心请教的样子。
武昌侯一扬下巴,又有奴婢去端了新茶给齐璎。
该敬这个“舅母”了。
可是……
齐璎愣愣地转动着大脑。
她原本以为,武昌侯如此深明大义,是因为已经像凌青一样,被来自南炽国的夫人改造了。
前面什么整肃啊内眷啊,她急于见谢惊棠,又和凌青赌气,武昌侯叽里咕噜一通,她根本往心里去。
可现在一回想,她好像……误会了。
齐璎看着眼前的茶盏,又看看还跪在地上的武昌侯夫人,又看看身后一脸严肃的婢女。
武昌侯府现下落针可闻,安静得令人作呕。
齐璎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
这里是北池国。
男尊女卑的北池国。
……但是现在反应过来,还来得及吗?
她看了看主座上神色傲慢的武昌侯,还有不远处客座上,也一眼都没瞧自己的凌青。
齐璎有些无助。
没能事先在凌青面前编个理由,不然他肯定会帮她的。
可现在一时情急,齐璎也不知道该怎么求助他。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接近武昌侯夫人的机会,自己不仅没能好好向齐盈打听具体消息,更没能好好计划。
齐璎现在很懊悔。
因为齐璎愣了太久,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起一种山雨欲来的威压。
为了防止再生枝节,齐璎只好硬着头皮端起茶盏,向武昌侯夫人走去。
可是这众目睽睽,她究竟还能和夫人怎么找机会呢?
要不然就假装和之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大大咧咧地提出“要和夫人独处”的要求好了。
装傻就装到底。
可是……齐璎依然犹豫着。
她总直觉这样不行,一定有更稳妥合理的办法……
主要是……刚才自己是怎么装傻的来着?!
人一旦有了畏惧,就怎么都找不回勇敢的感觉了。
哎,齐璎挫败地想,要是一开始就能去偏厅就好了。
可恨的凌青。
凌青始终低垂着眼,齐璎根本没办法向他求助。
齐璎蜗牛般蠕动着步伐,战战兢兢地前行着,却怎么也没办法阻止离谢惊棠越来越近的事实。
直到齐璎走过大半个厅堂时,武昌侯才开口:
“起来吧。”
齐璎吓了一跳,正犹豫着作何反应,跪着的武昌侯夫人开口接话了:“是。”
武昌侯夫人这才被允许站起身来。
齐璎呆了呆,才意识到,也是,总不能跪着受小辈的茶水吧。
只是现在再看武昌侯,齐璎总觉得他不怒自威,一举一动皆暗藏杀机,让人心惊肉跳。
好像师父!
不不不,比师父还恐怖一万倍!
齐璎看了看低眉顺眼的谢惊棠,她觉得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再是能找什么机会和她对上暗号、为她脱身了。
她怕被武昌侯认出是细作来。
不如这次还是先脱身为好,以后再做打算……
齐璎听着耳膜的突突跳动,魂早已神游天外,不知怎么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茶盏立刻脱手而出。
“啊!”
在她和众人的惊呼声中,齐璎踉跄着向前扑去。
接着是茶盏摔碎的声音。下一秒,又是一双熟悉的胳膊揽过了齐璎,她跌入了一个混合着淡淡药酒气息的熟悉怀抱里。
胸好大……不对。
齐璎赶紧从凌青怀中直起身看去,只见那茶盏碎在谢惊棠半步之遥的地方。
还好还好,没伤着人……
唯有茶水冒着热气,濡湿了谢惊棠的小半片裙裾。
谢惊棠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齐璎正慌忙准备赔罪,却又被凌青死死按在怀中。
齐璎还想反抗,没成想凌青却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
灼热的气息骤然逼近,将齐璎整个人钉在了怀中。
太近了,近得齐璎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温热,在撩动她颊边的碎发。
齐璎觉得痒,又觉得心脏跳得震耳欲聋。
齐璎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看见那双狭长而冰冷的眼睛看了她一瞬,随后倏然眯起,极快,又带着一点克制。
下一刻,她周身原本那迫人的热度骤然抽离。
在齐璎愣怔之际,凌青已经带着她一同起身下跪。
凌青礼数周全地作揖,随后慢条斯理地开口:
“内子手脚笨拙,德行有失,是甥儿管教无方,惊扰了舅母,望舅父大人恕罪。”
齐璎不必抬头看武昌侯,都知道他现在一定气得要死。
齐璎心乱如麻地跪着,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
要被赶出去了吧……
怎么办,如此得罪了武昌侯,也不知道下次还能找什么机会了。
武昌侯眉头紧锁,内心相当不满,正打算怎么按礼法处置一下这个齐氏。
但还没等他想出法子,凌青就又补充道:
“舅母恕罪。不若让内子与舅母同去偏厅更衣,既让内子赔罪,也好让舅母训导内子一番。”
——咦?
