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虹镇地处江南繁华地带,长街摊贩云集,人声鼎沸,满是油炸糕点的甜香。
慕砚恒眉头微蹙,周身透着冷意,却未绕行,他径直汇入人潮,青容隔着半步紧随,喧闹中下意识绷紧身体。
人潮汹涌,难免推挤,一个举糖葫芦的小童眼看就要撞向青容。同一时刻,一只微凉的手稳稳握住她右腕,将她轻轻一带,落回他身侧半步之内。
“若不想被旁人碰到,便跟紧些。”
青容抿了抿唇,将布包一挎,沉默着跟了上去,脚步不再如之前那般刻意保持着疏离的半步之遥。
路过一个捏面人的老摊子,慕砚恒目不斜视,步履未停,青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被摊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面人吸引。
那是一个持剑的小剑客,身姿挺拔,眉目间竟有几分熟悉的孤冷意味,她脚步微顿,只一瞬,那道玄色的身影已走出几步。
就在青容准备移开目光时,前方的慕砚恒却停下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侧首,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个小剑客面人,而后竟破天荒走向了摊位。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翁,见到慕砚恒通身的气派,有些局促。慕砚恒并未开口,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小剑客。
老翁心领神会,连忙小心翼翼取下来,用油纸包好,恭敬递上,慕砚恒将碎银搁在桌上,接过油纸包,看也未看,反手便递向身后跟着的青容。
动作流畅,自然得仿佛只是传递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拿着。”慕砚恒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碍事。”
“……”
真装,青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明明刚刚在剑上还一副狠厉模样,现在又成面冷心热好师父了,真不知这身气度是演给谁看。
真是喜怒无常。
日头渐高,喧嚣更甚,慕砚恒脚步一转,走向街边一座看起来还算清雅的酒楼——正是与贺景麟约定的地点。
慕砚恒并未解释,径直上了二楼,选了个临窗的僻静雅座。
跑堂的伙计殷勤上前,慕砚恒只点了一壶上好的清茶,他目光落在青容身上,随即移开,对伙计道:“阳春面,上一碗就行。”
青容:“……”
得,这气儿还没顺过来呢,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伙计应声下去,雅座内一时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慕砚恒自顾自斟茶,并没有找话题的意思。
面很快端了上来,青容拿起竹筷,动作有些迟疑。
她偷偷抬眼瞥向对面,慕砚恒正垂眸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侧脸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
“师父真不吃?”
“不饿。”
“……哦。”
她低下头,也懒得再管慕砚恒,好吃的都送上门了,不吃白不吃。
青容向来不注意吃相,吸溜吸溜的,话都没空隙说。温软的面入肚,带来熨帖的暖意,她心情登时大好,就算对面杵了个刚和她吵过架的人,她也懒得再管。
慕砚恒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自顾自喝茶。
很是岁月静好。
可就在此刻,楼下骤然响起尖利的女声。
“掌柜的,清场!二楼本夫人包了!”
青容咀嚼的动作一顿,总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她蹙眉看去。只见楼梯口涌上数人,为首妇人华服珠翠,妆容浓艳,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骄横女子。
青容登时倒吸一口冷气,被面条呛了一下。
这居然是前些日子在青楼调查溯洄镜时遇到的张夫人。
张夫人一眼锁定青容,也是愣了愣,随即激动起来:“哈,真是巧了,竟能在此处遇到你,揽月楼的账,今天连本带利算清!”她一指青容,对身后数名护卫下令,“拿下她!先废了她的手!”
“揽月楼?”慕砚恒搁下茶杯,神色莫名,“那个青楼?”
青容心头一跳,难得心虚:“师父真是见多识广,怎么连揽月楼都知道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一名护卫已狞笑着上前,大手带着劲风,直抓青容肩膀。
青容没动,甚至抽空顶着慕砚恒阴涔涔的目光又扒拉了一口面,瞧着倒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意思。
慕砚恒端坐,搭在桌沿的右手如同拂去尘埃般,向着那护卫的方向随意一划。
砰的一声。
一道无形劲气精准击中护卫手腕,清晰的骨裂声伴着惨嚎响起,护卫捂着手腕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恐。
“竟敢还手,给我一起上!死活不论!”张夫人震怒。
然而接二连三的指令,换来的只有在地上躺成一片的护卫们。
大概是平常横行惯了,张夫人脸上的惊骇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又被骄狂取代,她指着地上生死不知的护卫,声音扭曲:“反了……反了天了!你敢打伤本夫人的护卫?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这月虹县的知县张德贵!县太爷!”
