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
青容一愣,她瞥了眼面色沉重的慕砚恒,张了张嘴,还是没吭声。
联姻这件事,数年前就传到过临霜教,只是那时昌帝的几个儿子年岁都不大,双方也没什么强烈的意向,更像是随口一说,这件事便暂时被搁置,已经许久没人再提。
如今,这沉寂已久的话题被如此突兀的重新摆上台面,显然事出有因。
“这是何意?”慕砚恒蹙眉。
贺景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显出几分郑重,他坐直身体,迎向慕砚恒的目光,解释道:“皇叔息怒,此事……说来也是迫不得已,您可能也听说过,皇兄已昏迷数月,如今身体每况愈下,太医院院正断言,皇兄此状,唯有一味名为‘一日枯’的药草可救。”
“可此药生于漠北,药性极特殊,如其名,离土一日必枯,药性尽失。”他语气沉重,“从漠北至京城,即便是八百里加急,最快也需三日以上,时间……根本来不及。”
青容隐隐明白了其中含义,果然,只见贺景麟极快的瞥了她一眼,接着道。
“唯有修为精深者御剑飞行,方能在一日内返回,及时带回一日枯,但……皇叔您也深知,修真界不得直接插手皇家之事,此乃铁律,若由修士直接送药,恐引非议,动摇国本。”
皇家之事也包括了皇权更迭,直接干预太子生死,无疑是触碰了那条最不可逾越的红线,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情况。
可昌帝不是铁石心肠的皇帝,他终究是想通过慕砚恒这层关系,救一救自己这个儿子。
慕砚恒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所以?”
贺景麟硬着头皮:“所以,父皇思虑再三,唯有联姻一途,可破此局,一旦临霜教弟子嫁入皇室,成为太子妃,那么,太子妃为救夫君性命,长途跋涉前往漠北取药,此事便成了家事,于情于理,皆可说得通。”
听上去,这的确是唯一的名正言顺的解法。
“可是……”慕砚恒抬眼,“这于我临霜教有什么好处?”
这话说的颇不近人情,有点置人命于不顾的意思,青容心中却难得的生出一丝认同。
这件事从上到下对临霜教来说,简直百害而无一利,仙门与皇族,本是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维系着微妙的平衡,只是因为有慕砚恒这个纽带,才勉强有几分羁绊。
她深知慕砚恒能在修真界走到今日高位,凭的是自身实力,从未倚仗过半分皇权,他每年象征性的赴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如今竟想通过他这层关系钻空子,扰乱仙门与皇室间千百年的和谐关系。
虽不至于其心可诛,但显然会让仙门不满。
贺景麟见两人都沉默,尤其是慕砚恒那讳莫如深的神情,心中忐忑,连忙补充道:“父皇深知此事唐突,但皇兄性命危在旦夕,实乃无奈之举,父皇已表示,若贵教答应此事,会给予一份加盖御玺印鉴的空白圣旨。”
这几乎是皇室能拿出的最高诚意和信任。
慕砚恒却毫不犹豫:“仙门用不到此物。”
“皇叔……再考虑一下吧。”
两人对坐,青容像是被隔绝在外的那个人,准确来说,她的确是被隔绝的。
这两人的心思她都知晓,所以难免觉得此番情景有些荒谬。
贺景麟厌恶太子,她知晓,慕砚恒是魔宗的人,她也知晓,结果这两人如今一个想救太子,一个处处为仙门考虑,各个道貌岸然的,看的她都有些头疼。
更荒谬的是,这个剧情是必走的,而且必须是她来走,不能让慕砚恒直接矢口否认。
“回去和掌教商议一下吧,师父。”她打断了两人之间有些僵持的气氛。
这种话题本身她无权插嘴,所以说的比较底气不足,所幸这俩人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嗯嗯。”贺景麟看出青容是在帮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把这当成了台阶。
慕砚恒的目光在青容低垂的脸上停留片刻,贺景麟能看出的事他自然也能瞧出,他本想开口质问,只是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念头一晃而过,却格外清晰,让他呼吸滞了滞。
他有些烦躁的移开视线,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此事非儿戏,待本君回去召集商议,掌门自有定夺,景麟,你先回去吧。”
这是还有商量余地的意思,贺景麟连忙行礼:“是,皇叔,知府的事小侄也正在处理,定会还月虹镇与柳溪村一个安宁。”
慕砚恒颔首,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贺景麟叫住了他。
“皇叔,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贺景麟怯生生道,“我与青容姐姐已许久未见,今日前来,除了禀报此事,还想……”
他停顿住,没敢往下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慕砚恒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莫要耽搁太久。”
话音未落,玄色的身影已消失在楼梯口。
贺景麟如蒙大赦,脸上的忐忑瞬间被灿烂的笑容取代:“多谢皇叔!”
