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纽约的冬天已带上几分冷峻。
前一阵刚下过一场雪,中央公园的草地被薄薄的银白覆盖,街边枯树被串灯一点点缠上枝头。城市像被谁悄悄按下了“节日模式”的开关,商店橱窗里的陈列开始换季,红与金、绿与银,色彩悄然浓烈起来。
生活节奏慢下来了,人心却开始热腾。但对苏却来说,节日前的节奏依旧快得让人透不过气。
“……终于最后一个活动搞完了,我下次再也不要一周排三个活动了,简直不是人干的。”她支着下巴,对着屏幕絮絮叨叨地抱怨,把这周的日程从头吐槽到尾。
视频的那一端天光敞亮,江津屿头发湿润,还披着条浅灰色的毛巾,显然是刚刚运动归来。他听她说完,轻轻摇了下头,熟稔地表达了对她过于随性行程安排的不满。“这次吃到了苦头,看来以后会学聪明了。”他总结。
“知道啦,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人。”苏却朝视频里吐了吐舌头,她也就是仗着现在江津屿不在身边,可以肆无忌惮一些。果然江津屿投来了一个“回去就收拾你”的眼神。
她正想说些什么,江津屿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句稍等,便低头接了个电话。
苏却默默盯着他工作时的样子。男人眉眼沉静,神情自持,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他只是静静听,偶尔低声回应几句。她向来喜欢他专注时的模样,那种不动声色的强大,如秋日寒潭,印上一淙寂冷的日光。
电话没有持续多久,江津屿就挂断了。
"工作的事?"
“嗯,”江津屿宽慰地笑了笑,“之前投的一个公司准备参加展会,我去盯着些。”
自从江津屿彻底甩手江家的事务,成了“半退休状态”后,短暂体验了三个月的“全职煮夫”生活。三个月后,苏却再也受不了他对她行程干涉得太多,一脚把他踹去“找点正事做”。
江家少爷这辈子没打过工,所以他的“找点事做”便是成了风投人,开始投资一些初创公司。本来以为他是玩票性质,或是那种投了钱就不管事的财务投资人,结果没想到他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他不仅深入这些小公司的日常运营,还事无巨细地替他们牵线搭桥,对接资源,甚至在深夜还在审阅那些创业者拙劣的商业计划书,红笔批注密密麻麻。
“我第一次接手公司的时候,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还被公司里的那些元老挤兑,怎么没见你对兄弟这么上心过?”史北鲲听说这事后,发表了控诉。“因为你这种二代,永远有人替你兜底,所以我没兴趣。”江津屿偏头笑了笑,"我喜欢那种‘一生悬命’的人。"
一生悬命,来自于日本武士道的说法。为了保住家族的封地和尊严,他们会把整条命都押在主君那——赌赢了,有未来;赌输了,一无所有。那种人的眼睛里有火,永远燃烧,不顾后路地做成一件事。他不自觉玩弄手中那颗哥哥送他的打火机,最后用手拢着火,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得了吧,你说‘一生悬命′,其实就是在拐弯抹角地夸你家苏却。”史北鲲借了他的火,也点了一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了然。“这种人就像苏却给人的感觉,热烈燃烧。”
江津屿没否认,只是低低笑了几声,那声音从胸腔溢出来,就像满足的心跳。
“你说的对。”
苏却有时候也会开玩笑地说自己“命里带火”,尤其是在夜里,趴在他肩上喘气的时候,她会眼神迷离又勾人地说:“江先生,你真不怕被我烧死啊。”他双手捧着,埋头吻着她的匈,回了一句:"我怕冷,巴不得你烧我一辈子。"
所以这次回燕北,他就是为了陪他投资的小公司初次参展。对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拿着一纸创意方案和满腔热血,他觉得自己似乎从那个人身上看到了很多“苏却式”的冲劲和天真。
他挺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你圣诞节前能回来吗?”在视频的最后,苏却眨了眨眼睛,问出了心底一直悬着的问题。“肯定能。”江津屿看着她,也模仿着她支着下巴,认真地笑了一下。
“我好想你。”
这些年,他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直白地表达感情。
苏却曾在某篇专栏里写过:
“有人说爱不能说多,越说越不值钱。那就是Bullsh*t。真爱不会怕重复,它是会从眼神里,从手掌心,从一句句‘爱里,一遍遍被确认的。”
所以当她听到那句“我好想你”的时候,整颗心都轻轻跳了一下。
“我也好想你。”她认真地说。
视频挂断后,屋子里只剩下落地窗外的街景灯火,氤氲着一种安静的空。那是一种热闹散场后的空虚,是盛宴后的失重,因为曾经过于欢愉,反倒令独自一人变得分外难熬。
苏却站起身,走去阳台。远远望去,洛克菲勒中心的圣诞树点灯仪式正如火如荼,人潮堆满广场,万千灯光在倒数声中瞬间亮起,像是把整个城市的节日情绪,一口气点
燃。
她也不由被感染,跟着哼了一句:“AllI want for Chrismas is you.”
