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了个爸,我要抽根烟缓缓。”陶慈吉无法接受她参与制作的拼图人会这么丑,叼着一根烟,拐去了山洞外。
今安也被拼图人丑的眼疼,她背对着拼图人,蹲在墙角,捏着软软弹弹的皮子玩儿。
喜欢,她喜欢皮子的手感,更喜欢皮子的作用。
她玩了会儿,慢慢悠悠地想着造神的事,除了剔肉合骨,还该怎么完善拼图人?
一会儿,她思维跳跃,想到了一点,走了几下鸭子步,拽拽明栖的裤腿,卖着乖顺,说:“明栖,你去找神吧?”
明栖看她的笑颜如花,多美多灿烂。
他的眉峰攒聚,隐觉得她要派他搞事。怎么办?害,没办法,只能喊女王遵命呗。
他沉着嗓子问:“你有何看法?”
“荤和素是最古老的反义词。人类本来是素食者,亚当夏娃就以食果蔬为生。在上帝发动第一次大洪水之后,人类才开始吃肉。肉在宗教里代表是天赐的。我们唯一能吃到的肉是鱼肉,不是很能说明神是谁了吗?”
今安带着点空渺的神态说,为她的兔子神痛惜,“……兔子神败在力量小,也败在它是人能吃的肉。”
【安安真聪明呢。】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呼……”今安漫不经心挤出一口气,不太自然的垂着眼皮说:“都是爱人给我讲的睡前故事。”
装。
虚假。
他才不会给今安讲这样无聊的睡前故事,只会讲更无聊的童话故事。
今安这么说,是在对他耍心机,故意给他秀恩爱。
不知道她咋想的,太笨蛋了。
明栖全然知情,把她的内内外外都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
“啊?你在笑我吗?”今安无辜且不解地仰头问。
轻咳一声,明栖假装沉郁,板起了脸,面对乱糟糟的场面叹了口气,说:“好。”
他出了洞窟。
陶慈吉吸了半根烟,掸灰时看到明栖,朝明栖伸了伸左脚,问:“干什么去?”
“找个人来主持典礼。”明栖淡漠地说,偏偏头,他又交代道:“这点时间里,劳你们打扫、装点一番山洞。”
“OK。要什么风格的?”陶慈吉爽快接下任务。
“华丽。越华丽越好。”
“明白。”陶慈吉丢了烟,精神上来了,拍着石门,让里面的人开了门,她快速调动人马,开始洞窟的大扫除。
【小明哥是去找谁啊?】
【岁王爷。】
【怎么说?】
【天地人神鬼。一场黑白的杀人事件,小花村空完了,留下来的只有现在的二十名学员、拼图人和岁王爷。天地具在,人是这二十人,把他们剔除掉后,还剩下谁?只剩下拼图人和岁王爷,既然拼图人不是神,那就岁王爷是神。】
弹幕是一种解释。
明栖下了雪场,回头望了望,天色正定在日中,还有一下午的光明,够用了。
他径直来到岁王爷的湖边,跳入小艇,毫不客气道:“给我用一下你。”
“如何用之?”岁王爷斜勾着目问。
“我想请你篡夺神位。”闪电来了,明栖的话就如一道雷霆霹雳。
“胆大妄为。”岁王爷悬着点点笑意,“给我个理由,为什么?”
