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追问:“玉阳哥哥,你到底是没学过,还是忘了呀?”
李玉阳被问得一张胖脸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梗着脖子说道:“我……我忘记是哪个了!”
“哈哈哈……”林墨也忍不住乐了!
“嘻嘻嘻……”
学堂里,顿时充满了三个孩子清脆的笑声。
而在学堂后窗,一双苍老而复杂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吴庸就那么站着,身形隐在阴影里。
他看着那个耐心教导妹妹的沉稳少年,看着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看着那个蠢的可爱的胖小子。
他的眼中有感慨有追忆,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但他没有进去,就那么一直站着,像一尊历经风雨沧桑的雕塑。
直到快放学时,他才慢悠悠地晃进学堂,美其名曰要检查三人的练字成果。
林小雨和李玉阳的字,倒是能看出是个什么,虽然歪歪扭扭的毫无风骨可言。
吴庸拿起他们的习作,看了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等最后看过林墨写的,他才若有深意地把纸放下,看了林墨一眼淡淡地说道:“明日早些来。”
说完便又背着手晃悠而去,也没说到底要多早。
三人相跟着一起离开了闲人草堂,走到李家门口时,李玉阳热情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这一次林墨笑着拒绝道,“今天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你也是,明天早上,可别又起晚了。”
说完带着林小雨朝家里走去,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一轮明月高悬,还有漫天繁星相伴。
可就在他们快走到门口时,林墨的脚步一顿。
在自家紧闭的院门前,正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孤零零地蹲在那里。
林墨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把林小雨悄悄藏到身后,才沉声问道:“是谁在那儿?”
那身影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猛然起身朝着林墨方向看来,接着传出一道慌张不安的回应。
“墨……墨儿,是我。”
是大伯林大山的声音!
兄妹二人连忙走上前,这才发现林大山神色憔悴地站在那儿,手里还拎着一个蓝布包裹
只不过在看见两人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的似乎颇为紧张。
“大伯,您怎么来了?”林墨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事。”林大山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说道,“昨天不是过中秋嘛,你婶娘……哦不,是我,我给你们送点自家做的月饼。”
他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欲走。
“等等。”林墨却一步拦在他身前,看着身上还穿着夏天衣服的大伯,心下一叹说道,“大伯,您特意从镇上赶来,就为了送两块月饼?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大伯。”林小雨也在身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林大山的身子一颤,犹豫许久后才下定决心,他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墨儿你听我,昨天有几个陌生人去了村里,到处打听野猪的事。他们不像官府的人,说话口气横得很,专门问当初是谁,在山里打了一窝野猪。”
说到这儿林大山大喘了一口气,然后又接着说道。
“大家伙儿都没说,都被族长给拦回去了。可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那些人来者不善,你……你在城里,千万要小心点儿!”
卧牛山的匪徒!
林墨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几乎是马上猜到来人一定是那些山匪的同伙!
至于为什么到村里打听,当然是村里的人胆小,不然的话总不能跑到县城来,那就纯粹是打着灯笼找死。
这件事,必须得和李员外说一下。
只不过在他思考的功夫,林大山已经把手里的包裹硬塞到林墨怀里,然后头也不回转身跑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林小雨上前打开蓝布包裹,看见里面是两块干巴巴、甚至有些开裂的月饼。
林墨沉默了片刻,估摸着这月饼大伯自己都没吃得上,摸了摸小雨的脑袋说道。
“先收起来吧。”
……
第二天一早,林墨带着妹妹早早来到李家,原本想和李员外说一下山匪的事情,没成想他有事儿出去了。
“干女儿来啦!”
一看见林小雨,李夫人脸上立刻堆满了慈爱的笑容,连忙拉着她,又让人端上好多精美的早点。嗯。
“小雨多吃点,看你瘦的。林墨也是,别客气。”
然后又让管家去喊李玉阳快点起床,等李玉阳从床上打着哈欠爬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不满地嘟囔道:“娘,我的呢?”
李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臭小子,去了学堂,想吃什么让你爹派厨子过去给你做!就知道吃!”
在去学堂的路上,李玉阳还是闷闷不乐,林小雨懂事把自己点心匣子里,最好看的几块桂花糕分给了他。
李玉阳这才多云转晴,喜笑颜开地说道:“还是小雨妹妹好!”
他拿着点心,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可刚一进学堂的大门,嘴里的半块桂花糕就掉在了地上。
只见吴庸正黑着一张脸,像一尊门神一样等在门前。
吴庸看着李玉阳,冷笑一声说道。
“李玉阳,老夫记得你五岁就跟在我这儿鬼混,算起来也有一年光景,昨日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难道当初读的书,都吃到这满肚子的点心里去了?”
林小雨好奇地抬头,小声问道:“玉阳哥哥,你不是说,从来没有跟着读过书吗?”
李玉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硬地反驳道:“我……我不会,别人也不会呀!”
“哈哈哈……”吴庸放声大笑,眼神中满是戏谑,“别人?你当老夫是傻子吗!你爹当年前前后后,给你请了不下五个老师,你一个都记不得了?”
他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说起。
“城东的王秀才,被你在茶水里放毛毛虫气跑了。城西的李夫子,被你用爆竹燎了半截胡子,哭着走的,还有城南的……”
“别……别说了!老师!我错了!”
李玉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张胖脸实在没地方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