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道背后不简单。”
目送王璧带兵离开大营,雷时声突然说话。
他近身只站着一人,是他从里田市逃走后,在钱市跟着他狼狈逃出永新的刘善。
此人能力不错,为父报仇之心也甚为坚定,他便将这人留在身边,分润了一些攻克永新、剿灭刘贼的功劳,得了个哨官。
刘善这时听了他的话,甚为疑惑地说道,“雷将军,石城刘贼虽然势弱,但主力未损,王守备一走,我们便得分兵去剿平教,这城不知何时能破。”
“范总督下了军令,怎能不调兵北援?”雷时声道,“难道你想去打那看着便古怪的张普薇?还是留在石城打半死不活的刘贼和平教舒服!”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刘善没来得及多想,雷时声便交给了他一个重要的任务,“王璧走了,但平教可没杀光,后面的事便交给你了。好好干,争取升个把总!”
刘善颇为意动,但又觉得不好意思——
这不是白捡了王璧的功劳吗?
他推辞道,“雷将军,标下只是个哨官……”
“哨官怎么了?哨官也要打仗!”雷时声道,“王璧一走,围城兵力不足,其他将领动不得,也只能让你去剿平教了,难道你不愿为国分忧?”
“不!”刘善摇头,旋即感激涕零地说道,“标下接下了,雷将军大恩,标下铭记于心。”
“好了,当兵的,莫说这等文绉绉的话!”
雷时声重重拍了刘善的肩膀,刘善却不觉得痛,只感受到了信任和责任的重量。
得上司重用,刘善自然不敢懈怠,往后数日东奔西走,可谓是卯足了劲去剿贼。
但平教死而不僵,残存的那香主收拢了不少溃败的教兵,尽管战力不强、斗志不高,奈何他只两百余人,根本没法将之剿灭。
他多次去信雷时声,请雷时声支援,但回信字字敷衍,他只好亲自去见雷时声。
“刘哨官,围城兵马可不能轻动,让刘秀宇那厮出城得了粮食是小事,就怕刘秀宇跑了!”
雷时声先发制人,他根本没法插嘴。
“我并非没想过办法,我几次催促南赣参将调援兵过来,你猜这厮说甚?他说南郴一带山区似有贼人踪迹,恐为南楚贼,南安官兵不能动。”
刘善心中一惊,“雷将军,该不是真是南楚贼准备对南安动手了罢?”
雷时声却嗤之以鼻,“南郴之间不晓得多少座大山,你当南楚贼真是天兵天将,大军可以悄无声息地打进来?
“我看呐,是那汤允文胆小怕事,这兵调来石城,一时半会回不去,南楚贼真打来了他便难了。石城现下不归他管,他自然不会为了石城去赌……”
刘善急道,“雷将军,兴许真是南楚贼。那南楚贼一贯喜欢偷袭,又擅长山中行军。”
“或许罢!”雷时声十分不以为意,“但我看南楚贼更有可能打永新。败了永新的边兵,南楚贼才能安心。何况大军从茶陵去永新更方便。”
雷时声提及永新,刘善的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下,难受得很。
“但,我还得让汤允文调援兵过来,也得继续向吉安乃至范总督那请援。”雷时声道,“他们援不援是他们的事,我们可不能不把前线的难处与上头说明白了。”
刘善压根没细听,他突然插嘴道,“雷将军,标下以为,最近张妖道叛乱、吉安奴仆作乱,还有汤参将说的贼人踪迹,都透着古怪,怎么会碰巧一起……”
雷时声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他心头一跳。
“所以呢?”雷时声道,“透着古怪又如何?那张普薇一个妖道,手下妖兵居然有精良的火铳,谁不晓得古怪?不然范总督怎会急着调石城的兵走?
“但,还能如何?江西的兵将只有这些,无非是这里起火来灭这里,那里出事便去救那里。哪来的余裕兵力,能去早做打算?
“再说了,你说南郴山中的贼人是南楚贼,万一是南楚贼的疑兵呢?官兵皆被调去南安,结果南楚贼突袭永新……你若是范总督,你敢冒这个险么?”
刘善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与永新相比,南安府县更可称为崇山峻岭重重包围,以相对较少的兵马守住南安的城池,才是稳妥之计。
可南安紧要啊!
没了南安,江西与广东的陆路便断了!
但江西与广东断了,更该着急的是两广总督。若是一定要在南安和吉安之间选一个,恐怕还是吉安对江西、对范景文更重要。
毕竟范景文总督的四省里,没有两广。
“刘哨官,兵少了便慢慢剿,便如我围城,兵力不足,便耗些时间将城中贼人熬死即可。”雷时声似有深意地笑道,“不要多想了,用心、尽心、小心地去剿贼罢!”
