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铺子早就听到了风声,几个掌柜的揣着手,站在自家门口看笑话。
“哟,这不是徐家吗?听说盘了吴掌柜的铺子。”
对门绸缎庄的刘掌柜阴阳怪气地开口,
“怎么着?派个小丫头片子来当家?徐家是没人了,还是钱多得没处花了?”
众人一阵哄笑。
豆娘一张脸涨得通红,攥着衣角的手指都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没理会那些嘲讽,而是转身对徐家几个兄弟,
“三叔,四叔,咱们先把池子刷了,脏东西都扔出去吧”
刘掌柜见他们不搭理,自觉无趣,撇了撇嘴:
“我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豆娘没急着开张,城里的人都等着看笑话,赌这徐家分号什么时候关门大吉。
第四天一早,豆娘让刀疤脸的兄弟们,拿着一摞新印的木牌,走街串巷地发了出去。
木牌上只刻着四个字:
清河分号。
“拿着这牌子,明日开张,泡澡只要三文钱!”
与此同时,清河县外百里的一处破庙。
徐七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面前的篝火,映着他对面两个人的脸。
一人是白日里去浴堂的那个青衫男人,另一人则是个戴着斗笠的汉子。
“校尉,北境军中三万旧部,只认麒麟符,不认朝廷令。”
青衫男人急切道,“大帅蒙冤,将军府满门忠烈,血不能白流!”
徐七面无表情地擦拭着一把短刀。
“忠武校尉三年前就死了。”
戴斗笠的汉子猛地站起身,
“姓严的奸党已经派了影卫南下,他们不仅要斩草除根,更要找到兵符!”
“你躲在那个小县城,根本不安全!那个叫豆娘的姑娘,怀里揣着兵符,就是揣着催命符!”
徐七擦刀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眼,“你们查她了?”
“校尉息怒!”青衫男人连忙解释,“我们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影卫手段狠辣,一旦被他们发现端倪……”
徐七没说话,他站起身,将短刀收回鞘中,直奔清河县的方向。
清河分号开张那天。
天还没亮,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有图便宜的百姓,也有好奇的商户,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对门的刘掌柜看着这阵仗,酸溜溜地对旁边人说:
“都是些贪小便宜的穷鬼,闹腾一天,赚的钱还不够柴火钱。”
辰时,大门准时敞开。
众人涌进去,却都愣住了。
院里新栽了翠竹,池水清澈见底,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
豆娘脸上挂着笑,“各位客官,里边请。大池三文,雅间一百文,茶水点心另算。”
刘掌柜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店里今天冷冷清清,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街口,刘掌柜眼睛一亮,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王员外!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小店刚到了批上好的湖州丝,您要不要瞧瞧?”
王员外却摆了摆手,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清河分号的门口,对着豆娘一拱手:
“小掌柜,听闻贵号开张,可还有雅间?”
豆娘福了福身,从容不迫:
“有劳员外久候,天字号雅间刚备好了新水,您里边请。”
王员外满意地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刘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王员外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空无一人的店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王员外前脚刚进门,后脚街面上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看见没?王员外都进去了!”
“那可是王员外!整个清河县数得上号的富户,他家的丝绸生意都做到府城去了!”
“啧啧,看来这清河分号,真有两把刷子。”
对门的刘掌柜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他眼睁睁看着好几个本来要进他店里的客人,犹豫了一下,也转身进了对面的澡堂子。
他气得手里的算盘捏得嘎吱作响,对着伙计骂道:
“看什么看!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三文钱就打发了!咱们做的是大生意!”
晚上盘账,豆娘拨着算盘,手虽然还有些生疏。
“今日入账,三千二百文。”
她报出数,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乖乖!比南城那边还多!”
“豆娘,你行啊!”
豆娘脸上泛起红晕,她把钱匣子锁好,
“今天辛苦大家了,早点歇着。”
果不其然,第二天,对门的刘掌柜坐不住了。
他请来了县里另一个大绸缎庄的孙掌柜,两人站在门口,对着清河分号指指点点。
“孙兄,你看看,这成何体统!”
”一个澡堂子,开在咱们这条街上,把地气都弄潮了!”
“客人都被这些光膀子的泥腿子吓跑了!”
刘掌柜痛心疾首。
孙掌柜捻着山羊胡,眯着眼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尤其是在看到几个熟识的商贾也成了座上宾时,眼神沉了下来。
“刘老弟,这事,是有点扎手。”
不多时,一个穿着衙役服色,却流里流气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清河分号。
“掌柜的呢?”他拿刀鞘敲了敲桌子,斜眼看着豆娘,“爷几个巡街累了,来你这泡个澡,去去乏。”
豆娘站起身,福了福,“官爷里边请,大池三文一位。”
那衙役嘿嘿一笑,
“三文?你打发叫花子呢?爷几个给你们看场子,不得弄个雅间伺候着?”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泼皮立刻起哄:
“就是!没个雅间,怎么对得起我们兄弟几个跑断的腿!”
池子里正泡着的客人,一看这架势,都噤了声。
豆娘心里有些发慌,但面上还算镇定,
“官爷,小店本小利薄,雅间确实是这个价。要不,我给几位官爷免了茶水钱?”
“放你娘的屁!”为首的衙役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给脸不要脸是吧?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封了你的铺子!”
对门的刘掌柜和孙掌柜,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谁的狗,在这里乱吠?”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男人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毛。
那几个衙役一愣,为首的那个仗着身份,壮着胆子骂道:
“你他娘的是谁?敢管衙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