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见李玉阳没在反驳,才停下数落声。
只不过此时的李玉阳低着头,觉得这回在小雨妹妹心中的形象彻底没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林墨和林小雨一左一右架着李玉阳朝学堂里走去,等坐下后,李玉阳的脑袋还是直不起来。
吴庸哼了一声也没说啥,从背后拿出一本边角都磨损过的三字经,“啪”的一声被他扔在桌上。
“从今日起,你们就从这个开始学。”
吴庸指着桌上三字经说道,“今天先学一百个字,老夫会给你们讲解其中含义,你们要做的,就是跟读记诵,能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他便端坐于堂上,开始逐字逐句地讲解起来。
而且此时的吴庸和平时的行径大不相同,的的确确是一个授课解惑的老师模样。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让人不自觉地便沉浸其中。
林墨心中暗惊,即便是以他前世的目光来看,这位吴夫子的解读可谓是入木三分,如果论起学问方面,绝对不应该屈居这座小小的安平县。
不过考虑到自己先前没接触过书本,后来也只是跟着管家李叔学了一段时间,林墨也不敢出风头,只是乖乖地跟着小妹和李玉阳一字一句记诵。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得故意装着自己和初学者一样。
……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琅琅的读书声中,悄然过去。
到中午时,李家的厨师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有香喷喷的红烧肉,油光锃亮的烤鸡,还有几样特别精致的小菜,光是看着就能叫人食指大动。
不过李玉阳确实傻眼了,左看右看最后略带不满地问厨师:“怎么全是肉?我的点心呢?九味斋的桂花糕呢?”
厨师一脸为难地躬身解释道:“玉阳少爷,这是吴夫子特别交代的,说读书人要养浩然之气,不能沉迷于口腹之欲,尤其是甜食,会乱了心性。”
李玉阳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他想去找吴庸理论,可一想到他手里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敲在脑门上却生疼的戒尺。
终究还是没敢去。
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没点心嘛,忍了!
不然去了,也是白挨一顿打!
呜呜呜!
带着这样的心情,李玉阳今天又多吃了一碗饭!
……
中午吃完饭休息了片刻,下午上课时,吴庸没让他们继续读《三字经》。
而是领着三人来到,宽敞的院里。
“读书,先要读筋骨。”吴庸站在院中神色严肃地说道,“科举之路,漫长而艰险。”
“乡试、会试、殿试,一场场考下来,比的不仅是学问,更是身子骨!你们的同窗,可能会在考场上病倒,可能会在放榜前油尽灯枯,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必须有一个好身体,要比别人都活得更长!”
说着他开始亲自给三人示范起来,
“此为扎马步,气沉丹田,稳住下盘,不动如山。”
接着又演练了几招动作舒缓,却暗合某种韵律的拳法。
“五禽戏,模仿虎、鹿、熊、猿、鸟,可活络气血,强身健体,别站着,跟着我先学动作!”
李玉阳刚尝试扎了一会马步,两条腿就开始打哆嗦,于是只能嗷嗷叫着反对,“老师!我们是来读书的,又不是去打仗的!这也太累了吧!”
林墨听得心中一凛,这位吴夫子当真是个明白人!
他说的句句都是至理,科举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如果你比别人的心态和体力都好,先天性的就领先了不少。
于是他一边练一边鼓励着李云阳和林小雨,“这锻炼虽然枯燥,咱们当成一场游戏,你们俩谁要是能赢得过,我就可以提一个要求。”
李玉阳一听还有这好事儿,顿时来了不少兴趣,“那我可以试一试。”
“哥哥,我不会输给你的!”李小雨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吴庸,默默点了点头。
……
一下午的时间,他们一半用来锻炼筋骨。
另一半则用来朗读背诵,上午学过的那一百个字。
日子就在这般文武交替中,慢慢流逝。
谁都没有想到几天后,吴庸开始考教三人背诵进度。
李玉阳依旧是那副德行,磕磕巴巴背了不到二十个字就卡住了。
轮到林小雨时,小丫头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攥着小拳头闭着眼睛,软糯的童音一个字一个字响起。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虽然背得有些磕磕巴巴,中间还停顿了好几次,但……但她竟然,真的将那一百个字一字不差地全都背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啊?”
李玉阳张大嘴巴看着林小雨!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软萌可爱的林家小妹妹吗?
林墨的心中同样是又惊又喜,之前知道妹妹聪慧,却没想到竟到了这等地步!
吴庸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波澜,看着林小雨良久才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你是个女子之身。不过多学一些总是没错的。”
只不过后来的林墨却是没有背出来,和李玉阳差不多,这倒是给了李玉阳不少心理上的安慰。
但是中间只隔了一天,林墨也“顺理成章”把前一百个字流利背了下来。
在林墨背完后,吴庸看着林墨冷笑一声问道:“小子,你是不是以为老夫看不出来?”
林墨心中一惊,刚想开口,可吴庸的下一句嘲弄来了!
“你这点藏拙的伎俩,也就骗骗玉阳那个傻小子。”
“你这点心思是藏着给谁看呢?怕别人嫉妒?还是怕枪打出头鸟?”
“老师,我……”林墨颇感尴尬。
吴庸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老夫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盘算,我只告诉你一句,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你这点成就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老夫曾有些学生,在你这个年纪早已考过县试,有些天资卓越的,五六岁时便能通背整本三字经!”
林墨的脸微微一红,他躬身行礼道:“老师教训的是,学生记下了。”
吴庸神色稍缓,最后捻着胡须缓缓说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子,你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