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一改前两场结束,慢慢悠悠往回走的懒散劲儿,她这次如急速运转的小陀螺,全力向前奔跑,成为第一个回来[寿神居]招待处的玩家。
白魂着一身黑制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挂着一条玛瑙锁骨链,人模狗样地坐在柜子上翻着杂志看。
见到今安冲刺过线,他合起杂志,起身问候:“好久不见。”
今安理理凌乱的头发,歇了几口气。她把[寿神居’当成她的独家批发市场,说:“您好,我想要一张张姐姐的皮。”
“等价交换。”白魂挑起戴着眉骨钉的左眉。
今安脑筋一转,把口香糖拿出来,给了白魂一颗青绿色的,类似于他的发色。
白魂半扶着长柜边缘,弯腰伸脖,长舌头像是一条血手,上翘着钻出唇口,朝口香糖探出。
他似一条预备发动攻击的响尾蛇,说:“喂我。”
今安没见过这么轻薄的人,雪白的手一抖,口香糖掉落,被白魂灵活地勾到了口腔内。
白魂抿了口糖味,双眼英美,笑得甜美妖孽,纠缠着说:“多给点呗。”
“没有太多了。”今安小里小气道,她不受白魂的勾引,反而与白魂斗法,白脖子缩着,快把她自个儿缩成了一团软乎的气。
任是再心狠的人,也不舍得对她这团气吹口气。白魂这种大众情人更如此,他利索地站直,又是衣冠禽兽的模样,抛出一张半透明的皮子,道:“它是你的了。”
“谢谢。”今安双手捧住皮子,嗖嗖嗖地卷了卷,卷成了小抹布大小,撩起风衣,塞入更保险的睡衣口袋中。
此时,其他玩家也到了,叽叽喳喳地聚在一块儿。
“好臭啊。”秃头大汉闻到婴儿身上有股垃圾的味道,捏了捏鼻子,愁眉苦脸地对大胡子说:“完蛋,小宝贝身上一股垃圾味,一定是被他老爹丢到了垃圾桶附近。”
“看脸色也似快被饿死了。”法医惊疑不定道。
陶慈吉探出手,搓了搓小婴儿的青脸蛋,说:“[寿神居]会有这样的情况——没被救下,再死一次。小宝要是再进来,可没这么好的运气遇到我了。”
大胡子白了陶慈吉一眼,“抢什么功劳,他是好运遇到我。”
“哈哈,遇到我们大家。”秃头大汉叉着腰大笑,自觉这句话说得真妙。
法医叹了口气,说:“各位,人命关天,认真点。我想小宝贝活着,应该是我们都想。怎么办?”
“那就由我们得找到他,把他救活。”
陶慈吉出着主意说,翻了翻小婴儿身上穿的衣服,试一试能不能找出来什么线索,但小婴儿就像是刚生下来的,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掉转头,准备问[寿神居]坐堂的,一转眼,正看到白魂。
嚯,她思念道士日久,一闪眼,居然觉得白魂也有点像道士。
陶慈吉默默后退一步,把文秀推上前,交代道:“靠你了,问一问小宝被丢在哪里”。
“我?我上吗?”文秀双鞋把着地,吃惊的问。
“他喜欢女人。”陶慈吉一眼就看出白魂色狼的本质。
文秀:“……”
可她还是个孩子!
文秀硬着头皮上,低着头问:“那个,那个,您知道文东吗?啊,不对!”
文秀惊慌地捂了下嘴,太过紧张,她条件发射的问文东了!
白魂像看深爱已久的情人注视着文秀,耐心阳光地说:“您慢慢说,我会一直听着。您说多久,我听多久。”
文秀有点头秃,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陶慈吉,再说:“我想问一问,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小宝宝的所在。我们想救他!”
“啊,”白魂语气上扬,故意逗弄道,“你有一个更可爱的男孩,怪不得对我看都不看一眼。”
文秀第一次想给一个人一巴掌,她快要羞哭了,急冲冲地喊:“可以告诉我们吗?!”
白魂不屑于强扭不甜的瓜,他看出文秀的局促,一秒淡漠,公事公办的态度说:“他在xxx信泽海湾忠信镇文化中心区垃圾桶边。”
白魂比岁王爷好说话,不用钱,也不会为难人,所以他才超过岁王爷和擅离职守的明栖,每次都被评选为[寿神居]的最佳迎宾员。
“xxx信泽海湾忠信镇文化中心区垃圾桶边?!”大胡子重复了一遍。
白口罩呦呵一叫,“我的监狱就在这一片啊,不到一公里!”
