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还以为是眼花了，盯着看了一会儿，头顶血红的仇恨值果然比上次见到时短了一截。
不是错觉。
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江泠没有经验。系统也跑路了，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盯得久了，眼睛有些酸，不自觉地就沁出了泪。
眨了眨眼睛，每眨一下，仇恨值就波动一番，起起伏伏的，跟海浪似的。
……沈自舟这是又要发疯了吗？
江泠警惕了起来，看着沈自舟朝着他伸出了手。
江泠：“……？”
沈自舟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个玉瓶：“药。”似乎是不想与他多做交谈，声音短促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仔细一看，沈自舟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唇色发白黯淡，垂在身侧的手上还带着血渍。
想来这些天为了炼丹耗费心力，连日没有休息。
沈自舟做了这么多，他还一心想着逃跑，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玉瓶入手，还带着沈自舟身上的温度，有些烫，烫得指尖发颤。
江泠心头有些乱，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打开玉瓶，首先嗅到的就是一股药香，再一看，里面是一枚圆滚滚的丹药。不知是不是错觉，上面似乎还溅着血迹。
沈自舟的血。
江泠捏着玉瓶，目光闪烁。突然听见一声：“当年……”
江泠本就心虚，冷不丁听见沈自舟的话，手一颤，险些将玉瓶给扔了出去。
沈自舟伸手一托，两人的手交叠在了一处。
江泠这才看见，沈自舟手腕上伤痕累累，旧伤叠着新伤，格外狰狞。
心头一突，“什么当年？”
沈自舟沉默片刻：“没什么。”他平淡地转开了话题，“趁着黄昏服下，药效最佳。”
他不想说，江泠也就心领神会没有再提，仰头将药服下。
药一入口，瞬间化作一团精气涌入肺腑之中。如同甘霖天降，干枯萎缩的经脉如获新生，灵气疯涨，在周身形成了一个漩涡。
酥麻酸痒痛……各种痛楚涌现。江泠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保持着清醒。
只有清醒时，才能将药效发挥至最佳。
越是清醒，就越是难熬。
江泠感觉身上时而冷时而热，像是一会儿堕入寒冰地狱，一会儿又放到岩浆上炙烤。
要不是经脉在缓慢恢复，他都要以为沈自舟在公报私仇，故意用这种药来折磨人。
熬过一阵，痛楚来得更加猛烈。
江泠怕疼得要命，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哗哗流下，豆大的泪珠挂在脸颊上，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股精纯的灵气从背后渡来，缓解了一瞬。
睁开一条缝隙，看见沈自舟近在咫尺，神情冷淡，动作则截然相反，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按着后背，将灵气源源不断地渡入其中。
沈自舟的灵气偏冷，引导着炽热暴躁的药力在经脉中游走，疏通淤积的关节，修复破损的经脉。
有了沈自舟的加入，催化了药力，事半功倍。
江泠顿时放松了下来。
以沈自舟的性子，既然出手帮他了，必定是送佛送到西，不用担心了。
这般想着，他彻底当了甩手掌柜，将自己毫不保留地交给了沈自舟。
沈自舟垂眸，全神贯注地疏通着药力，浑厚的灵力一波一波地涌入。
就在这时，一具柔软的身体钻入了怀中，在颈窝处蹭了蹭，发出了轻声呢喃。
“阿渡……你真好。”
沈自舟的动作一僵，双手无处安放。
不知是得寸进尺，还是真的难受，对方在怀里乱蹭，发鬓散乱，眼眸半阖，嘴唇微微张着，发出轻喘声。
隐约间，还能瞧见洁白的齿与殷红的舌尖。
沈自舟缓缓放松了下来，最终还是搂住了江泠的腰。
很细。
一只手都能握住。
太瘦了。
都能摸到凸起的骨头。想来是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
思绪一闪而过。
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分明，就是——如果这一刻再久一些就好了。
窗外从夜到日，再从日到夜。
循环往复，待到又一次晨曦落下，江泠无声地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晨光落在眉心，眼瞳如水洗过，分外明亮。
他从床榻上一跃而下，浑身轻灵，不复之前的迟钝散漫。
伸了个懒腰，通体筋骨舒展，噼啪作响。灵气于周身旋转，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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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重新充沛的身体，江泠唇角一扬，难掩得意。
“江泠，你怎么样了？”风澜轻车熟路的从窗口翻身进来，还没落地，就急匆匆地问。
江泠：“你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地去找沈自舟的身影。
还好，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别的人。他松了一口气。
风澜大喇喇地说：“我看沈自舟走了才过来的。”
江泠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风澜回忆了一下：“刚走没多久。”他好奇地问，“你们做了什么？他脸色挺难看的。”
江泠：“没什么。”
风澜狐疑地看了一眼。
他看沈自舟走的时候神情不对劲，根本不像是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江泠不想再提：“我们走。”
风澜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好，我早就准备好了，你跟我来。”
风澜早就准备，带着江泠一路出了长春仙谷。
竹影婆娑晃动。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
江泠心不在焉的。
他做好了沈自舟出现拦路的准备，可提心吊胆了半路，也没见到人影出现。
准备落空，心里也空落落的。
沈自舟去哪里了？
眼看着要出长春仙谷，竹林中传来一声：“二位留步。”
江泠抬头看去。
出现得不是沈自舟，而是另有他人。
叶山月含笑踏出竹林：“匆匆离去，是有急事在身吗？”
江泠还没来得及回答，风澜先一步挺身而出，挡在了前面，警惕看着来人：“你是谁？”
叶山月开玩笑道：“你身在长春仙谷，竟不认得主人家。”
风澜：“就算是主人家，我们要走，也与你无关。”
叶山月“哎呀哎呀”了一声：“年轻人，性子毛躁，该好好学学如何修身养性。不然，病从肺腑起，容易心神不宁。”
风澜：“关你什么事——”
一手搭在了风澜的身上，阻止了他继续大放厥词。
江泠的目光越过竹林，与叶山月对视：“谷主还有别的事么？”
叶山月摇头：“倒也没有，只是……”他话锋一转，“你的好友为了救你，耗费了百年修为，虚弱昏迷，你不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