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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忠贞不渝(2)

    舒晏被姜流释放,并赏还了马匹宝剑,令他没想到的是,连那把玄铁重弓都一并赏还了。


    走出县衙门口,翻身上马,正要西去,却想起赵顺和刘才已经被自己打发回洛阳去了,且相关文牒都在他们二人身上,自己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孤身前往,以什么做凭证呢?有心回洛阳去追,白费了这许多路途不说,再碰到齐万年的乱兵,可就不一定有这次这么幸运能够脱身了。


    正在发愁,忽然听见道左树下有人叫道:“将军,我们等你半天了。”


    舒晏回头一看,正是赵顺和刘才二人。他不禁喜道:“你们两个不是回洛阳去了吗,怎么还在此地?”


    刘才嘻嘻地道:“将军,你怎么糊涂了。岂不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他们既抓了你,怎么会另外放了我们?”


    “我被带走之后,你们两个也被他们抓了?”


    “当然。”


    “那怎么又把你们放了?”


    “跟你相比我们不过是个陪衬,他们既然有想放你的打算了,自然也就不会难为我们。”


    “如此甚好。我正愁空着手,没有文牒去不了大宛,我们还继续出发。只是我们少了马......”舒晏瞥了一眼树下,赵顺的伤已无大碍,另发现有两匹马,怪道,“咦——这匹马谁送的?”


    刘才道:“将军竟说笑话,这种脚力价值不菲,平白无故的,谁白送马?”


    “那是哪里来的?”


    “将军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舒晏留意一看,“呀,我的葡萄酒呢?”


    “嘻嘻,换了马了。”


    “什么?”舒晏气得干咬牙,“那桶酒可是中原罕有的葡萄酒,更是小默专门为我酿造的,我还没怎么舍得喝,你们怎么敢不经我的同意就私自处置?”


    刘才听了舒晏的训斥,噘着嘴道:“将军,这你可就错怪我了。你以为我以酒换马是为了我个人吗?或者说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吗?”


    “此话怎讲?”


    “将军怎么不想想?你以为你的玄铁重弓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地回到你手上?你以为我们的钱帛行李为什么能够这么容易地完璧归赵?跟你说吧,经历了这种兵乱,能够保住身家性命就已经是上天的恩德了。谁还敢指望保全财产?更何况是我们价值不菲的上好丝帛和你那把绝世宝弓?”


    赵顺劫后余生,也欢喜地道:“的确是多亏了刘才的巧舌。他唯恐财物被下面的这群军兵瓜分了,就抢先把我们携带有葡萄酒的事告诉了林校尉。他对于葡萄酒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当即如获至宝。刘才趁机向他提出条件,要求保全财产和那把已经被收纳起来的宝弓,另外附带着要求赠送一匹马。林校尉不敢自专,进去禀之那羌酋。没多久,果然将这些东西归还了我们。这简直是万幸了!我们不妨退一步说,如今正值乱兵当道,要是这起人强行把钱帛、宝弓、宝剑、葡萄酒等所有的财物通通生抢豪夺,或是直接把酒桶打翻在地,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找谁说理去?还不是得照样地忍受?”


    舒晏听完两个人的话,也明白是这么个理,只是觉得有些心痛,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也罢,也罢。只是终究辜负了小默好大的心意。我们上路吧。”


    三个人向西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出了安定郡边界,前面一条大河拦住去路。舒晏松了口气道:“过了前面的黄河,就算彻底脱离了齐万年的势力范围了。”


    刘才突然感叹道:“我在洛阳活了几十年,从来只知道黄河向东流;到了长安,才知道那边的黄河是向南流的;如今到了凉州地界,黄河却是向北流的!”


    舒晏望着眼前的这条滔滔大河,心情着实是松快了不少。他跳下马来道:“黄河与其他大河相比有其独到之处:先向东流,再向北折,然后再向东,再向南折,最后再向东。拥有四大折点且有超长向北流淌的河段,这是黄河相比其他大河的两大独特之处。”


    “大江大河基本都是朝着一个固定的走向的,黄河却有这么多陡然的流向折点,的确是难得了,但是向北流淌算什么稀奇的?”刘才疑惑地问。


    舒晏笑道:“天下大江大河的大概走向基本都是向东或是向南流的,除去小段迂回河段,很少有向北流的,向西流的更是几乎没有。”


    “这是为什么?”


    “呵呵,岂不闻,当年共工撞了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造成西北高,东南低。”


    “哦?这么说,我们一路向西北走去,就是上到天上了。”


    “哈哈哈,一个传说而已,岂能当真!不过这确实是天朝疆域广阔的体现。”


    赵顺也在刘才的帮助下下了马,伤口还在疼痛,心情却爽朗:“虽然路上受了惊吓、伤痛、劳苦,然而见识了许多景致,各地风土人情,也算是开眼了。”


    “此时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如今才走了多少路?”舒晏拿出了路线图来看了看道,“按着地图上的大概标示,从洛阳到这里,我们才只走了差不多两成的路程;过了黄河到敦煌又是两成的路程;过了敦煌,从玉门关或是阳关出去,才算是到了西域的边界,然而也才差不多刚刚四成的路程。等过了敦煌,一望无际的漫漫戈壁,你才知道什么是苦;到了西域,三十六国风情异域,你才知道什么是开眼。”