大胡子看看白口罩,怀疑地问:“你能出去救小宝宝吗?”
这家伙可是死刑犯!
不过,要是为了救小婴儿,大胡子能接受白口罩越狱。
可是,越狱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白口罩拖着自杀后病怏怏的身子,怎么可能越狱成功啊!
“有个办法。”白口罩说,虽然他没说太肯定,但他平淡稳重的神情,让人觉得他办什么事都能成功。
陶慈吉的手肘架在白口罩肩膀上,怀疑地眯了眯眼。
她不是不相信白口罩的办事能力,而是怀疑白口罩的动机,问:“你为什么要救小宝?”
“没做过,想要做一做。还有,我是个很善良的人,不太能接受……嗯……比我年幼而死的人。”白口罩自己都给自己说迷糊了。
“好!我信你一把!小宝宝的命,就靠你了!兄弟!”
大胡子豪情万丈,趁着上涌的热血,他拍了拍胸脯,环顾一圈,说:“这样吧,大家伙明天都来我这边聚聚,远的搭飞机,近的搭火车,我都给报销了!”
“行!”
“哪用你报销,这点钱是能拿出来的。”
“现实里见见小宝贝,当然好了!”
最后一个出来的明栖,一走到这,就听到这话。
大胡子拐头看明栖,招呼道:“明明,你看呢?”
明栖迟疑了一下,回答:“好啊。”
大胡子喜气洋洋,跟梁山会客似的,朝几个人托托小婴儿,“都说好了,兄弟姐妹们,明天来,XX晨辉街隆兴大厦负一楼胡子饭店,都别忘记了!”
“拜托你了,把小宝宝带来。”大胡子沉重的拧胡子,朝白口罩递上小婴儿。
“会的。”白口罩的手大喇喇地往襁褓里一抓,揪起小婴儿的一颗小脑袋,单手提了起来。
小婴儿在半空中晃悠悠,噗了口口水。
“你会不会抱孩子啊!大哥啊!”大胡子炸起,吓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絮絮叨叨,摆弄着白口罩僵直的胳膊,教导白口罩如何抱小婴儿。
明栖踮着步子,走到今安侧边。
他扫看着今安风衣包睡衣,拖鞋配短靴的样子,虽然见过了,但他还是假装第一次见,没话找话道:“安安,你这身真……匪夷所思。”
“这叫混搭,懂不懂啊你,小子,”今安大着舌头,学了粉毛说话,跳跃着比了个嬉皮的手势,身体玲珑轻盈坠落,好似个琉璃溢彩小玩偶从空中摔落。
明栖情不自禁地搀了她的细胳膊。
“离我远一点。”今安甩开他。
文秀被这俩人吸引注意力,小声问:“他俩是一对闹别扭的夫妻吗?”
“若是这样,那就好了。”陶慈吉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对人与人之间的气息敏感。
今安和明栖间,好像藏着不少的鬼。
人都陆陆续续而离开[寿神居],今安还留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成最后一个离开的。
可能是明栖在她身边吧,她迟疑着,迟迟不想道别。
道别,又一次道别,还会有下一次相聚吗?
明栖陪着她走了几步,停下了。等她走出一米多,他做了先道别的人,注视她的背影说:“拜拜,安安。”
“拜拜。”今安转身去看他。一对杏眼睛清明,但她的肢体行动愣头呆脑,迷迷糊糊的,朝他挥手的动作,似在招他过去。
明栖往后退了一步。
*
四下寂静无玩家,白魂对明栖的第一句话就是奚落:“你TM心狠手辣,连自己的老婆都杀。”
明栖沉默了。
崩了。
白魂灿烂地笑着,吐了吐舌头。
相较于今安,他当然是站在明栖这边的。
伤害明栖,不是白魂的本意。
白魂显摆今安献给日月神的山茶花,逗弄生闷气的孩子般呦呵:“呦呵呵,看,看,这是什么啊,这是谁送的啊,这是谁送给谁,谁又送给谁的啊。”
白魂说得跟绕口令一样,但明栖完全听懂了,问:“今安把花给了你?”
“她给了神。她献花礼神,求日月神赦免你,赦免你的罪。”白魂这话太有迷惑性,像今安原谅了他杀了她的罪孽。
明栖再一次沉默。
这一次白魂没有迁就,反而变本加厉进攻,问:“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和安安到底在搞什么?”
