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婆子所说,村长一心答谢,知道两人即将离去,特意同全村人组织了一场宴席,也算是给两人践行。


    这次宴席相比上次明显要精致得多,篝火旁热闹非凡,火焰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弥漫,村民们载歌载舞,气氛热烈。


    慕砚恒这回却不愿再坐主桌,挑了个不近不远的安静位置,仿佛与这份喧嚣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村长曾亲自来劝,青容只道师父喜静,村长便不再多言,只是恭敬的遥遥举杯示意。慕砚恒略一颔首,算是回应,指尖捏着酒杯,杯中清酒微漾,映着远处跳跃的火光。


    青容坐在篝火旁稍近的位置,暖融融的光映在她脸上,偶尔有热情的妇人递来烤好的肉串,捧来新酿的果酒,她都微笑着接过,道声谢。


    几个胆大的孩子围着她,好奇的问东问西,她耐心地轻声回答几句,将村外的世界说的天花乱坠,引得孩子们直笑,纷纷给自己画饼说迟早要出去闯荡闯荡。


    不远处的阴影里,慕砚恒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被孩童包围的青容身上,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温和。


    时而有村中长者端着酒杯,在村长的陪同下,特意来到慕砚恒所在的阴影边缘,隔着几步远,向他敬酒致谢。慕砚恒一开始还算彬彬有礼,然而次数多了,他便隐隐皱眉。


    他不怎么喜欢喝酒,仙门也没人敢劝他的酒,此刻在村落里,这些村民倒是热情,他拒也不是,却也不愿多喝,便有些头疼。


    青容见状,起身走了过去,她先是对敬酒的村长温婉一笑,柔声道:“多谢各位长者盛情,师父他素来不喜酒,心意已领。”


    说着,她自然地接过慕砚恒手中的酒杯,不管不顾慕砚恒微微错愕的神情,只道:“这杯酒,弟子代师父敬各位,谢这些时日的收留之恩。”


    她仰头,将杯中酒液一口饮尽,动作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爽利,又不失仪态。


    火光下,她微抿的唇瓣蕴着水泽,脸颊也染上浅浅红晕。她放下酒杯,对长老们再次颔首致礼,这才转身,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身侧的慕砚恒。


    慕砚恒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深邃难辨,在青容看过来时,他已极快的移开了视线,重新投向跳跃的篝火处,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


    青容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阿牛举着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灵活地挤过人群,一屁股坐到青容旁边的草垛上,脸上满是笑意:“青容姑娘,给你,这块羊肋排是我特意守着火候烤的,外焦里嫩,撒了我娘秘制的香料,快尝尝!”


    阿牛虽然被慕砚恒轻微打击了一下,但少年心性,失落得快,恢复得也快。


    他靠得很近,手臂几乎要碰到青容的肩膀。


    “多谢。”青容接过肉串,礼貌道谢,身体却不着痕迹微微向旁边挪了一点。


    阿牛没察觉,见青容吃得香,眼睛更亮了,话匣子彻底打开,开始诉说自己此次打猎的经历,努力描绘着山野间的奇妙,想引起青容的兴趣。


    火光跳跃,映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向往:“青容姑娘,你从山外面来,见过大世面吧?外面……是不是到处都是像你和仙师大人这样厉害的人?住的房子是不是比我们村长家的还高还大?吃的用的都是顶顶好的?”


    少年实在单纯朴实,令人不自觉想逗一逗,又怕欺负到人家,只得作罢,青容故意凹了个高深莫测的语调:“修道之地,多在清静之处,与繁华俗世不同,不比村中烟火热闹。”她顿了顿,补充道,“各有所长罢了,山野间的自在鲜活,对我们而言也很是难得。”


    阿牛听得似懂非懂,他挠挠头,有些憨直的感叹:“那多可惜啊,外面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还有那么多好看的人……”


    他像是豁出去似的,心一横:“青容姑娘,你……你跟咱们村儿里的姑娘都不一样,她们也好看,可你……像天上的仙女似的,好看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


    他耳根有点红,试探着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你……你家里给你定亲了没?像你这样的,肯定早定了顶好的人家了吧?”


