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古怪。


    风澜不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嘴巴张了张,没敢说话。


    江泠也是怔了一下。


    有这么严重吗?


    又是受伤又是虚弱的,还昏迷了。之前见还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轻轻抿住了唇角。


    以沈自舟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强撑着也是有可能的。这么要强,要晕也要到没人的地方。


    不知为何,江泠的心口闷闷的,同样不太不舒服。


    “……江泠?”风澜小声提醒,“此地不宜久留。”


    江泠回过神来,神情如常:“首先,我和他不是朋友。”他的目光淡了下来,“其次,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叶山月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片刻,笑了起来:“真的不去看看?”


    江泠冷硬地说:“不去。”


    沈自舟晕倒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沈自舟自愿的。他又没逼着沈自舟这么做。


    他就是这么坏。


    江泠生得一张美人面,说出的话却格外的冰冷:“就算他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看他一眼。”


    开什么玩笑。


    他好不容易将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修好,再待在沈自舟身边,万一一个发疯又把他掐死怎么办?


    晕了好,还省得周旋的麻烦。


    叶山月:“哎呀。”他摇了摇头,“话都说到了这个,我再拦着不放,确实太没眼力见了一些。”


    江泠冷哼了一声。


    心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叶山月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了一声,让开一条路,还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事不宜迟,江泠不再犹豫,带着风澜一路出了长春仙谷。


    叶山月站在原地,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只是看着他们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了视野中,才收回了目光。


    转过身。


    竹林中,分明站着一道身影。


    白衣翩然,身姿笔挺如剑,浑身凌利,就连竹叶都不敢落在他的肩头。


    叶山月又挂起了一张笑脸,先道了一声歉:“我没把人留住,实在是抱歉。”


    看起来不像是有歉意的样子,反倒是眉眼弯弯,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可不是看热闹。


    当年江泠大闹长春仙谷,弄得是鸡飞狗跳,让他脸面大失,一连多年都被人拿这件事打趣。


    现在能看到江泠吃瘪,实在是当浮三大白。


    还有沈自舟——在当年那场闹剧中,这人也算不得清白。他乐得再添一把火,故意叹气道:“我劝他了,你为了他重伤虚弱,不管怎么样都要留下来照看你,可是——”


    他停了片刻,看沈自舟的反应。


    白衣剑客站在竹林下,神情淡漠,似乎不是在听自己的事情一般。看起来平静,但从动作中可以看出端倪。垂在身侧的手臂握紧,手背青筋迸现,指尖甚至沁出了一点血来。


    这是克制压抑到了极致,才会如此用力,以至于戳破掌心。


    叶山月暗自咂舌。


    沈自舟的声音低缓:“他说了什么?”


    叶山月犹豫道:“你现在虚弱,听不得这种话。”


    沈自舟抬起眼皮:“再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了。”


    语气平淡无波,却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只待积蓄力量,掀起骇人的狂风暴雨。


    叶山月咬字清晰可闻:“他说,就算你死在这里,他也不会看你一眼。”说完后,他叹息,“我听着都难受,更何况是你。”


    沈自舟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在听到这话时,齿间还是泛起了一阵腥甜。


    “你没事吧?”


    他嘴唇翕动,似要回应,可一张嘴,吐出的却是一口腥红的血。肩膀晃了晃,伸手扶住了身侧的竹子,竹林一阵晃动。


    避开了叶山月的手,他慢慢站稳,每一个字都沾着腥味:“他去哪里了?”


    叶山月遥遥指了一个方向,口中关切:“你现在不宜奔波,还是先留下来休息调养为佳,至于江泠……你也不用担心,他身边还有别人跟着。”


    句句都在劝,字字都是在刺激。


    沈自舟一字一顿:“是、谁。”


    叶山月:“不太认识,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带着天衍圣地的徽文……”


    话还没说完,锋利的剑意几乎冲破竹林。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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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响。


    竹林应声倒下,留下一道光滑平整的切口。


    沈自舟抬手拭去唇角的血痕:“天衍圣子……风澜。”


    风澜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有点冷,摸了摸后颈,自语:“是谁在惦记着我?”说着,又看了看江泠,想要得到一些关心。


    江泠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有搭理风澜。


    他在想沈自舟。


    沈自舟的骨头最硬,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不见得落下一滴泪来,现在昏迷不醒,应当是很严重了。


    他努力说服自己。


    沈自舟在长春仙谷的地盘上虚弱昏迷的,那些个医修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医修总比他靠谱,他留下来也只有添乱的份,还不如走了的好。


    回过神来,也不知道风澜在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敷衍地“嗯”了两声。


    却不料,风澜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整个人都像是要石化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泠:“……”


    江泠:“你刚刚说了什么?”


    风澜艰难地说:“我问你……是不是和沈自舟睡过了。”


    江泠:“?”


    江泠下意识否认:“什么乱七八糟的?”


    风澜委屈地说:“我在门外守了两天两夜也没见你们出来。”


    江泠:“有这么久吗?”


    风澜点头:“有的。”


    江泠:“是沈自舟在帮我吐纳灵气,你别多想了。”


    越是这么说,就越是容易多想,风澜瞅了一眼。


    江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低头,瞧见脖颈下方上有一道暧昧的红痕。


    很浅。


    仿佛是克制到了极致,只落下了轻轻一个吻,在分别时,又心有不甘地咬下一道齿痕。


    江泠摩挲了一下,泛起一阵酥麻。


    风澜:“你们要是没睡过,以你做的那些事,他怎么不杀了你?”


    江泠和沈自舟的过往不是秘密,只要是相交之人都听说过。


    风澜有一段时间追在江泠身后跑,更是比别人更清楚一些。


    “他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好?”


    江泠想也没想:“因为他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