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修听到时清瑶的那句质问,身体一僵。
却在这时,时清瑶忽然轻轻笑了。
“世子,”她看着他,柔声道,“吓到了吧?”
宋越修愣神的功夫,时清瑶却已经站起了身,看了眼外面高悬的明月,伸手打了个哈欠。
“时辰不早了,世子明日还要奔波,快去歇着吧。”
她说着,便走上前来,轻轻扯住宋越修的一只袖子,将人往外拉。
直到时清瑶将门从里面关上,而宋越修依然站在门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她……是在同他玩笑?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发现?
宋越修深呼了一口气,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下。
他深深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咬了咬唇,踏着月色离开了汀兰院。
而时清瑶,背靠着雕花木门,轻轻呢喃:“宋越瑾,没想到竟还有人同我一样,盯上了定远侯府呢……”
宋越修离京后,时清瑶的日子,过得愈发清净。
这天,她正歪在软榻上看书,白露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娘,您听说了吗?”
白露的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承恩侯府的颜姑娘,被送回乡下老家了。”
时清瑶挑了挑眉。
“哦?”
“听说她在家里,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承恩侯夫人没办法,就让人把她送走了。”
白露撇了撇嘴。
“结果,她刚被送到庄子上,就又不安分了。”
“闹着要上吊,还把白绫都挂房梁上了,被下人发现才救了下来。”
“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她是为了世子爷,才要死要活的。”
时清瑶放下了手里的书。
上吊?
她倒是没想到,颜若欢竟然会这么刚烈。
“她为何……执念如此之深?”
时清瑶有些好奇。
白露想了想,压低了声音。
“奴婢去打听了一下。”
“听说,很多年前,颜姑娘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冰湖里。”
“当时,就是咱们家世子爷,跳下去把她救上来的。”
“从那以后,颜姑娘的心里,就只有世子爷一个人了。”
时清瑶愣住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英雄救美。
难怪……
难怪颜若欢会那么疯狂。
在那个少女最懵懂,最无助的时候,宋越瑾像一道光,照进了她的生命里。
从此,这道光,就成了她全部的世界。
这些年,她的爱,在无望的等待中,不断地扭曲变形。
最终,变成了偏执,变成了疯魔。
时清瑶忽然觉得有些唏嘘。
她甚至,生出了一丝……愧疚。
虽然,真正的宋越瑾已经死了。
可她,终究是顶着他“遗孀”的名头,鸠占鹊巢。
是不是她的出现,才成了压垮颜若欢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清瑶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颜若欢的消息,也传到了林楚楚的耳朵里。
她正在自己的闺房里,对着镜子,插上一支新的的珠钗。
听到丫鬟的禀报,她的动作,停住了。
“上吊?”
林楚楚皱起了眉。
“真是没用。”
她将珠钗,重重地拍在了梳妆台上。
若欢怎么会这么蠢?
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更何况,那个时清瑶还怀过那个男人的孩子!
想到时清瑶,林楚楚的眼神,就冷了下去。
这个女人,是个劲敌。
她不仅抢了七皇子的注意,还把若欢逼到了这个地步。
此人,绝不能留。
林楚楚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了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有一个精致的锦囊。
她打开锦囊,从里面倒出了一张折叠好的药方。
药方的最右侧,赫然写着三个字。
紫凝膏。
这,正是时清瑶做出来,送给大长公主,治好了她头风的那个药膏。
这张方子,是林楚楚花了重金,从南疆一个隐世神医的后人手里买来的。
她本想借着这个方子,在寿宴上大放异彩,博一个好名声。
结果,全被时清瑶那个贱人,给搅黄了!
一个野丫头,她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个方子的?
林楚楚的心里,充满了愤恨与不甘。
她一定要把时清瑶的老底,给查出来!
“来人。”
她冷声吩咐道。
“去,给我查!把时清瑶在南疆的一切,都给我查清楚!”
丫鬟应声退下。
林楚楚想了想,又觉得不够。
光在暗处查,太慢了。
她得亲自去会会那个女人。
“备帖。”
她对着门外说道:“明日,我要去定远侯府,探望时姑娘。”
第二天。
定远侯府,收到了林楚楚的拜帖。
帖子直接送到了玉竹院。
时清瑶看着那张描金的帖子,笑了。
林楚楚,颜若欢的闺中密友,七皇子的爱慕者。
这个时候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回了她。”
时清瑶将帖子,随手扔在了桌上。
“就说我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白露领命而去。
可没过多久,白露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脸上的神情,有些慌张。
“姑娘,不好了!”
“那个林姑娘……她,她带着太医院的张太医来了!”
“说是听闻您身体抱恙,特地请了太医来为您诊脉!”
“人……人已经到府门口了!”
时清瑶闻言,缓缓地,坐直了身子。
哦?
带着太医来?
这是怕她装病,想来个当场拆穿?
有点意思。
“慌什么。”
她看了一眼紧张的白露,淡淡地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走,我们去会会她。”
她并没有去府门口,而是走到了玉竹院的院门口,就停下了。
她对白露,低声吩咐了几句。
白露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府门口。
林楚楚正站在马车旁,姿态优雅。
她身边,站着一个山羊胡的太医。
她今天,就是要逼着时清瑶现身。
只要见了面,她就有的是法子,探出她的底细。
很快,白露就出来了。
她对着林楚楚,福了一礼。
“林姑娘,我们家姑娘说了,她这病是小事,不敢劳烦太医。”
“侯府里有大夫,就不劳您费心了。”
林楚楚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这是,直接拒绝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白露又继续说道。
“林姑娘的好意,我们姑娘心领了。”
“但是,玉竹院,乃是世子爷离京前,特地吩咐了要静养的地方。”
白露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林楚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林姑娘,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