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还大政……”
安南国都,郑主郑梉一干重臣齐聚一堂,太保、广郡公郑杭强压着愤怒。
“该贼言我郑氏夺权,要铲除我郑氏,归还大政与皇上,何其荒唐!”
兵部尚书、太傅、登郡公阮启倒是不大在意,捋着胡子说道,“此贼女口气虽大,但不过两三百人,无非逞一时之凶。
“待调集水步诸营围堵,此贼无处可逃。听闻此贼女乃是北朝一大渠魁,将其擒拿给北朝,正好彰显我朝武功。”
太保、陵郡公郑榜却忧声道,“阮公岂能小看此贼!此贼所创大同社,短短数年时间席卷两省。
“如今粤西为其攻夺大半,我朝与北朝之陆路几乎断绝,岂知陆上、海上是否有大军将要发来!”
“贼女此举,实难以常理度之。”太保、附郡公阮潶说完一句话,语气骤然一沉,“何况贼女便是真被吾等拿下了,吾等又该如何处理?难道真送去北朝?
“传闻那大同社军队超过十万,岁收不下百万,俨然一大国矣。吾等若不归还其主,彼等若与莫逆勾连,恐有不可言之祸!”
太保、洪郡公郑榴不禁生出几分惧意,“这贼女该不会是想声东击西,攻打山南是掩饰,实则已列兵北境?”
阮启心中嗤笑两声,面上却不敢表露。
这些姓郑的,不是郑主的兄弟便是郑主的儿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敬。
“莫要胡言!”郑杭驳斥道,“贼女海上还有援兵或有可能,但绝无可能在北境列兵。且不说她得防备北朝总兵,单北境的重重大山,便足以阻拦她的十万大军!”
说罢,郑杭目光一凛,“何必怕这莽撞的贼女!这几百年间,北朝又不是没打过我朝,何时得逞了?
“莫管贼女是三百人,还是三千人、三万人,我朝照样能将她打出去!”
这话刚一落地,外面便响起宦官的通报声,他们纷纷起身,只见如今的郑主,被安南国王黎维祺封为大元帅、总国政、师父、清王的郑梉走了进来。
他们正要行礼,郑梉却烦闷地扬了扬手,径直到主位坐下。
郑梉身后,他的长子,钦差节制各处水步诸营兼总内外、平章军国重事、副掌国政、太尉、崇国公郑桥也迈步入堂。
走至堂中,郑桥便道,“庯宪失陷。”
“甚么!”
堂内王公重臣尽皆色变,惊骇不已。
……
两天前,山南庯宪。
木制的房屋被烧毁大半,遍地杂物、尸体尚未清理干净,山南的官署区寂静低沉,不时响起沉重的兵戈声与低长的哀鸣声。
护卫着山南镇守府与其他官署的半丈高的矮墙塌陷出了几处缺口。
这些被雨水浸湿变软未来得及修缮的矮墙,没能承受住乌尾船运来的珠池号上的大炮的轰击。
因山南镇守大败的士卒,在这些缺口耗尽了全部的胆气。
血肉与泥土混杂,暗红色与黑褐色交织,刘今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上去,深重的血腥味将她紧紧包裹。
望着一片狼藉的城市,她冰冷的目光投向被遮掩的建筑群的中心,那里升起团团浓烟,穷途末路的安南官员选择了自焚。
“刘社长,李船长无碍!”
墙内,一道激动的呼喊声让她眸子一颤,紧绷的脸一时间松弛了许多。
赵林在两人护卫下,喜气洋洋地跑上了城墙,在刘今钰面前躬着身子。
“社长,李船长已经安顿好了。他可真厉害,小的原以为他最多撑四五天,没想到七天了也没让交趾的伪官打进院里。”
刘今钰看着赵林,顿时想起这厮在山南镇守大败后,他们收拾战场时,突然从尸堆里跳起险些被受惊的甲兵砍死的场景。
他没在意自己险些死亡,张嘴便说自己知道何起蛟近况,要带他们打进庯宪,也是个妙人。
“社长你麾下将士个个英勇善战,真可称天兵!”赵林虽是在说奉承话,但确实有几分真心。
仅两百人便能连破山南两府,连郑主派来镇守山南的最高官员也被击败了,整个山南几乎丧失反抗能力。
那些赴宴被围在院中的将士更是硬骨头。
他们能坚守七天,虽然也有刘今钰破建昌府,山南镇守投鼠忌器的原因,但主因还是他们的悍勇和坚持。
这样一支金铁般的部队,也难怪能打到庯宪来。
然而山南非要地,郑主在此布置的兵力并不多。一旦郑主得知庯宪失陷,派来几千的御林军,难道这两三百人还能取胜么?