“你比神还像神。”明栖说的不是找岁王爷的推论,而是岁王爷爱听的话。
因为客套的话语,审问的调式,对家人来说,不太合适。
岁王爷虽是小花村的局外人,但[寿签]说不限人数,那把岁王爷拉入其中,并不算违反规定。
明栖没用今安和弹幕的解释,他认可岁王爷的只有一条:岁王爷是真的神。在小村花岁王爷是神,离了[寿神居],岁王爷依旧是神;哪儿有天地,哪儿就有岁王爷这位神。
岁王爷把眼皮一搭拉,柔和而多事道:“你真会说话,让我开心,不过不够,我要你求我。”
“我求你。”因为有今安作为软化剂,所以明栖轻而易举就做到岁王爷以为他做不到的事。
岁王爷嗤了声:“小三,你求的太爽快,我不爽了。”
明栖有法子,拿出一百块,塞进岁王爷胸前口袋里,学着今安对他的虚情假意,说:“我求你了,老哥。”
“有事老哥,没事外人,我看透你了。”岁王爷拍了两下装钱的口袋,“现在,请对你的神行礼。”
【岁岁答应了!】
明栖站得笔直,双手举到额前,姿态典雅,行了个扯天扯地的作揖礼,“吾兄,吾神,吾真言,吾正义……”
“别!闭嘴。服了你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岁王爷听得牙酸耳朵疼,虚虚抬起明栖。
岁王爷换了身衣服,长身着赭色长衣,配着翠珠缀饰,手持素面玉圭。金尊玉贵,遍身莹亮,他似是一条永远都不会干的水龙。
岁王爷只要穿略带仿古的,都像是在穿龙袍。
岁王爷姓岁,王爷是他身为人世的地位,真名无人知晓,估计他本人都忘了。
明栖行礼一完,彻底没了对岁王爷的尊敬,把两眼一翻,说:“好看好是好看,也太薄了点。”
岁王爷嫌弃道:“我不喜欢穿成你这样的狗熊样。”
明栖哼了哼快被冻出来的鼻涕,又望着岁王爷编着素净长辫子的头,提议道:“要不要头戴点东西。”
“想戴山茶花,但是没有了呢。”岁王爷阴阳怪气地笑讽。
明栖摸摸鼻子,不再吭气。
人不好惹,神更不好惹。
*
十几个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山洞被布置成了神堂:山顶凿出一枚圆洞,露出一方青蓝色的天。圆洞下,堆了一座闪亮如钞票的九星高台,恭恭敬敬地放着一把紫红色的座椅。
岁王爷昂首阔步,飒然而至,犹如天阙点灯,天神降临,华彩耀地,把十几个摄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神啊。”陶慈吉都不敢直视岁王爷。
【不要小瞧任何一位钓鱼佬!】
【不要小瞧任何一位铁公鸡!】
岁王爷施施然转了个圈,先来到摆坐着的拼图人跟前,手拿的玉板轻轻一推,拼图人如碎掉的积木,一块块血肉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奏出一段骨碎血溅的乐曲。
岁王爷趟过残骨尸骸,踩着织锦的垫子,登上九星高台,安闲地坐在座椅上,左脚踩着蹦到高台的拼图人的脑袋。
他霸气地挑着眼,整个天地都亮了起来,说:“开始。”
“他是神。”明栖幽幽地说。
明栖当了神身边的神使,把一个香炉放在岁王爷身旁,又将准备好的香支分给十九个人。
轮到今安从明栖手里接香,她小声说了句:“我都不认识你了。”
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还是原来的明栖,只不过[寿身居]扮演NPC的业务熟练,有着打工人的信念感,能演会演罢了。
明栖朝今安调皮地半挤一只眼,滑稽的小丑似的。今安忍着没有笑。
岁王爷居高位,淡看人间,神威天相,为黑洞送了亮光,为寒冬送了暖意。
就在这一刻,岁王爷是看着他们的神,也是他们看着的神。
明栖继续做他的旁观者,静静地看着十九个人如被岁王爷钓住的鱼儿,以一种行为流水的节奏,对岁王爷行端正之礼,联眷眷之结。
真奇妙。
这十九个人貌似比明栖还有信念感,明明都认识岁王爷,现在的状态却好似不认得了。他们手执香,朝岁王爷三敬,并无玩乐之意,而含有可怕的敬畏与热情。
[寿神居]
明栖知道了,岁王爷是[寿神居]的代表,这群人就算不知道岁王爷是神,也在真心地把他当做神来拜。
呃……莫名觉得岁王爷成了宣旨大太监。
【有些神天生就是神,人所做的是顺从天意,敬神神号。岁王爷就能是这种神。】
【怪怪的。似假似真。】
【岁岁美啊,他在人中有神气,他在神中有人气。】
礼毕,岁王爷享受过了,便视这群人为吸血蠹虫,干脆地问:“你们要什么?”
“我要一千万,我要见玛丽莲梦露!”白口罩喊着庸俗梦幻的愿望。
“真的吗?”岁王爷如蛇逮鼠,笑唇上勾,引诱般问。
白口罩被迷惑地点了下头。
弑神,白口罩突然很想这么干。
秃头大汉朝白口罩一拱,赶上前喊:“白痴,动点脑子,我们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吃猪肉白菜馅饺子!”
“就要这个!”秃头大汉喷着口水,发出苏爽到傻雕的笑声,把散落地上的拼图人震得更碎。
今安左顾右盼,视线如蚊子,一扫一扫地瞥明栖,她也有愿望,她想明栖和爱人是同一个人。
“去你的,一边闹去。”大胡子挥手把添乱的两人驱走,大手捧着脸,说:“神明大人,我们的愿望是任务完成。”
“真的吗?”岁王爷恶作剧般,迷惑性地问。
这给大胡子搞糊涂了,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了!”
“你们也是吗?”