这首歌最近哪儿哪儿都在放,街头咖啡馆,商场橱窗,连她工作活动时的背景乐都是它。她对玛丽亚凯莉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哼完这句甚至还自己笑了笑,真是老套。但就在那句“is you”落下的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世界上有那么多节日装饰、热闹人群、氤氲灯光,可她想要的圣诞节,只需要一个人。
一瞬间,胸腔里的那种空落落的情绪被点亮了,有点难受,但又像是拨开迷雾,终于看清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行程,眼睛落在那一块空出来的日子上。
专访结束、新书推广基本也告一段落,现在就是完美空档!
苏却几乎想都没想便订了一张最近的航班直飞燕北。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把江津屿送她那件深红色的羊绒大衣压进箱子,又翻出新买的小礼物,随手一塞,然后站在床边环视四周。纽约的冬夜仿佛又冷了些,可她的心双脚仿佛已经等不及踏上归途,心中没有丝毫犹豫或冲动的不安,反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想见江津屿。就是这么简单。
毕竟,想见喜欢的人,是要用跑的。
十二月的海津相比起燕北,还是温暖不少,初雪尚未落下。
这次的展会是在海津的国际会展中心举办,主题是新时代下的供应链发展。全球科技企业云集此地,从国际巨头到本地初创,一间间展位撑开了各自的未来叙事。人声鼎沸之下,却有人自始至终只静静地走着,看着,不言不语。
江津屿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大衣,不像其他人手里拿满了各个展台的宣传册,他两手空空,只偶尔靠近展位听几句。他看似游走其间,实际早已对市场风向有所判断。目光所及,他便知道谁的展台被谁抢了风头,哪个技术被哪类客户问得最多,谁在故意抬价,谁在捂着核心不肯露。
他巡视一圈后,回到了C3区的一角,那个展台位置欠佳,可宣传展板和手册却做得丝毫不含糊,简洁有力地列出了它们的核心竞争力——“技术新,灵活度高,降本增效”。
这正是他投资的那家初创公司。
创始人正在用英文和一个客户介绍他们的产品,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直面大企业客户,他有些紧张,英文介绍也有些许卡顿。江津屿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趁他们休息的时候,拍拍创始人的肩。
"Less tech talk,more pain points.别把自己当发明家,把自己当医生。"他提醒了一句。
创始人会意,立刻调整了话术,果然那几个潜在客户顿时反应更积极,甚至有人留下了名片,说第二天要亲自去工作室参观。
“津屿哥,我们今天真的拿到了好多名片。”另一位合伙人满脸兴奋地走过来,“有几家之前根本不理我们的,这回反而主动搭话了。”
相比起之前还顶着“燕北四大家族继承人”头衔时期,现在作为独立风投人的江津屿亲和了许多,也因此这几位年纪轻轻的创始人都没喊他“江董”或是“江先生”的尊称,反倒是称兄道弟,把他当导师,当自己人。
江津屿看着人潮翻涌的展馆,像是在看一张缓缓撕裂的全球地图。
“因为现在时代变了,规模效应、压成本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考量条件,”江津屿将他刚刚在会场的所见所感娓娓道来,“动荡的地缘政治让这种旧体系不再稳固,供应链正从‘一个最大供货商’变成‘多个备选。"他转头看向那两位创始人,认真道,“你们要做的,不是劝说他们放弃原有的体系,而是成为他们未来碎片化体系里最值得信赖的那个小环节。”
两个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去吧。”
江津屿目送他们低声分析着他的话语远去,觉得放心了不少,便继续去别的区转转。
这种展会是最好进行筛选和判断的地方。与其说他来扶持某个项目,不如说他在判断哪些浪潮将起,哪些新贵可立。
忽然一个打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外人还说江少早已不问世事,退隐江湖。结果这才多久,就又重回资本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抢了我们家的订单,你说说,是不是我哪儿得罪您了?”秦丽婉指尖点唇,揶揄地笑了笑。“秦大小姐,好久不见。”江津屿露出了个熟稔的笑,“秦家现在在你手上风头正盛,就别跟我计较一两个小单子了,我手下这些初创公司还得吃饭。”
说话间,他微侧身体,给她让出一步空间,算是礼貌。
秦丽婉今日着一身黑色高领毛衣配深棕大衣,眉眼清冷,眼角有锋,站在江津屿面前虽不张扬,却也毫不怯场。
“风头再盛,也盛不过江家一句话。”她语气不卑不亢,微微一笑,“不过我心里倒是明白,丢单子不冤。贵公司确实拿出了真东西。就是不知道江少今天来海津,是为了这个展,还是给贵公司撑腰?"