“滚。”
“在谈情说爱吗?”白魂不买账,一副狗拿耗子的事逼样儿追着问。
“接近也是一种远离。我在远离安安。”明栖皱紧眉头说。
“呵,你这话说的不错,等安安发现你又一次骗她,她就会用小汽车或者小手枪弄死你,你就又会远离她了。”白魂同情地打量他,犹如一位审视街头流浪汉的陌生人,“天杀的痴人,你早晚死在她手里。”
“你能别说吗?岁找你去钓鱼。”
岁王爷当诱饵也不好使,白魂笑着搂住明栖的脖子,说:“啧,今安是你沉重工作的宣泄口,她的重要是由[寿神居]的无趣衬托的。”
“你和岁为什么总带着说教的意味?我爱安安,不就完了吗?”
白魂哈哈笑着,说:“谁让你是小朋友呢,大人总爱在小朋友面前展现智慧,就如男人总爱在女人面前展现英姿。但女人最需要的不是男人的花样,而是伴侣的体谅,你得多了解安安。”
“傻逼。”
“啊,对了,老头儿没找到安安,去泡温泉了,等他再突发奇想要找安安,我会给你通风报信的。嗯……你再把安安杀了吧。”
明栖给了白魂一拳,转而离开[寿神居]大厅,去探看几眼今安。
*
白口罩从病床睁开眼,身体并没有大碍。
他是用牙刷卡喉咙里窒息而自杀。牙刷取出来后,他的心肺等组织并没有大受损,也就嗓子眼异样感强烈。
“为什么不让我死了?死刑犯还有要救的必要吗?”白口罩扯动喉咙的伤口,喑哑含糊地问。
他不是对空气说话,他是个危险分子,身边一直有人,各种各样的人,活人死人。
守在白口罩身边的一名警员说:“不到你死的时候,你不能死。所有人都是死刑犯,你是法律判处的死刑犯,人人是被上帝判处的死刑犯。见死不救不是我的职责。”
“你真伟大。我也想做个伟大的人,”白口罩颤抖着手指,嘻嘻哈哈地点点头,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窃听器,说:“我想说点什么了,有人想来听吗?”
不到半个小时,来了两名刑警和一名律师。
白口罩晃了晃腿,乖戾地笑着问三人:“三个火枪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自杀吗?”
他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年轻人,有着天然的孩子气,仿佛熬到老,他也不会长大。
但他看自己并不可爱,反而有种无处安放的自卑感,所以他有自卑补偿心理,喜欢让很多人长不大。
一名刑警厌弃白口罩,笔直地站着,冷漠道:“请说。”
“切,你个活人还没我半死人有活气儿。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啊,”白口罩缺心眼子,自顾自地解释道:“我自杀是为了预演,我先死一次,等真正死时,我就不怕了,我就能优雅地离开了。”
律师贴心的说:“您或许不用死,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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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看到您的价值。”。
“那敢情好。我正好有一点点心痒难耐的事情要说。”白口罩勾了勾手,另一名刑警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坐着。
“我供出同伙,招出窝藏点,条件是让我出去一趟,今天,不,现在。用不了多长时间,半天?或者半个小时?”
刑警思索着,没有吭气。忽然,戴着的耳麦传来上级的指示:“答应他。”
刑警点头,对白口罩要求道:“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可以。”白口罩没什么约束地笑着。
“请讲。”刑警道。
门外的把守的警员嘀咕:“这是怎么了。他都熬小半年了都不说,这次咋了。”
同伴懒洋洋地说:“死一次清醒了呗,不想再死了。‘以死明智’,成语不都是这么说的嘛。”
“你可真是个大文豪。”
*
白口罩语速奇快,招供了一半,停下来,要求道:“脑子不行了,劳你们等等,我回来才继续说。”
刑警给他施压:“现在不是你能谈条件的。你是死刑犯,近期死亡是你的归宿,你的生路只有一条——把与你有同等恶行的罪人供出来。”
“我能立马死!”白口罩近乎跳起来逼视,眼中燃烧着一种勃勃生机的火焰,“你要明白,我所招供的一切,不是为我一毛不值的生命。”
“服你了。去吧。快去快回。”另一位刑警像对一位老友那般说。
“Yes,sir!”白口罩麻溜地从床上跳下来,呦吼呦吼地喊着,冲出病房。
但下一秒就被两位法警按住,“不要离我们半米远。”
“遵命。”
白口罩放缓步子,甩着两条软面条似的胳膊,先来到医院的妇产科,要了一瓶婴幼儿奶。
他裹在怀里温着,出了医院,坐在一辆武装车上,指示着法警往文化中心区去。
约五分钟,车来到了文化中心区,地方很大,要是翻找垃圾桶找,最起码得找一个多小时。
“你们还有兄弟姐妹吗?”白口罩转过身,瞪着法警问。
这话太古怪,两位法警深感不妙,互看一眼,一人拔枪对准白口罩,另一人给了白口罩的肚子一拳,问:“你想干什么?”
