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庸求贤若渴的期许,林墨冲着两位夫子恭敬一礼后,谦虚拒绝道。
“老师,山长,学生于诗词一道,不过是偶得佳句,侥幸而已。”
“至于后面那七道格物策论之题,涉及农桑水利、民生吏治,学生从未系统接触过,腹中空空,不敢在此妄言。今日比试,便到此为止,可好?”
这番托词说得谦逊至极,既保全了白鹿书院的颜面,又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概因此时的林墨,着实没有接触过这个时代的相关书籍,若是贸然出头,只会凭空生出事端。
吴庸和顾青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欣赏,还有深深的无奈。
这小子年纪不大,说好听点是进退有度,说难听的就是滑不溜秋!
“也罢。”
这种场面,吴庸作为林墨的老师,当然会站在他这边,捻着胡须笑道,“既然你不想,那便算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你便在安平居安心吃饭。有老夫在,我看谁还敢再多说半个字。”
话说到这份上,吴庸得意的瞥了顾青山一眼,转身对着三楼的方向,朗声说道。
“老李,老徐,老苏!今日这顿饭,老夫不吃了!有徒如此,秀色可餐,我……已经饱了!”
说罢,吴庸便在一众人那无比复杂的注视下,仰天大笑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个,狂放不羁的背影。
顾青山看着师兄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转过头不死心的再次看向林墨,言辞陈恳地问道。
“林墨,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来我白鹿书院?”
“如果是顾虑你老师那边,老夫可以亲自去说。白鹿书院的藏书和地位,远非你那草堂可比。”
得亏吴庸走了,不然只怕会是指着顾青山的鼻子喝骂!
哪有这么赤裸裸当面挖墙脚的!
林墨心下一叹摇了摇头,神色坚定的回道。
“山长厚爱,学生愧不敢当。既已拜入师门,断无改换门庭之理。学生虽不才,却也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
“好!好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顾青山闻言也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竟是无尽的惋惜,他指着桌上墨迹未干的墨宝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求,只是这幅字,可否……割爱于我?”
他话音刚落,安平居的掌柜却不知何时,已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顾山长,且慢。”
掌柜的身段放得很低,语气却是不卑不亢道,“此墨宝既是在我安平居所作,那便是我安平居的墨宝。您想带走,是不是,也得问问我们安平居的意思?”
顾青山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倒是自己心急了,这安平居背后主人也是个不好惹的。
掌柜见顾青山不言语,这才冲着林墨施礼说道:“林公子,不知这幅墨宝,可愿留在此处?”
林墨则冲着掌柜微微一笑回道:“一副字而已,不值什么。既然是在贵地所作,便留在此处。”
“林公子高义!”
掌柜再次躬身行礼,而后直起身朗声宣布道,“为谢林公子厚爱,今日林公子这一桌的所有消费,全由我安平居包了!不仅如此,从今往后,林公子但凡来我安平居,所有消费,一律五折!”
顾青山看着这一幕,只能摇头苦笑,他只是爱才,但没必要非贴着热脸。
不过这桩事情的来由,还是自己书院学子跳起来的!
一念至此,顾青山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面如死灰的白鹿书院学子,最后视线落在王宣和苏子墨身上,厉声吼道。
“你们还待在这儿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想让老夫,把你们全都打包,送到闲人草堂去?!”
王宣和苏子墨等人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山长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滚过来!”
顾青山怒喝道,“给林墨和他的朋友们,道歉!”
在顾青山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王宣和苏子墨等人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对着林墨,草草拱了拱手说道。
“今日之事,是我等……鲁莽了。”
“大哥真厉害!”
“墨哥威武!”
李玉阳和林小雨看着这大快人心的一幕,与有荣焉的激动鼓起掌来。
顾青山扫兴离去后,安平居的掌柜又找到向林墨询问道。
“林公子,您当真不去尝试一下后面那七道题目吗?以您的才学,说不定……”
“不去了。”林墨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些题目我真心不会,就不去献丑了!”
只是他越是如此说,旁人便越是觉得他深不可测。
掌柜也不再多言,转身吩咐店内小厮,李玉阳之前点下的那些名菜,流水一般地送了上来。
这一场风波暂时停歇,几人终于是能吃上饭了。
不过有了林墨和白鹿书院这一场比斗,今日的诗会上竟然再无其他出彩之人。
但凡有人解题,都有人把林墨那首诗拿来作比较。
林墨对此不置可否,苏清瑶耐心给林小雨和李玉阳,讲解其中每一道菜的名字和典故,气氛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吃完饭离开安平居时,苏清瑶站在门口看着林墨等人的背影,眼中升起浓郁的不舍。
而在安平居三楼,最雅致的包间内。
掌柜亲手把那幅已用上好锦缎装裱起来的墨宝,送到徐知谦的手里。
苏明和李文清也凑上前来,一一看过之后,皆是大为赞赏。
苏明看着那字,又看看一旁满脸得意的李文清,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李,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你当初的心情了。这样的孩子,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徐知谦也抚着那幅字爱不释手,片刻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此子的心性才学,皆是上上之选。老李啊,若是日后他在县试之中,成绩不甚理想,亦或是他无意于科举。你便让他来我这衙门里,谋个差事吧。以他的能力,当个主簿甚至是县丞,都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