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心里一突，有一种什么都被看穿的感觉。
要是换一个人，被这么一诈，说不定就被诈出来了。
好在江泠债多不愁，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等沈自舟离开了，拍拍床板，让藏在下面的人出来。
风澜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目光异样，冲着外面看了看：“……那是沈自舟？”语气中还带着点迟疑。
江泠气定神闲：“是他。”
风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们不是仇人吗？”
江泠砸吧了一下。
他和沈自舟的事情流传得这么广吗？
摸了摸鼻尖，也没否认，只含糊道：“……算是。”
风澜“哎”了一声，挤眉弄眼地比划着：“你们现在算怎么回事？”
江泠：“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风澜“就是”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大眼瞪小眼，“他怎么没动手杀了你？”
不仅没有动手，而且还舍得割腕取血救人。
不像是仇人，倒像是……情人。
就算是情人也做不到这个地步吧。
江泠听着有些不舒服，嘀咕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风澜想得入神，没听到这话：“啊？”
江泠垂下眼皮，换了个表情：“他带我求医，不过是想更好的折磨我。”泪眼婆娑，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等我好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风澜顿时被迷的神魂颠倒，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他握住了江泠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江泠掩去了眼底的漠然，轻声：“你真好。”
白送上门的，还不好吗？
“不过……你千万不要被沈自舟发现了。”要是被发现，以沈自舟那股疯劲，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江泠下意识摸了摸下颌，被掐住近乎窒息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上面。
“你在想什么？”叶山月冷不丁地问。
沈自舟端坐在炼丹炉前，手指轻叩，神情如常，只是眸光渐深，似乎神识在外游走。
听闻问话，敛眸低垂，回过神来。
叶山月：“今日开炉炼药，需凝神静气，不可有一丝差错。”
沈自舟颔首，摈弃杂念，转而看向炼丹炉。
丹炉三足分立，上刻腾龙云纹，五爪金龙爪踏金珠，从炉盖处昂首挺立，吞云吐雾，似乎随时要腾空而起。
叶山月手一挥，各色药材浮空，在灵力催化下无火自燃，熔成一滴滴药珠，五光十色，药香浓郁。
“去——”
一声轻喝，药珠按照顺序一一落入炼丹炉中，在火光熬制下，药珠中的杂质析出，逐渐融为一体，成了一团黑漆漆的药汁。
到了这里，丹药已经成了大半，只差一步了，就是放入主药——龙珠。
叶山月一心二用，一边操控丹炉，控制火候，一边取出了龙珠。
龙珠手掌大小，滚圆清透，光华流转间倒映出了一道龙影。
龙影不屈不挠，似乎要破开龙珠逃之夭夭。却被沈自舟一道剑气拦下，被困其中。
“该死！你们都该死！”龙影发出阵阵怒吼。
在场两人都不为所动。
叶山月屈指一弹，龙珠落入丹炉，旋即丹炉合拢，将其压制住。
炼丹炉疯狂摇晃着，龙珠在里头挣扎，发出噼啪声响。
叶山月皱眉，心念一动，火烧得更旺，丹炉上的龙纹都亮了起来，栩栩如生。
只是火候还差一点，再加上恶龙死前心存怨恨，龙珠难以驯服，不能与丹药融为一体。
丹炉盖子“砰砰”作响，眼看着就要炼制失败。
一滴汗水从叶山月的眉心滑落。
要是炼制失败，这修真界第一炼丹师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名声坏了事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第二条龙可以屠了。
就在炼丹炉即将掀翻之时，叶山月灵光一闪：“沈道友！血！”
沈自舟二话不说，握住案上的银制小刀就划破了手腕。
奈何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放血喂药，半天才挤出一点血。
他当机立断，灵气震荡，一伤及肺腑，血就哗哗涌出。
下手够狠，够果决。叶山月忍不住侧目：“够了。”
鲜血落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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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丹炉为之一震，很快动静就消停了。
又过了片刻，里面发出噼啪声响，紧接着传出一股药香。
掀开丹炉，里面躺着一枚赤红的药丸，药纹均匀如水波荡漾，一看就知是上品丹药。
叶山月将丹药装入玉瓶中，提了一嘴：“还好你的血中有不死药的药性，才能压住龙珠的煞气。”
沈自舟反问：“不死药？”
叶山月看了他一眼，反而奇怪：“你不知道吗？当年那人冒充你取走不死药，不就是拿来救你的。”
沈自舟一怔。
叶山月将玉瓶递了过去：“趁着黄昏服下，药效最佳。”
沈自舟恍惚了一阵，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握着玉瓶站在了江泠的门外。
目光穿过门帘，似乎落在了少年时的自己身上。
当年江泠翻山涉水，不辞辛苦，冒着得罪长春仙谷的风险，只是……为了他。
为了救他。
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沈自舟一直不说，但心里格外在意这件事，偶尔闲暇时总是会想起。
江泠一向懒散肆意，能做到这般地步，必定是情深意切，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对这个臆想中的人，沈自舟心绪复杂，有嫉妒，也有不甘。
可兜兜转转，回过神来，这个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得知真相，沈自舟反倒是生出了一片茫然。
江泠竟然对他这般好。
江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沈自舟站在门口，一时间竟迟疑着不敢进去。
误会冰雪消融，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眼看着落日西沉，黄昏余晖即将消散，手中装着药的玉瓶逐渐变得烫手，沈自舟终于推门进去。
吱嘎一声。
房间里的人也抬起头来。
黄昏落在他的眉间，黑发散落，分外脆弱精致。
沈自舟的喉结上下一滚，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话到齿间，只化作了一声：“……江泠。”
江泠后颈一凉：“……”
莫名其妙。
头顶上的仇恨值怎么短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