    两个人听闻三十六国异域风情,有点向往,可又想到一望无际的戈壁,又有了退缩,然而不管向往不向往,到了此时退缩是不可能的了。


    找到了渡口,买舟渡过了黄河。按地图所指,沿河西走廊一路向西,经过张掖郡、酒泉郡,越来越有荒凉之感了。这日到了敦煌地界,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携带着各种货物的商贾往来穿梭,身着各色服饰,操着各种语言,引着驼队马队云集于此,或是现场交易,或是歇脚逗留。驼铃声,马蹄声,官军吆喝声,买卖交易声,装货卸货声混杂在一起,成为这个边陲重镇的一大日常特色。这里乃是大晋直接控制的西部边陲,再往西就是传统的西域范围,由朝廷设置的西域长史府管控。虽然也是在大晋的管辖范围,然而却跟中原州郡有一定区别的。


    舒晏三人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歇下。即将开始荒凉之旅,需要在此地多休整休整。逗留了两天,养足了精神,备足了食物、水、药品等所需之物,就要出发。


    赵顺问舒晏道:“听这里人说,这敦煌城往西有两座关口,一座是北面的玉门关,一座是南面的阳关,两关皆可通往西域,我们走哪一关?”


    舒晏道:“我也没走过,也完全不知道。好在我们有地图。刘才,把地图拿出来看一下。”


    刘才从包裹中翻出地图道:“将军竟说笑话,我们哪能看懂这东西。”


    舒晏想想也是,这二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看得懂地图?遂自己展开来看,一边研究一边说道:“玉门关与阳关一个在敦煌西北,一个在敦煌西南,相距数百里,与敦煌城呈三角之势。两关往西皆可通达西域长史府驻地鄯善。可是从鄯善西去,乃是一大片沙漠,直接穿越沙漠是绝不可行的,由此形成两条路线,一条是沿沙漠北部边缘西行,一条是沿沙漠南部边缘西行,不过最终都可到达大宛。走北面一线的话,要经天山脚下,过焉耆国、轮台国、龟兹国等地;走南面一线的话要经昆仑脚下,过若羌国、精绝国、莎车国。”


    “算了吧将军,你说了这么多我们也记不住,还是简明扼要,直接说走哪条路线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哪条路线好走,不过北线看起来要近一些,就走北线吧。”


    三人打定主意,收拾行囊,牵马出了店门。


    店家凑上来道:“你们就这样去大宛吗?”


    赵顺的腿伤也基本好了,自信满满地应道:“嗯,要不然怎样?”


    “怎样?”店家一撇嘴,“一看你们就是没走过西域的。我劝你们啊,还是趁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西域之行没有任何的经验,舒晏对于此一直是非常地忧虑,如今听店家这么一说,便非常虚心地请教道:“本人确实是初次走西域,难免有所不周,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老兄多多指示。”


    店家睨了一眼舒晏道:“看你的态度还算诚恳。我就跟你说两句,若是去鄯善、焉耆等较近的地方也就罢了,去大宛那么远的路,要穿越数千里整个沙漠。沙漠中夜晚的气候十分寒冷,路上还不时有野兽出没,最可怕的是缺水。方圆几百里可能都找不到一处水源。即便是十分有经验的向导还要十数人组团,尚且不能保证完全安全,像你们这样什么都不懂、还无头乱撞的,怕不是要葬身沙漠?”


    舒晏听了店家的话不住地点头道:“老兄指教的极是,不过我们也并非像老兄说的那么不堪。我们三人都随身带着刀剑,至于几个豹狼野兽不在话下;御寒的衣服也多准备了几套;还有沙漠缺水的问题,我们身上有一张路线图,画得十分详细,也算有了向导了。”


    “路线图?”店家嗤笑道,“那玩意只能指示个大概方向,不可能把所有事项都标记得那么细致,不可十分依赖。若想顺利通过沙漠,即便没有向导,至少也需要几匹骆驼,你们只骑着马怎么能行?”


    舒晏觉得店家的话说的有道理,骆驼号称沙漠之舟,的确应该配备。“我们只有三匹马,却没有骆驼,怎么办?”33


    “哦——”店家迟了片刻道,“我这里的客人,既有出关的,又有入关的;既有想用骆驼换马的,也有想用马换骆驼的。我时常作为中间人。你们若是想要骆驼,我可以帮你们做侩人。”


    “要怎么换呢?”


    “三匹马换三匹骆驼,然后每匹马你再贴我五匹帛。”


    “三匹马加一十五匹帛换三匹骆驼......”


    舒晏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换,刘才却一拉他的衣角,冷冷地扫视了店家一眼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不需要。”随后便拉着舒晏和赵顺出店门而去。


    走出多远,刘才才对舒晏道:“将军切莫上了他的当。”


    “怎么呢?难道你知道骆驼与马的价钱差异,店家说的这个交易,我们很亏的吗?”


    “骆驼与马是什么价钱,我倒不知道。不过,像这种开店的,专门蒙骗初来乍到的生客,经他们之手的交易,没有不被他们狠宰一笔的。所谓的‘车船店脚牙’,没一个好东西。将军不要听他胡诌,免得被他骗了。当年,匈奴与大汉都曾远征过西域,难道是用的骆驼大军?还不都是骑马去的?”


    刘才的话貌似也有道理,舒晏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就只得依了他,继续骑马前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