江津屿看她一眼,唇角微扬,"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多。看看,也好。"
仅此一句,她便知,江津屿不止是在看项目,他是在看整个行业未来的新排位,新格局。
秦丽婉心底一权衡,轻笑了一声,“那我能不能讨点便宜?单子可以让给你,江少手下的这些不错的初创企业能不能让我也参个股?”她说得自然,像是旧友间的轻聊。但那眼睛,却是丝毫不放松地观测着江津屿的反应。
她知道,江津屿的目光一向毒辣。若能参股进他押注的公司,哪怕只是一个点,将来的回报也远比这一张生意单有价值得多。
江津屿偏头看她,眼神半真半假地笑了一下:“不过几个刚起步的小公司,秦小姐还是别给我戴高帽了。”
两人互相吐槽,语气犀利,却都留有余地,依旧能听出久别重逢的熟悉感。
“你和苏却最近如何了?上次见家长还顺利?”
“挺好。”江津屿罕见地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多亏你上次的建议,果然你是那个群里最靠谱的一个。”
秦丽婉扬眉,得意地轻哼一声:“哟,那我是不是可以拿这句夸奖,去江家换点生意?”
江津屿耸了耸肩:“你问错人了,现在江家全权由我姐掌舵,我不过是个‘退休人员''。”
她早就听说江津珏如今全面接手江家,原以为只是过渡,将来还是要交给这位儿子。可如今看来,江家似乎真要有个女继承人了。
“说起来,最近令妹如何?”江津屿聊起秦丽莺,“我可是听到传闻,秦家现在出了个先锋艺术家,莺小姐的画可是一作难求,很多画廊都在抢。”
一提起秦丽莺,秦丽婉原本沉稳的神色一下软了下来。她放松地倚在展台的边缘,眼底漾出温柔:"挺好的,她现在在巴黎待驻,前阵子刚办了个小展,反响不错。"
“那不错,看来我反而得求秦小姐拿一副莺小姐的画,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投资。”
“那好说,阿莺最喜欢苏却了,只要提她名字,阿莺肯定给。”
“看来我还是得蹭我未婚妻的光。”
这两个一向冷静理智到有些锋利的人,聊起彼此全身心深爱的人时,却都变得温柔。
“阿莺最近的病好转很多。”秦丽婉轻笑,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骄傲,“你知道吗,她以前连正眼都不敢看别人,现在会大大方方站在自己作品前,跟观众解释创作思路……我有时候看着她,都会觉得不真实。"
江津屿点头,带着一种真正的欣赏:“你很厉害。”
“不是我厉害。”她顿了顿,“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却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情绪。
也正是在这一刻,她们俩间这段谈话的温度,突然有了些私人化的柔软——不再是锋芒相对的商业谈判,而是两个守护者,在分享他们为所爱之人做的事。
就在两人交谈逐渐告一段落、秦丽婉收敛笑意、抬手准备与江津屿做一个商业礼貌性的握手时,一个清亮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秦总,该换场了。”
两人齐齐看过去。
来人是秦丽婉的随行秘书,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眉眼俊朗,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在一众展会工作人员中格外扎眼。他站在不远处,双手背后,神情却不算友好,尤其是落在江津屿身上的眼神,明显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与不悦。
江津屿挑眉。
秘书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地对秦丽婉说:“您一个小时后还有一个电话会议要参加,我们还是先回酒店?”