刘善知道雷时声没有可能给他增兵,只好悻悻告退。
在离营的路上,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雷时声似乎并不急着恢复石城、剿灭平教。
为什么?
他眼神复杂地回头望了眼嘈杂却透着股死气的大营。
……
江西赣州府,赣县西北的千万大山之中。
一支身穿草绿色衣服的部队正在向东南行进,他们分散在草木茂盛的山林间,队伍并不齐整,但前后相随,井然有序。
但在这支部队的后面,那些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赶路的人却多少有些混乱,要么跟的太紧,要么离得太远。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些人却停下了,里面分出富有山地战经验的战士与本地向导去寻找水源。
后方队伍中走出几人,簇拥着一名短小精悍的汉子往人群的中心走去。
“刘团……教官!”
汉子喊了一声,正在与手下说话的刘正同转头看去,亲切地笑道,“刘营……元帅,你赶上来了?”
“我这丧家之犬,称得上甚么元帅!”刘新宇汗颜,但旋即又是一副感动的神情,“刘教官,当真没想到,在这危难关头,竟是你来救我。”
刘正同看了眼手下,那人很是识趣地告辞了,刘正同将刘新宇请入刚搭好的帐篷中。
两人刚一落座,刘正同便道,“刘元帅,非是我来救你,是大同社来救你。”
刘新宇拱手道,“刘教官说得对,大同社不计前嫌,实在令我惭愧。不过——”
他话锋一转,便试探地问道,“我们走山路去赣县,如今这千余人已是极限。虽然皆是精锐,但赣州府城周十一里,高三丈,恐怕……时机尚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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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同却笑道,“刘元帅,时机已然成熟,等我们到了赣县,你便明白了。”
刘新宇点头称是,心中却又疑惑又焦急。
疑惑在于,南安、赣州不少城池兵力空虚,但大同社偏偏要去打兵力最多的赣州府城,难不成当真以为“奇袭”这一招鲜能吃遍天下?
若是去打崇义或是上犹,不但不必吃这么多苦,恐怕已经打下一座城池了。
焦急在于,他的弟弟刘秀宇仍困在石城县县城之中,而能给予他助力的平教已经被打残,他现在就怕刘正同乱搞一通,耽误了时间。
可他这丧家之犬,根本没有底气置喙刘正同的决定。
何况他已经知道刘正同的身份,换到大明,这可是亲王级别的人物,甚至是有可能继位的亲王。
他只能凭昔日的情谊去触动刘正同。
“刘教官,莫怪我多嘴,”他语气诚恳,甚至有些低下地说道,“实在是秀宇的处境令人担忧……”
刘正同叹了口气,“秀宇被围困石城,我也颇为担心。不过,请刘元帅放心,据可靠消息,石城暂时不会被破,秀宇也不会有事。”
刘新宇惊道,“这……”
刘正同笑了笑,“刘元帅,事关机密,有些事,我也不能多说。”
刘新宇压下心头的惊喜和愈来愈深的疑惑,“刘教官心里还记挂着秀宇,我便放心了。”
刘正同道,“刘元帅,若是没其他事……”
刘新宇拱手告辞。
次日,又是艰苦的跋涉。
但近十日的痛苦终于快要到头,哨探回报山下发现村落,村落不远处有一大江。
而刘正同当真准备夜袭赣州府城。
刘新宇不看好此次夜袭,结果也正如他所料,他们出山后不久即被乡里的机兵发现,奔至赣州城下时整座城池已被惊醒,城头上挤满了人。
所幸刘正同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没有让他们顶着赣州城头的近百门大炮去攻城。
刘新宇本以为刘正同会带他们去石城与他弟弟合兵,却没想到刘正同领着兵马一路向南。
南行堪称龟速,有时候甚至一日只走数里,似乎巴不得南赣参将汤允文等部打过来。
但南赣官兵也学乖了,确实从各府县调兵了,但并没有冒险追击,而是合成一大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似乎是在等兵力足够后围剿他们。
到南康城下时,刘正同心血来潮地试探了下南康的城防,吓得汤允文连忙率兵逼近他们十里以内。
刘正同旋即掉头去打汤允文,汤部又急忙后退,显然没有胆量与他们正面交战。
吓退汤部后,刘正同绕过南康城,继续南下,刘新宇实在忍不下去了,趁着扎营的时候去问刘正同,“刘教官,我们来此究竟是为了甚么?”
哪怕心里告诫自己冷静,他还是不小心流露出些许愤怒,“难不成忙活快半个多月,就为了取道赣州、南安,绕回广东去?”
“刘元帅,你来得正好。”刘正同却置若罔闻,只将一拆封的信递给刘新宇,“刚到的消息,三月十六日,我军攻占梅关。
“昨日,我社一万大军已至南安府城及水南城下。我们便驻扎在这新墟,看看南赣明军有没有胆量南下救援南安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