    青容未经情事,但不迟钝,她当然能看出这少年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可她也不可能凭空给自己安排亲事,便只得实话实说:“不曾。”


    阿牛登时欣喜,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压得更低:“那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问完,他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青容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篝火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动,映出几分了然的无奈。


    这是她第二次被问这个问题,第一次是贺景麟。


    那时贺景麟带着她逛皇城,也是这样问的,不过与阿牛不断铺垫的的忐忑不同,贺景麟是突然毫无征兆来了这么一句,跟问她晚饭吃什么的语气一模一样。


    她那会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喜欢阳光开朗的,热情大方的,爱笑,贴心,要会赤诚的表达爱意,与我吵架时会主动退让,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我生气。”


    反正怎么和慕砚恒反着来,她就怎么形容。


    这么一看,阿牛好像还真挺符合。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脸上带着些安抚的笑意:“阿牛哥说笑了,我乃仙门弟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修道之人,并无俗世婚配之念。”


    “修道之人?”阿牛愣了一下,“那……那是不是就像戏文里说的,要断绝七情六欲?”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阴影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带着敬畏小声嘀咕,“仙师大人也如此?可这样,不孤单吗?很闷的吧。”


    一套接一套的,这少年怎么比月老祠的香客还执着?


    青容摇头,半真半假的胡扯:“修道不是断绝人情,而是心境平和,不为情爱所困,不耽于俗世欢愉,至于我师父……”


    “他道行高深,境界非我所能揣度。”


    她要是能揣度,也不至于为了这个破任务焦头烂额。


    真是烦死了。


    阿牛听得懵懵懂懂,身体不自觉又向青容靠近了一点,本就迷糊的思路转了个九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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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弯:“那青容姑娘,你和仙师大人,你们都是修道之人,是不是就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相伴修行?就,就……”


    他抓耳挠腮好一阵子,终于开天辟地般憋出了一句话:“就不用像村里人那样非得成亲才能在一块儿过日子?”


    “……”


    他问得天真,却精准戳中了某个微妙的点。


    青容不小心咬到了串上的一粒花椒,舌尖登时泛起一阵麻意。


    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了?


    又是怎么能把“不为情爱所困”理解成“没情爱也能一起生活”的?


    这脑回路多吓人啊?


    她握着肉串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下意识想瞥向慕砚恒的方向,却又强自忍住。


    她知晓慕砚恒能听到,已经默不作声开始飞快的思考等会怎么进行新一轮装傻。


    果然,就在这微妙而紧绷的氛围中。


    “咚。”


    一声清晰的轻响从篝火对面传来。


    坐在阴影里的慕砚恒不知何时已放下了那只把玩了许久的酒杯,杯底重重磕在桌上。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在火光映照下,下颌轮廓冷硬得如同刀削斧凿,明暗在他脸上交错,看不清表情,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又要开始了,青容心道。


    这就是习惯死憋着情绪的后果,容易喜怒无常像神经病。


    所以人还是得多笑一笑。


    “时辰不早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隔开了周遭的喧闹,“抱歉,我们该回去了,还有些事务需得处理。”


    他没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明白“我们”指的是谁。


    那语气甚至算得上谦和,话里却是命令的意味。


    阿牛正被青容的沉默弄得心头惴惴,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他一懵,随即涌上一股被冒犯的恼火,但他又不太敢得罪慕砚恒,反驳便有些干巴巴的:“仙师大人,这还早着呢,篝火才刚旺起来没多久,青容姑娘的肉串还没吃完……”


    他还想说什么,比如大家还没尽兴,或者青容似乎还想听他说山间的事。


    慕砚恒的目光倏的转向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可常年久居高位的气势,放在小村落的少年身上,还是过于欺负人了些。


    阿牛剩下的话登时被冻在了喉咙里,他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所有的不满烟消云散,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慕砚恒这才满意的将视线转向青容,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阿容,走了。”


    青容看着火光中那张更显冷峻深邃的脸,又瞥了眼旁边被震慑得大气不敢出的阿牛,心头百味杂陈,想去宽慰两句,又觉得不大恰当,只得悻悻跟随慕砚恒。


    没办法,权势压人啊。


    她拿着肉串,颇有些歉意的讪讪道:“阿牛哥,多谢款待,我和师父还有些事……得先回去了,等改日,再来找你请教弓箭。”


    慕砚恒脚步顿了顿,一直等到青容行至他身侧,他才幽幽开口。


    “没有改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