齐璎惊讶地转头看了一眼凌青。
他居然安排了她和谢惊棠独处?
他有读心术吗?还是……
齐璎忽然回想起刚进门时,因为去偏厅还是去正厅的事和凌青赌气。
难道……他在向我赔罪?
这个念头一生,齐璎的讶异顿时化开,一股鲜明的喜悦涌上心头来。
这个安排,可是完完全全安排到她的心坎上了。
不愧是冷面将军爱上我,他懂我!
齐璎内心大为感动,先前那点小小的埋怨顷刻烟消云散。
对不起小将军,错怪你了……
齐璎不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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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搁,赶紧抓住机会,顺着凌青演下去。
她双手高举,深深行了个大礼,声线颤抖,演出了最男权的一集——
“舅父大人恕罪!奴家知错!恳请舅父允准,让奴家随侍舅母更衣!”
*
祈姻楼来了个客人。
一个金服女子,却是从漆玄的马车上下来的。
齐盈听到了官车的铃铛声,恭恭敬敬地出来迎接:“夫人恕罪,我家主人不在。”
那女子却恍若没听见一般,自顾自走进了祈姻楼。
齐盈只好目不斜视地将此人迎到了大厅。
作为婚配之所,祈姻楼大厅常年立着一道屏风,用以隔开来客与官媒,或隔开男子与女子。
黑、白、青三色画的鸳鸯戏水。
那金服女子看了一眼,就嗤笑出声:
“真丑。”
齐盈随侍身后,低眉顺眼地答:
“来北池国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吗?”
金服女子没答话,只是抬手抚摸着屏风上的纹路,似乎在细细端详:
“她去武昌侯府了,你知道么?”
齐盈有些惊讶。
“凌青带她去的。”
齐盈猛然抬头。
“别这么惊讶。是那镇国公府的赵姨娘等着看她的笑话,把全京城都传遍了。”
说罢,金服女子似乎又想到什么,又补充道:
“不过,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就不一定了。”
金服女子摸完了屏风,转身面对齐盈:
“镜首这次给你的命令是什么?还是和一年前一样,一把火烧了这里吗?”
齐盈面无表情:
“你想说什么?”
那金服女子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地说:
“我为齐璎不值,她是个好姑娘。”
齐盈杵在原地,一言不发。
祈姻楼门口,齐盈热情地将金服女子送出来,看她上了马车,还热情地补一句:
“都尉夫人慢走!”
齐盈站在大门那头,看那马车叮叮当当地远去,沉默了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吱呀”一声——
她缓缓将祈姻楼的大门关上了。
*
武昌侯府大厅,舅甥二人尊卑有序、其乐融融。
听完凌青的问题,武昌侯倒是轻轻地“嘶”了一声:
“这……时间久远,倒是有点记不清楚了。”
凌青笑着:
“无妨,舅父能想起多少都行。”
武昌侯闻言十分欣慰,思忖着,缓缓道:
“那官媒的行当,我倒记得清楚,叫做‘鸳鸯楼’。只是怕要教你失望了,这‘鸳鸯楼’十数年前红火得很,如今却早已销声匿迹了。
“前几年最红火的,不就是你夫人齐氏的那个‘祈姻楼’嘛!”
闻言,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笑到一半,武昌侯倒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这么说来,我倒有点想起来了。那给我们保媒的官媒和齐氏同姓。”
凌青微微倾身:“也姓齐?叫什么?”
武昌侯摆了摆手:“女子闺名,不知。”
凌青做出十分羞愧的样子:“是甥儿放肆了。”
“无妨无妨。”
凌青低头喝茶,表情不变,心中却已有了分寸。
即使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这些信息也够了。
和他掌握的基本吻合。
鸳鸯楼官媒齐盈,连同一个准备出嫁的女子,一年前死于一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