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簇火把爬上沙丘时，姜清芷已将阿青藏进烽燧坍塌的瞭望台。
她抹去脸上的泥污，露出额头那道被马笼头勒出的血痕，又扯松衣襟，让锁骨处的箭伤半隐半现。
“来啊！”
她突然扯开嗓子大喊，沙哑的声音惊飞了梁间夜枭，
“林相府的狗东西，姑奶奶在这儿！”
马蹄声如雷逼近，二十余骑玄色战马将烽燧团团围住。
为首骑士扯下面甲，竟是林相府的头号鹰犬刘三刀。
姜清芷怒目圆睁，毫不畏惧地迎上刘三刀那凶狠的目光，啐了一口道：
“你们这些林相的走狗，平日里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坏事做尽！活着不过是给这世间添乱！我就在这儿，有本事你们就上来，看我怕不怕！”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烽燧间回荡，透着一股决绝。
刘三刀脸色一沉，举起弯刀就要砍下去。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划破了这紧张压抑的气氛。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墨言和竹一快马加鞭而来，身后还跟着一队精锐。
待他们走近，姜清芷才看清。
墨言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姜清芷面前，满脸愧疚：
“小姐，对不起，我来迟了！让您受惊了！”
姜清芷微微摇头，疲惫却欣慰地笑了笑：
“来得不算晚。”
墨言转过身，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看向刘三刀等人，冷冷喝道：
“你们这群恶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人马立刻将林相府的人团团围住。
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墨言身先士卒，长刀挥舞间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林相府的人纷纷倒地。
竹一也不甘示弱，身形敏捷如豹，手中长剑如龙般穿梭，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地命中敌人。
姜清芷站在一旁，看着这混战的场面，心中五味杂陈。
阿青的离去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扎在她的心口，此刻，她只能将满腔的悲愤化作对林相府之人的恨意，看着己方人马逐渐占据上风。
刘三刀见形势不妙，眼珠一转，突然朝着姜清芷的方向冲了过来。
姜清芷眼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刘三刀的弯刀即将砍向姜清芷的刹那，姜莫言眼疾手快，一枚飞镖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手腕。
刘三刀吃痛，弯刀脱手落地。姜莫言趁机一跃，长刀狠狠刺向刘三刀，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随着刘三刀的倒下，林相府的人顿时乱了阵脚，纷纷缴械投降。
姜清芷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可一想到阿青，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墨言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
“小姐，阿青她，我们会为她报仇的。”
姜清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墨言，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林相如此猖狂，我们要为那些受苦的百姓讨回公道，也要完成七皇子的遗愿！”
墨言郑重地点点头：
“小姐放心，我定追随您左右，万死不辞！”
此刻，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姜清芷知道，她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姜清芷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的指尖抚过阿青凝固的眉梢，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她耳后。
粗布衣袖蹭过少女冰冷的脸颊，恍惚间又回到今早地窖里，阿青也是这样安静地替她包扎伤口。
“墨言，”
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你亲自把她绑在马背上。用我的披风裹好，别让风沙再吹到她。”
墨言喉头滚动，单膝跪地：
“小姐，追兵可能还...”
“我说了，我要带她回家！”
姜清芷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眶里烧着两簇火，
“这边的坟头都要被黄沙淹了，至少让她在边关的城墙下安息！”
竹一默默解下自己的披风，与姜清芷的披风叠在一起，仔细裹住阿青的遗体。
当墨言将人绑上马鞍时，姜清芷突然抓住缰绳：
“我来牵马。”
“小姐！”
两人同时惊呼。
“你们替我盯着后路。”
她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阿青最怕黑，我带她走最后一程。”
马蹄声碾碎黎明前的寂静。
姜清芷走在最前方，黑马仿佛也感知到主人的悲伤，低垂着头缓缓前行。
风掠过她结着血痂的掌心，卷走落在阿青披风上的沙砾。
墨言的长刀始终横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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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起伏的沙丘；
竹衣则弯弓搭箭，箭尖直指西北方——那里的天际线正翻涌着不祥的黑云，像极了林相府那面遮天蔽日的玄色旌旗。
“还有三里到烽火台。”墨言压低声音，
“若在此处设伏...”
“继续走。”
姜清芷打断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马缰上的铜铃——那是阿青亲手系上的，此刻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终于看见远处的城墙轮廓，而身后，隐约传来铁蹄踏碎晨霜的脆响。
姜清芷猛地勒住缰绳，转身看向竹一，眼神锐利如鹰：
“竹一！你即刻带一队人，沿着这条路往东走！约莫二十里处有个叫青柳村的地方，务必将村民全部转移到莫沙城！”
她迅速扯开衣襟，撕下布条匆匆写下几行字，
“拿上这个去找陈墨白，就说姜清芷恳请他庇护流民！”
竹一双手接过染血布条，重重颔首：
“小姐放心！定不辱命！”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点出十余名精锐骑士。
临行前，竹一瞥见姜清芷怀中阿青染血的衣角，喉结滚动：
“这位姑娘她……”
“快走！”
姜清芷别过脸，声音发颤却字字如铁，
“林相的人随时会追上来，百姓的命耽误不起！”
马蹄声渐远，姜清芷攥紧缰绳继续朝边关疾驰。
黑马四蹄翻飞，扬起漫天黄沙。
当姜清芷一行即将抵达烽火台时，天际突然炸开一道闪电。墨言猛地拉住缰绳：
“小姐！东南方有烟尘！至少百骑！”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砸在阿青的披风上，将暗红的血迹晕染成诡异的紫色。
姜清芷解下腰间的软鞭，鞭梢缠着半片干枯的艾草——那是阿青昨夜塞进她行囊的。
“墨言，你带十骑绕到敌后。”
她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务必撑到我安置好阿青！”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马嘶刺破雨幕。姜清芷怀中的黑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踢飞两枚破空而来的弩箭。
她在颠簸中瞥见沙丘顶端，数十面玄色旌旗正穿透雨帘，为首的战马上，林相府二公子林砚之把玩着阿青的木簪，簪头的碎玉在雨中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