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篝火宴席的喧闹被渐渐抛在身后,只有脚步声在沙土上轻响。
慕砚恒走在前面,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青容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能清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不那么友好的气息。
推开院门,慕砚恒没有进屋,而是径直走到院中那棵紫荆树下站定,背对着青容,一副只要青容不先开口服软,他就要誓不罢休在这站一晚上的架势。
见此情景,青容头一回认真的觉得,之前还是好脸色给多了。
她以前总想着刷好感,在慕砚恒面前可谓是言听计从,犯错后滑跪很快,简直能称得上是哄着,才导致如今慕砚恒这副死相样。
真是惯的。
是她没教好师父,她反思。
反思完,她要开始大逆不道了。
“师父方才好大的威风。”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些许晚风的凉意,“阿牛不过是个心直口快的少年,连山村都没出过几步,师父何必吓唬他?”
慕砚恒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是他太聒噪。”
“他不过是想同我说说话。”青容向前走了两步,“况且,他问的那些话……也并非是恶意。”
“是么?”慕砚恒缓缓转过身,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照亮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本君倒不知,本君的弟子何时需对山野凡夫如此解释,细致到婚配之念,相伴之道了。”
青容舔舔后槽牙,被这话语中隐含的嘲弄硬生生激起了反骨,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也冷了下来:“师父此言差矣,阿牛哥待人以诚,热情直率,并无过错,倒是师父……”
她顿了顿,故意放缓了语调:“之前的宴席,那位春妮姑娘对师父情真意切,师父不也未曾严词厉色么?也就是轻飘飘的一声不必,怎的到了徒儿这里,旁人靠近些,问几句,师父便如此容不得?”
青容胡搅蛮缠的本事向来不错,这事就算她没理,她也能想法设法摆出一副她被迫害的样子,十分扰人心神。
慕砚恒眼神一沉,他盯着青容,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青容,为师行事,何须向你解释?又岂是你能妄加置喙,攀比妄测的?”
得,说不过,又开始用身份压她了。
以前她会沉默不语,可自从上次和鎏虹交流一番后,她倒觉得,不顺此委屈一番简直是可惜。
“身份吗?”青容像是被烫到,表情变得非常难过。
她不再看他,转身大步走向院角石桌,桌上还放着李婆子傍晚温好的清酒,她抄起那只酒壶,对着壶嘴,仰头就灌。
“你做什么?”慕砚恒的厉喝在身后响起。
辛辣微甜的液体灼烧着喉咙,青容一连灌了好几口,才抬手用手背擦去唇边的酒渍。酒气迅速上涌,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眼神也带上了一丝迷蒙的水汽。
她背靠石桌,微微晃了一下才站稳,对着慕砚恒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徒儿只是觉得,师父教训得对,身份有别,是徒儿僭越了,所以自罚三杯,向师父赔罪。”
她又举起酒壶,作势要喝。
“……行了。”慕砚恒身影一晃,已至近前,一把攥住了青容的手腕,阻止了她再次灌酒的动作,“伤没好全,酒量更是和小孩不相上下,喝那么多做什么?”
冰玄弓的寒气似乎还残留在他指尖,有些微凉。两人距离骤然拉近,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夜风的微寒,瞬间将青容围住。
青容被迫抬起头,朦胧的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手腕被他攥得有些疼,酒意和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挣脱的力道软绵绵的。
“放开……”她蹙着眉咕哝。
慕砚恒非但没松,反而因她这带着醉意的挣扎手下力道更紧了一分,他另一只手抬起够过去,想夺下她手中的酒壶。
而就在这时,青容脚下又是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攥着酒壶的手下意识松开。
哐当一声,酒壶砸在石桌上,顿时碎裂,残余的酒液四溅,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
而青容整个人就着这股前倾的力道,结结实实撞进了慕砚恒的怀里。
慕砚恒抬起的手瞬间僵住。
青容惬意的深吸一口气,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慕砚恒:“……”
总感觉这事不久前刚发生过,但又不完全一样。
可事实证明,这相同的一套就是很好使。
所有的斥责都堵在了喉咙里,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拂过他颈侧的皮肤,慕砚恒别过头,拽着她后颈旁的衣领,试图将人从自己身上拎下来:“青容,松手。”
青容非但没松,反而手臂上扬,似乎想彻底攀附上来。
慕砚恒只觉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躁动冲上头顶,他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后退,然而,他忘了自己正背对着院门。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
慕砚恒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门框上。
他愣了愣,怀中的青容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了一下,趁机抱得更紧实了些。
若由旁人来看,便是一副活脱脱的流氓模样,被调戏的那人和“文弱”两字不沾边,但似乎还是被有所压制。
总而言之,没太反抗。
慕砚恒维持着这个后背紧贴门框怀中揣着人的姿势,一动不动。后背传来的轻微钝痛,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他刚刚后退了。
哪怕他当年面对强敌险境,身形步伐都未曾有过半分紊乱失态,更没有任何后退的举动。
简直是荒唐。
慕砚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再次尝试掰下挂在他肩上的手臂,却发现这醉鬼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掰不动。
“青容!站好!”他声音沉冷,带着警告。
“站不稳……”青容理直气壮的嘟囔,脑袋一歪,干脆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耍赖道,“突然有点困了,师父背我回去吧。”