前路黯淡,可他已经没了别的路。
何况大同社的待遇实在优厚,准文职雇员待遇都有一两银子。
如今安南南北都有银荒,一两银子价值六七贯,要是能一直跟着大同社,他也算翻了身。
胡思乱想之际,他听见刘今钰吩咐,“随我去清点库房钱粮。”
他急忙应下,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留在大同社。
但山南镇守府的库房实在叫人失望,最多的是粮食,其次是武器,再次是布帛、铜钱之物,鲜有金银。
不过也正常,这镇守府就是大号的军营,当然以钱粮最为紧要。
刘今钰听汇报时一脸凝重,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社长,交趾民间多用铜钱,官府征税也以铜钱为主。庯宪这边外商较少,金银使用不多……”
刘今钰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罢她又沉默了,赵林心一横,沉声道,“社长,庯宪西北的海阳处南策府新明县太平河口,乃外商船只停泊之地。
“外来船只以华商居多,但也有日本、红毛蕃的船……”
刘今钰挑了挑眉,多看了赵林几眼,“你这厮,是怂恿我去当强盗贼匪?”
赵林心头一震,没时间猜测刘今钰究竟在想什么,张口便道,“小的是说,若是社长急需金银,可去海阳先取用一些。”
“你看我像差钱的人么?”刘今钰笑道,“我是在想怎么安排这些钱粮。”
赵林听得更糊涂了。
怎么安排?
据为己有嘛!
不然不要命打仗为了什么?
“你去把我在建昌府募集的新兵叫来。”刘今钰道,“库房钱粮分出四分之一,由他们运去建昌府,用于自治会与乡兵。”
赵林面上神情异常复杂。
难道这位社长当真想在异国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
但现在也不是去想这些事的时候,他立即去叫来了新兵的头领,听闻刘今钰要将不少钱粮送给家乡父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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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领感激涕零,差点五体投地。
“丑话我早说过,”刘今钰拉着新兵头领的手,不让他下跪,“兴王讨逆只是口号,建昌府是交给了建昌府的百姓。
“我社只两百来人,定然是要走的,往后怎么样,只看建昌府的百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头领神情激动,又满眼担忧,想说什么,刘今钰却摆了摆手,“我社以后会来,但却不知猴年马月。他们若是撑不住,也可暂时蛰伏。”
头领会说汉话,不用赵林转译。
他在旁听着,心里不禁盘算起来,“刘社长建保甲时,除了些明面上的贪官污吏、大奸之人,并未动乡社的耆老。
“可击败山南镇守后,公审便从府城迅速向乡社铺开,朝廷任命的官吏、一向受人尊重的长老,大多被缉拿严惩。
“自治会因此重选,大同社接着命令自治会均田放奴,又开仓救济贫户。尽管局限于府城周围,但乡社已然大变。
“刘社长当真只是在践行‘济世救民’,还是为往后她重返交趾做准备?可她一走,这一切定会被郑主阻止扼杀。
“许多百姓会被郑主杀了,郑主也会更警惕大同社。所以,刘社长究竟想要甚么?”
他发散着思维,全然没注意新兵头领已经离开。
刘今钰温和的声音让他顿时惊醒过来,“这庯宪乃至整个快州府,也需像建昌府那般建立保甲与自治会。这事便交给你了。”
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刘今钰看着他露出危险的笑,让他毛骨悚然。
“放胆去做,我给你撑腰。做错了事也不怕,只要你不是为了私欲,我给你兜底。”
多么令人感动的一句话啊。
他的眼泪已经憋不住,即将喷涌而出。
为避免失态,他连忙告退了。
建昌府募集的新兵一半去运送钱粮,一半被刘今钰交给他。
如此信任,他哪能不全力以赴,整个庯宪被他搅得鸡飞狗跳,但毕竟有刘今钰看着,慢慢也走上了正轨。
自己说的话被人一字不差地执行,哪怕错了别人也不敢有一句怨言的感觉,实在叫人飘飘欲仙。
可惜,这权柄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庯宪落入他们手中不到十天,郑主的大军已经进入山南境内。
刘今钰并未控制消息的传播,整座庯宪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兴奋,自然也有胆大的出来呼吁当地居民乃至新兵反抗大同社。
“汉贼觊觎大越,一如昔日的北朝成祖!待其奸计得逞,必然盘剥奴役我国人!若不奋起反抗,不但害了自己,更将贻害子孙!”
刘今钰只将喊得最响亮的抓了,却不管暗中勾结的。
赵林心急如焚地去找刘今钰,却见她正指挥着人将大箱小箱的东西往船上搬。
“你来得正好,”刘今钰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顿了顿,她又道,“你手下那些听话的、干活卖力的,愿意跟我去粤西的,也都叫上。家人也可以带,但仅限父母妻儿。”
他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刘今钰能走得这么干脆。
这与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女豪杰形象完全不符。
“还愣着做甚!再不跑,可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