语气淡淡,却将两人原本准备握手道别的姿态打断得干净利落。
秦丽婉有一瞬的无奈,正想开口,江津屿忽而语气懒洋洋地道:“秦小姐最近生活不错,不光搞姐弟恋,还搞办公室恋情,够时髦。”
秦丽婉咬牙剜了他一眼,“闭嘴。”
说罢,只能转身快步追上那位小秘书,谁让这人看起来不高兴了呢。
展馆后侧的停车道人不多,秦丽婉快步跟了出来,正好看到自家秘书站在落地窗边,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扒着翻飞的外套,正低头摆弄手机,耳朵却悄悄竖着。
“祁峥。”她唤他。
祁峥没回头,倒是将手机收回口袋,站得更笔直了些。
秦丽婉走近,语气依旧是上司对下属的淡定训话:“你刚刚那样很没礼貌。江津屿是我的客人,你不该在那种场合打断……”
谁知话还未说完,他那张原本朝气十足的脸上,此刻正低低绷着,鼻尖泛红,泪花翻涌,整个人一副又生气又委屈的模样。像一只被泼了冷水的大狗狗,气呼呼,却又无处撒。
秦丽婉心脏一软,原本严肃紧绷的声线也变得柔和, “你……又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没哭。”祁峥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抬头,似乎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
秦丽婉看着他这幅倔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继续哄道,“好,没哭,没哭。”
谁知这语气似乎更火上浇油,祁峥的眼泪当即滚了出来。
“秦总,你是不是不打算认账了?”“啊?”秦丽婉被他这突然的怨夫语气堵得个发懵。
“你明明,明明在那晚说过你也喜欢我,同意和我在一起……”
他一边说,声音一边发颤,像是怕说得不够重,让她听不见,又像是怕说得太多,会真的把她逼退了。
祁峥其实早该习惯了。她身边从不缺光鲜的人物,真正“匹配”的,不该是自己这种普通人。
他没少听过流言,也亲耳听过那些关于她和江津屿的旧事,说他们早年有过婚约,说她至今没真正放下。
他信,也不信。
因为她曾那么温柔地吻过他,也说过,"乖,我不会不要你。"
那晚就像梦。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个被收留在身边的工具人,是她的左膀右臂,是她随手一唤就能命令的秘书。但在那个晚上,她跪坐在他腿上,掌控着节奏,又像是把他的整颗心都撬开了。
他将自己最脆弱的心双手奉上,可她却不屑一顾。
“你现在是不是又想说,是喝醉了,不算数?”祁峥眼圈又红了一层,“你是老板,我只是个助理,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可是……你不可以这样糟践我喜欢你的心情……”"我、我也会受伤的……如果你只是把我当备胎,那倒不如一开始就别给我希望……"
秦丽婉:“…….”
她只觉得头疼,解释的话都还没说几句,就被这狗崽子一句句逼到角落里了。
秦丽婉一咬牙,一把扯住他的领带,把他拽到自己跟前,仰着头,目光凌厉:“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不打算认了?啊?我秦丽婉向来说话一诺千金,说了要你,就是要你
现在又在吃什么干醋?"
“那……那你和他刚刚聊得那么好……”
“江津屿?”她冷笑了一声,“他都哪门子陈年旧事了?人家现在可是有心爱的未婚妻,和我八竿子打不着。”
“真的?”“真的。真到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秦丽婉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扭头就走。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她突然被从身后整个人抱了起来。
"喂——祁峥你疯了?你给我放下!"
“不要。”他的声音有种孩子气般的倔强,“你说的是真的吧?不是哄我,不是那种为了安抚小朋友随口说的敷衍。”“你说要我,就不会选择别人的对不对?”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抱得更紧,“你刚刚亲口说的,现在不准反悔。”
“……我没反悔。”秦丽婉红着耳根低声说。"那你以后别再把我当个小孩哄。"
“那你也别瞎吃这点都发馊的陈年老醋。”
“你不哄别人,就只哄我一个人,那我就不吃。”“你要再敢乱说,我……”
“你亲过我,说喜欢我。”“…….“还说我吻技很好。”“祁峥——!”