慕砚恒:“……”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该用点非常手段把这个玩意弄下来时,掌心却无意间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后颈皮肤。
一片滚烫。
慕砚恒眉心一蹙,企图点穴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方才在篝火旁就见她脸颊泛红,只当是酒意,如今这热度,怕是酒气上涌,加上夜风一吹,有些发热了。
再看她此刻醉眼迷蒙死抱着他不撒手的模样,显然是真醉得不轻。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紧闭双眼,呼吸酣然,再看看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杀穿魔宗打遍仙门都没这么累。
最终,那把人扔在院子里的念头,在对上她烧得微红的脸颊时还是败下阵来。
“……”慕砚恒闭了闭眼,认命般叹了口气,他僵硬的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背,另一只手犹豫了片刻,还是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所幸这回房间就在身后,不像在临霜教那会得走大半天,慕砚恒直接两三步便把人捞进了屋内,扔破烂似的往床上一丢。
看着床上呼吸渐稳却依旧脸颊泛红的青容,慕砚恒眉头微蹙,略一思索后,他无声的挪动自己原本打在角落的地铺,转而铺在青容床边的地上,动作利落,毫无声息。
青容刚刚一下喝的太多,旧伤未愈,他终究是有些担忧,便想着离近些,有异样也好及时察觉。
他吹灭烛火,合衣在地铺上躺下,身下是硬邦邦的地面,远不如床铺舒适。黑暗中,他闭上眼,呼吸尽量沉缓,试图驱散这一夜的纷扰。
只可惜,这一夜注定不安宁。
就在他意识逐渐朦胧,即将沉入浅眠之际。
“噗通!”
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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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声响。
“唔……”慕砚恒被砸得闷哼一声,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也不知是不是发热难受,青容睡得很不安分,以至于竟一个骨碌从床沿掉了下来。
而她坠落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慕砚恒在床边临时打的地铺。
“嘶……”青容似乎也摔懵了,闭着眼在他胸口上方发出含混的痛呼,眉头紧紧蹙起。
慕砚恒以为有刺客,昆吾剑已悬在来人脖颈,然而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咬咬牙,又把剑收了回去。
堂堂临霜护教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姑娘压在身下,满头黑线,正要开口询问,却感觉砸在自己胸口的人动了动。
青容似乎觉得她身下的垫子比硬床板舒服,或者单纯是醉得糊涂了,非但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反而像找到了最舒服的窝,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调整了一个更安稳的姿势,手搭在他的肩头,直接趴着继续睡了。
“……”
他低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只能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她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的熨烫着他的皮肤。
他试着动了动,想把她掀下去。
“嗯……别动。”青容立刻不满嘟囔,“这床垫挺凉快的,别乱跑啊。”
慕砚恒浑身僵硬,看她那醉意沉沉的样子,估计也喊不醒,那把她抱回床上?以她现在的劲,怕是要拖着他不让走。
强行拉开,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怕是又要流血。
生平第一次,慕砚恒体会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
他破罐子破摔,连放肆都懒得喊,全当自己晕了。
为人师者,忍一忍,没什么的。
然而,青容显然不会就此安分。
没过一会儿,她似乎觉得枕头不够舒服,脑袋动了动,柔软的唇瓣无意间擦过他颈侧的皮肤。
慕砚恒呼吸一顿,别过头。
为人师者,忍一忍,没什么的。
紧接着,她那只原本攀着他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在他胸前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划过胸膛,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
“……”
慕砚恒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转身将人掀了下去,直接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恨不得圈成个毛毛虫让她难以动弹:“青容,安分点!”
被抓了现行,青容委屈的哼唧了一声,老实了不到半盏茶时间。
然后,她开始踢被子。
她动用内力,一条腿把薄被踹开,顺便又往慕砚恒身上蹭了蹭,顺便抱住他的手臂,嘴里还含糊的抱怨:“热。”
慕砚恒只能黑着脸,用没被抱住的那只手艰难的给她把被子盖好:“生着病,别贪凉。”
刚盖上,她又嫌热,蹬开,再蹭过来。
再盖,再蹬,再蹭……
如此反复数次。
慕砚恒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但又不是滋啦一下的痛快,而是文火慢炖的凌迟。
简直堪比千刀万剐之刑。
好在,濒临炸锅边缘时,青容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她侧着身,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脸颊贴着他的胳膊,腿搭在他腿上,一只手臂横在他腰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真的睡熟了。
月光溜进窗缝,屋里总算只剩均匀的呼吸声。
慕砚恒已经被折腾的没困意了,青容倒是睡得香,令人十分不爽。
他下意识想要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内的躁动,然而,刚一张口,那独属于她的气息便涌入他的鼻腔,瞬间充斥了他的肺腑。
慕砚恒:“……”
他只能生无可恋的用最微小的幅度进行着浅薄的呼吸。
窗外,虫鸣依旧,月色渐移。
他睁着眼,望着简陋的屋顶横梁,出神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