他转向青容,眼睛亮得惊人:“姐姐,走,月虹镇可热闹了,我带你逛逛去。”
青容看着贺景麟那毫不掩饰的兴奋劲儿,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就当散心吧。
她默默起身,跟上了贺景麟轻快的步伐。
月虹镇的长街依旧喧嚣,毕竟还是个少年郎,贺景麟很是兴致勃勃,带着青容穿梭在琳琅满目的摊贩间,话音不停。
“这个糖人你要吗?”
“糖画也好看,给你买一个吧。”
“你看这个泥人,像不像你?给你。”
青容的视线落在哪,贺景麟便紧随其后开始介绍,像糖画那种,甚至问都不问便直接买下来,然后塞到青容手里。
热情得和慕砚恒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没过多久,青容手里便被塞了一堆吃喝的小玩意,她哭笑不得,被带着到处走。
贺景麟在她面前简直算得上活泼得吓人,完全不像在皇宫中摸爬滚打活下去的性格,倒像是大户人家宠出来的小公子。
这样也好,青容想。
总归这世上是少一个可怜人。
两人逛到一处稍显开阔的街角,这里围了不少人,喝彩声此起彼伏,一个精瘦的摊主正卖力吆喝:“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十文钱三箭,射中红心送福袋!”
原来是个射箭的摊子,粗木架子上挂着几个草靶,红心画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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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轻人在尝试,射中的欢呼雀跃,射偏的唉声叹气,也算是气氛热烈。
贺景麟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他拉着青容挤到前面,指着那些简陋的弓箭,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你看这个,要不要试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熟稔地掏出铜钱递给摊主,顺手拿起一把看起来最轻便的弓,递到青容面前。
青容:“……”
她最近算是跟弓杠上了。
青容看着那弓,又看看贺景麟期待的眼神,心中无奈:“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我实在不会射箭。”
她微微侧身,避开了递到眼前的弓。
贺景麟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自己拿弓搭上箭:“那姐姐看我来。”
他屏息凝神,动作倒是标准流畅,箭矢稳稳扎在红心边缘,引得周围一片叫好。
“怎么样?”贺景麟转头,带着点小得意看向青容,“我可以教你的,你想学吗?”
青容礼貌性弯了弯唇角,点点头:“六殿下好箭法。”
话音落下,目光却已飘向别处,带着些疏离。
附近慕砚恒的气息她是能察觉到的,其实对修者来说,隐匿气息不是难事,尤其是慕砚恒的修为高于她,这里又人多眼杂,只要他愿意,她不可能发觉他的踪迹。
但现在,她不仅发觉了,而且那气息存在感极强。
准确来说,慕砚恒压根没打算藏匿自己的存在。
甚至是恨不得告诉她:我在看你。
简直如芒在背。
若没之前阿牛那档子事,她还打算接受贺景麟的邀请,激一激慕砚恒,但同样的事也不能连着做,总得循序渐进些。
哪有把攻略一股脑全砸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贺景麟本来就存了利用的念头,她也不忍心在原本的利用上继续叠加。
她的回避意味不算激烈,但贺景麟向来心思敏感,察觉到青容并没有太高的兴致,贺景麟脸上的光彩淡了些,默默放下了弓。
他本想借此拉近距离,甚至想象过手把手教她时的画面,如今看来,还是没什么机会了。
街角斜对面,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木窗开了一道缝隙。
慕砚恒负手立于窗前,他面上无波无澜,目光却穿透喧嚣的人潮,落在那射箭摊前的一对身影上。
他看着贺景麟兴奋的围着青容打转,以及将弓箭递到青容面前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
也看到了青容摇头拒绝时,贺景麟神情一闪而逝的黯淡。
“心思倒是不浅。”慕砚恒低语。
尤其是当贺景麟自己射箭后,带着那份得意望向青容时,慕砚恒眉头微蹙,指间下意识搭在窗沿,不自觉敲动。
但他随即也注意到了青容飘忽的眼神。
一丝极淡的嘲弄情绪在他眼底掠过。
此般殷勤又如何?少年心性,徒劳无功。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青容的身影上,那平静的拒绝姿态,莫名让他心头的郁躁平息了几分。
看来这吵闹的市集也并非全无是处。
他放下心来,不再看那热闹的射箭摊,抬手轻轻合上了窗,动作比平时轻快了半分。
雅间内,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