“找人。”白口罩痛出满口血味,跪在地上说。
突然,白口罩的脑海里传来白魂的声音,“左拐。”
“神呐!”白口罩登时神经大笑,撒欢儿跑,如一条狩猎的狼狗,两条腿如抹布拖拉着,身子前倾,翕动着鼻子,嗅着小婴儿的味儿。
两名法警都拿出了枪,无奈地跟着白口罩奔跑。
“右拐。”白魂说。
“我要爱上你的声音了。”白口罩气喘吁吁地说着,往右急速一拐。
“我已经爱上你了。”白魂调笑着说,“亲爱的,往前直跑,三百多米的垃圾桶。”
小风潮溽溽的,像雨,淅淅沥沥的一直吹,没有停下来一会,白口罩也是。
白口罩到达,目视表面一圈,没看到小婴儿,竖起耳朵听听,没有什么苦闹声。
他近乎绝望,又不信邪,在空荡荡的垃圾桶边寻找着,丢开几个空饮料瓶和一堆杂草,见到了裹在毯子内的婴儿。
小婴儿看起来挺健康,小嘴噘成红果子,跟着苍蝇玩转眼珠子。
真懂事,没哭没闹。
白口罩探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正想把小婴儿的脑袋提溜出,顿时想起了大胡子。
大胡子说,对孩子,要像妈妈一样轻柔。
他没有妈妈,还真不知道妈妈的轻柔是怎么样的。
不过,大胡子给他描述了妈妈的轻柔,他能幻想出来。
他回想大胡子所教的,将小婴儿双臂抱了起来。
他在抱孩子方面,没有他的刀技高超,不过足够了,小婴儿被他抱得很舒服,砸砸小嘴唇,展现还不太熟练的笑容。
“咯咯咯……”
他喂给小婴儿奶,听着小婴儿嘬奶的噪音,仰头看看天,愉快想真的造出了神。
生命啊,你真伟大啊。
真好,真好,他救的第一个人,还是这么小的人。
他虽然想把小婴儿杀死,但更想让小婴儿活下去,让小婴儿长得比他还大,比他还高,比他还像个人样。
“他是谁?”法警收了枪,走过来问。
“他是坚强的小宝宝,见过大世面的。”白口罩带点骄傲说,掐了掐小婴儿的两瓣嘴,“他是我们的伙伴。”
法警傻眼。
哈,这杀人魔是改好了,还是更变态了?
还有,什么伙伴?
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凶杀犯团队的一员吗?
不对啊!
这小婴儿这么小,连人都不算,碾碎一只蚂蚁都费劲,怎么可能犯案?!
法警被搞糊涂了。
白口罩体力不支,嗓子眼疼得要冒火,抱着小婴儿坐倒在地。
他朝法警招招手,套着近乎说:“嘿,警察叔叔,亲爱的警察叔叔,请您把他带到XX晨辉街隆兴大厦负一楼。”
“然后呢?交给谁吗?”法警小心翼翼地抱住小婴儿。
白口罩笑得憨直,说:“那有一堆人在等,你会看到的。”
随性的几名医生在另一辆车上,奔到白口罩跟前,把他架在担架上。
“来,”白口罩拉拉医生的袖子,指着小婴儿,“先给小宝宝看。”
“我来。”一名女医生拐向小婴儿。
法警满头雾水地瞪着冷不丁冒出来的小婴儿,皱皱鼻子和眉毛,逗得小婴儿咯咯笑出了声。
“小家伙,嘘嘘嘘,小点声音笑。”女医生柔和地说,点点小婴儿乱摇的脑袋,轻浅而灵巧的抱住小婴儿。
白口罩仰着身张望着,真切见到了如妈妈的轻柔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