话还没说完,祁峥就让她再次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年轻人的朝气和吻技很好。
祁峥描摹着她的唇,一寸一寸咬,再一点一点磨,把她逼得连腰都软了。她往后退,下一秒就被抵在了电梯墙上。金属门已经关上,周围只剩下密闭空间里他们急促的喘息声。
秦丽婉的嗓音哑了点:“……现在是在展会,别闹。”
“别担心,"他喘着气,随手按下了通往底层车库的按钮,“我知道有个没有人打扰的好地方。”“哪里?”
回答她的是一个带着窒息感的吻。
电梯到了底层地库,门刚一打开,祁峥就抱着她走向她的那辆保时捷Cayenne。
"喂!你要干嘛?"
“车钥匙是不是在你包里?”祁峥脚步不停问,“我知道这辆车,隔音好,减震好,后排也大。”
“…….会展中心里依旧灯光璀璨,人声鼎沸,热闹如潮。地下停车场最隐秘的角落里,那辆纯黑的Cayenne停在暗影深处,车窗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尾灯一闪一灭,像是某种野兽正压抑着的喘息。后排座椅的靠背早就被他一把放倒,狭小的空间中,顶灯熄灭,只剩停车场昏黄的光线斜斜映入,天幕被映照得如同水波晃动。秦丽婉背脊一弓,就撞在了车窗上。祁峥身上的温度近乎滚烫,每一次压上来都像是全身肌肉带着力道地猛冲,没有章法,全凭本能,像一匹无法被驯服的野马,撒着欢地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
“祁峥,你……你慢一点。”
话没说完就因下一次进击而乱了声线,余下的只能是被冲得乱颤的尾音。他的退几绷紧,控制着节奏,却在下一秒忽然低吼一声,整个月-要一沉,像是把最后的自持也摔碎在了车底。
整个车身随之晃动,车窗上的雾气一层层凝厚,车顶偶尔响起轻微的“咯哒”声,像是落雪惊醒了沉寂的夜。
秦丽婉的头嗑到了车窗上发出一个闷响,她忍不住皱眉,一只温热的手掌伸了过来垫住她的后脑勺。祁峥原本不停进击的要猛地一顿,眼底泛起一层水汽,难掩自责和紧张,“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都是怪我,不会控制力道。”
"没事,别哭。"
秦丽婉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唇瓣贴近他的耳廓,柔媚而带着轻哄的语气引导他:“你呀,别只顾着自己……”
“那你带我,好不好……我应该怎样做?”祁峥带着哭腔,动作却丝毫不减半分力度,掌心还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后脑,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愧疚。
秦丽婉撩开颈间的长发,主动握住他的肩膀调整姿势。年轻人的体力就是好,只是技巧不大行,但有她的指导,很快秦丽婉的口中就忍不住溢出娇-媚的闷哼。“对,就是这样……你再用点力气,我喜欢……”
祁峥瞬间得到了鼓励,脸上的神情紧张又认真的,好像虚心求教的学生般细细揣摩着她每一丝反应,动作青涩却又带着股莫名的执拗,逐渐找准她的弱点。她眼底泛起柔媚的光泽,声音逐渐变得有些乱,指尖深陷进他的肩头。
祁峥祁峥察觉到她的变化,怯生生地求证,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被他立刻擦去。
他的汗水怎么能亵渎这样美好的人。
“姐姐……这样对了吗?你别骗我……”
她根本没力气回答,只能用细碎的喘息回应他越来越猛烈的强击。愉悦的感觉充满每个毛孔,秦丽婉彻底放开自己,像一株被骤雨浇透的藤蔓,柔软地攀附着他坚硬的枝干,任凭自己被风雨摇曳得凌乱不堪。
“姐姐…姐姐…”
他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伴随着逐渐升高的温度,窗上的雾气层层蔓延,车内的空气也变得粘稠而暧昧,如同一场悄然沸腾的潮汐,逐渐淹没了两人的理智。
秦丽婉最后一个清醒的想法是:谁说年下没经验不行。
这哪里是小奶狗,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