“是!”陶慈吉咬了下牙,坚定地回答。
[任务完成。]——十五名玩家,都听到了白魂那妖风邪气般的声音。
【撒花撒花!】
【岁美人真是寿神居的团宠啊,居然真的给玩家通过了!】
玩家欢庆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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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大胡子和白口罩和好,把小婴儿当沙包来回扔。
陶慈吉松了口气,她眺了眼岁王爷,暗暗低下头,避开着岁王爷。为了更自然,她把文秀拉着,躲到了山洞外聊天。
她说:“许多年前,我遇到一个人,男人,哎呀,很美好啊,我也年轻……”
今安在高兴地蹦跳,庆祝任务结束,她能回去大口吃肉了!
跳来蹦去,嘎巴一声,她踩到了一截拼图人的脚趾头。
一下子,她不太高兴了。
她低低头,软蓬蓬的头发抖了抖。
出于不想自己制作的玩意儿被破坏的想法,她默默把无人问津的拼图人,捡到圆盘上,拼接好,并喂给流泪的拼图人一颗口香糖。
【他被口香糖噎死就神了。】
【拼图人:看到我眼里浓浓的死志了吗!?我要一把刀,不要一口甜!】
“再见。”今安轻柔地摸了摸拼图人的脑袋顶,摸了满手血。
她想挖出来由她“亲手”制作的人脑花,又想在拼图人脑袋里更有型,便作罢了。
*
大胡子虚伪的商人本性又上来了,转转狡猾的眼珠子,捧着小婴儿当道具,谄媚地看岁王爷一眼,又低头对小婴儿说般,大声嚷嚷道:“这神好使,比玉皇大帝如来佛都好使”
岁王爷玩味地听着,他不喜欢听拍马屁的话,他早八辈子听够了。
手执的玉圭轻慢地往前一丢,近乎驱赶的动作,嘎嘣几声,小花村和玉圭一块碎成光怪陆离的景象。
碎开的万丈烟花深渊中,只留下明栖和岁王爷。
岁王爷挂上了点无聊的笑意,拍了拍明栖的肩膀,说:“你心软了。”
明栖挥开他的手,盯了下他口袋里的钱,“你目光短浅了。”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神也一样。”
“出了问题找家里人帮忙,神也一样。”明栖终于有点情商说。
明栖请来岁王爷来,的确是心软了,也是偷懒了。
拼图人是神,被白魂正儿八经封的小花神——谐音笑话神。巧了,绝对不是白魂在恶搞他。
拼图人没能成神,是因为,他还没有被拼完。
拼图人是残破不堪的,在渺小的人的面前,神怎么能是残破不堪的?
神要尊严!神要体面!
残破不堪的只能是人!
法医说得对,拼图人还缺少骨头,缺少肉,缺少油脂……
这些从哪来?
从活人身上来。
要想神真正成神,谁都得割下来一块肉,切下来一块骨。
而且,这还不算完。
多长时间造一个神?
千年或万年。
瞬时之神,也需要五十年。
人人有神,才会有神。
所以,他们还需要熬岁月,等,以致将神真正的放入心里。
这不知道会用多久。
何况意识还是杂乱的,个人心里有个人的神。
可能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个人会朝苍天一拜,呼唤神啊,神才会来到。
太难了,折磨的不仅是玩家,还有死去活来的拼图人。
明栖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虽然他在这一场的身份是玩家,但他旁观者的立场没有改变。
他看烦了他人所受到的痛苦折磨,受够了恶心的屠杀桥段。
他已与这一拨人生活了那么久,他不想任何人死去。
他也心疼今安,他的家里人,她都丢了一根手指了,够惨的了,不能再受别的折磨了。
所以,他取了巧,推出来了岁王爷。
这不能说是在走后门、耍心眼。明栖倒是认为,从一开始,岁王爷就赖在小花村没有走,一是为了赚卖鱼钱,二是为被隆重推成神等待着。
钱财和出风头,岁王爷的人生两大爱好嘛。
岁王爷本就是神,神格有,神徒有,神名有,神体在,现成的神!明栖知岁王爷老底,捡来用就成了!
玩家要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附庸——人最会做的的一件事。
玩家朝岁王爷叩拜,即是奉岁王爷为心中之神,也是一种造神。
明栖也是[寿神居]的代表,但靠他成神不行,因为他还只是半神,他若成神,那得是舍弃今安之时。
岁王爷累了,用敷衍了事的情态,催了一句明栖,“你走吧,去见你的安安。”
“你不走?”明栖反问。
“我还要再钓几条鱼,带给白二尝尝。”
“你真疼他。”
“三傻,我更疼你。”岁王爷也是张口就来,可知神言鬼话是一类,都不可轻易相信。
明栖笑了笑,散于波澜诡谲的碎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