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态度,背对着满屋的书山,冲三人笑着说道。
“这里的书,你们可以随意翻看。但有一条规矩,所有的书都只能在这草堂里读,一卷一册皆不准带出去。”
李玉阳看着好几眼都望不到头的书架,哀嚎一声道:“老师,这么多书,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吴庸呵呵一笑道:“那就看到猴年马月。”
“多谢老师!”
林墨没有理会李玉阳的抱怨,谢过吴庸后径直走到里屋查看,走着走着来到一处角落。
这里放着的并非圣贤经典,而是诸如《农政全书》、《大雍律例疏议》、《水经注》之类的杂书。
见此情形,吴庸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不去看经史子集,为科举做准备,翻看这些无用的杂书做什么?”
林墨恭敬地回道:“老师,学生虽然也渴望能在科举上建功立业,但比起做文章,学生更愿意先学着解决一些,能让百姓吃饱穿暖的实际问题。”
“好一个‘实际问题’。”
吴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他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摆了摆手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不后悔就行。”
“学生,拜谢老师。”
林墨再次郑重行礼。
他没有实话实说自己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些最基础的农政律法工巧技艺之书,来彻底了解这个时代的技术,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将自己前世所学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融合进来。
……
安平居诗会之后,林墨的声名鹊起连带闲人草堂也跟着水涨船高。
每次在说起这场比斗时,当然少不了如坐针毡的某些人。
王宣听闻那些吹捧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颜面尽失。
不过他可不敢去找吴庸的麻烦,于是便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林墨身上,花了些银子开始四处散播谣言。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林墨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子罢了,他那首诗啊,指不定是从哪本孤本里抄来的!”
“是啊!他跟李家那个胖子混在一起,整天琢磨的都是怎么赚钱!这种人也配称读书人?简直是玷污了斯文!”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在县城的读书人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李玉阳听说后彻底炸了,脑瓜一琢磨就认准了王宣,抄起一根门闩就要带人去找王宣理论理论。
“一定是狗日的王宣,给脸不要脸是吧,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站住。”林墨却一把拦住了他。
“墨哥!你别拦着我!这孙子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这能忍?”李玉阳义愤填膺地骂道。
林墨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地解释道:“玉阳你记住,名声不是别人用嘴巴给的,而是靠自己,一步一步闯出来的。”
“他想说就让他说去,咱们要做的不是去堵他的嘴,而是要站到让他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的高度。”
县衙中。
徐知谦派去卧牛山调查的人,很快就带回了消息。
“大人,情况属实!那山中确实盘踞着一股悍匪,而且对山中地形极为熟悉。近一月来,城中已有不少商行都在那附近被劫了货物。”
徐知谦听完,重重一拍惊堂木道:“真是岂有此理!”
言罢,他派人请来李文清道:“老李,你那侄儿的消息没错,卧牛山的确有匪患!”
“我已经调集了县衙所有精锐捕快,并向府城请求了兵力支援,不日便可进山剿匪!”
李文清对此很是赞同,“老徐,斩草要除根,到时候我也派些人去帮忙!”
可他们的行动,终究是晚了一步。
二人还在商议具体对策时,苏家家主苏明面如死灰,跌跌撞撞地冲进县衙。
“徐大人!李兄!出大事了!”
徐知谦心中一沉问道:“苏员外莫慌!慢慢说,出了何事?”
苏明身子颤抖着坐下,嘴唇哆嗦着说道:“是……是清瑶!清瑶她亲自押送一批胭脂前往江南。可就在昨天,路过卧牛山时,被那里的匪徒给劫走了!人和货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李文清也是大惊失色。
徐知谦还算镇定地追问道:“对方可有传话过来?”
苏明看向李文清眼神躲闪,犹豫了片刻才艰难地说道:“传话的人说,他们的大当家,叫黑虎。”
“当初在山里,是林墨杀了他的几个结义兄弟,他要……要我们带着林墨,去卧牛山交换清瑶!”
“太荒唐了!”
李文清想都没想,当场就断然拒绝道,“那帮山匪,穷凶极恶,言而无信!我们若是真把林墨交出去,非但救不了清瑶,更是害了林墨!此事绝无可能!”
苏明一脸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道:“李兄,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可……可那是我女儿啊!现在该怎么办?卧牛山易守难攻,之前官兵几次清剿都无功而返,只怕是派人硬攻,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啊!”
徐知谦叹了口气道:“苏员外,你为女儿着想,我等都能理解。但此事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让林墨去以身涉险!”
苏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小声地说道:“我……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林墨了。想着,他足智多谋,看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李文清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怒视着苏明道,“糊涂!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是要把那孩子往火坑里推啊!”
……
闲人草堂,苏子墨和苏子洋红着眼睛冲了进来。
“林墨大哥!”
见到正在读书的林墨后,苏子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飞快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看着这个曾经被他看不起,后来又让他无比敬佩的少年,艰难开口道。
“……那匪首黑虎,点名要用你去交换我大姐。”
他话音未落。
“不行!”
“绝对不行!”
李玉阳和林小雨一前一后异口同声开口,而后又挡在林墨身前怒视着苏子墨。
“我姐姐她……”
苏子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上前拉着林墨的衣角泪眼婆娑哀求道,“林墨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大姐吧……呜呜呜……”
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吴庸拎着个酒葫芦,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苏子洋,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林墨,灌了一口酒说道。
“小子,此事因你而起,却也与你无关,你不必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