青容微微挑眉,低声问:“柳溪村也是这个县的吗?”
慕砚恒瞥了她一眼:“就是你想的那个。”
“送上门了。”青容登时兴奋,“正好直接抓回去。”
“想什么呢?毕竟是登记在册的官员,你一个修真门派的小小弟子,岂能动手?”
言语虽是斥责,话音里却是带着笑的。
青容知道。
他又暗中显摆起来了。
“哦,皇叔好厉害。”青容又扒了口面。
慕砚恒哼了一声,没理她。
那边的张夫人跟演出似的,还在吧啦吧啦发表重要指示。
“在这月虹县,我爹就是天,你伤我的人,就是打我爹的脸!打朝廷的脸!识相的,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挨板子,不然,我爹一声令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统统抓进大牢!”
“她好有激情。”青容目瞪口呆,“要不给她倒杯茶吧,这么喊,嗓子应该挺疼的。”
慕砚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又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打量状若疯妇的张夫人:“张德贵?那个靠孝敬上官才爬上来的张德贵?”
张夫人被这目光刺的浑身一哆嗦,但她跋扈惯了,尤自嘴硬:“你……你血口喷人,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我爹马上就到,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慕砚恒喉间溢出,“等到了再吵,我徒弟还在吃饭,别扰了她。”
青容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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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气了个半死,又要下令捉人,只是这一回,她被打断了。
“哟,挺热闹啊,这二楼今儿唱的是哪一出?”
一个清朗带笑的少年嗓音懒洋洋的从楼梯口传来,打破了这随时要再度炸开的对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楼梯那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面容俊秀得近乎昳丽,眉眼弯弯,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散模样。
他腰间挂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白玉佩,雕工繁复,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并不十分扎眼,却自有一股内敛的贵气。
少年无视地上生死不知的护卫,目光轻飘飘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临窗而坐的慕砚恒身上,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真切了几分,带着恭谨,朗声道:“侄儿给皇叔请安,远远就听见这边喧哗,扰了皇叔清静,真是罪过。”
张夫人愣住,脸“唰”的一下惨白如纸,直接坐在座椅上,嘴唇哆嗦着:“你……你们……”
贺景麟仿佛这才注意到这还有个人,他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脸上笑容尚在,眼神却倏的冷下去:“令尊……教女有方啊,纵女行凶,辱骂皇亲,还妄图调府兵围剿当朝亲王?啧啧……”
他摇了摇头,眉眼间染上一层阴鸷:“你说,本宫若是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奏禀父皇,你张氏满门的脑袋,够不够砍来给皇叔消气呢?”
张夫人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瘫在地上发呆。
贺景麟不再看她,他转过身,脸上又挂起那副毫无阴霾的笑容,步履轻快地走向青容和慕砚恒,声音也恢复了清朗:“皇叔,您瞧瞧,这地方多闹腾,连口茶都喝不安生。”
他又看向青容,笑容灿烂:“青容姐姐,没吓着吧?我刚在楼下就听见这泼妇嚷嚷了,嗓门真大,隔三条街都能听见,早知道我就早点上来,省得碍了姐姐和皇叔的眼。”
“无妨的无妨的。”青容擦擦嘴,“不得不说,这家面还不错……”
慕砚恒自贺景麟出现,神色便无甚变化,他看了眼瘫在地上宛如烂泥的一帮人,眼底掠过一丝厌烦。
“的确碍眼。”
贺景麟心领神会,对着空气随意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气息沉凝的侍卫出现,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的张夫人和她的护卫清理了下去,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二楼重新恢复了平静,小二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又添了一壶茶。
慕砚恒淡淡打量着贺景麟:“如今,六殿下行事,倒是愈发雷厉风行了。”
“侄儿班门弄斧罢了,皇叔谬赞,数月不见,皇叔依旧风姿卓然。”贺景麟笑笑,“父皇近日还与我提起,若是可以,想邀皇叔参加半月后的春猎,也好叙叙旧。”
春猎?青容一顿。
慕砚恒素来不喜这等喧嚣热闹的皇家排场,以往也并没收到邀请,怎么今年突然喊上他了?还是皇帝要喊?
慕砚恒显然也颇感意外,他微微蹙眉,没答应也没拒绝。
数年过去,贺景麟明显圆滑不少,他大概早已猜到慕砚恒此般反应,随即解释道:“皇叔莫怪侄儿多嘴,其实春猎只是个由头,父皇他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和皇叔您当面好好商议一下……关于联姻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