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是在晚上八点。
周嘉让从展厅里出来,几个熟识的同行叫住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抱歉,恐怕不太方便。”他拿着西装外套,身形挺直,勾着唇婉拒,“家里有人在等。
想起那张乖软面孔,漆黑眼瞳中漾出一抹别样的柔和。
话外音太明显,大家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理解地笑笑,没多勉强:“那是得抓紧回去。"
周嘉让颔首:“下次有机会再聚。”
道别过后,他脚步更快了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发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仍然没有回复消息,
这都三个多小时了。
是睡着了吗?
可今早他们起得很晚,她又不是贪睡的人,
难道出什么事了?
眼帘低垂,眉头逐渐拢紧, 周嘉让在想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也就在这时,屏幕上弹出那个熟悉的备注。
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滑动接通,那句宝贝还没叫出口,听筒里却冒出一道陌生的男声。
"你是?"
唇线绷紧, 周嘉让口气算不上好。
对方忙和他解释,说自己是HOPE酒吧的服务生。
“是这样的,我们快要打烊了,但这位小姐喝醉了没法走,看您是她的紧急联系人,麻烦您能来接她一下吗?"
喝醉了?
心脏猛然收缩,捏着于机的力度加大,手背上青筋绷起,周嘉让问了酒吧的具体位置,语速急切:“我马上就过去。
五分钟后。
街巷喧嚣,晚风中翻滚着闷燥,周嘉让推开酒吧门,高悬的风铃碰撞出一阵清脆声。
目光扫过,只见温书棠趴在右手边那张木桌上,眼睫低阖,白藕似的手臂曲着,乌黑的发散在肩后,只露出一个小巧的耳尖
面前东倒西歪地放着几个空酒瓶,打眼望去,度数都不低。
眼头蹙动,眉心拧出沟壑,他问一旁的服务生:“这些都是她自己喝的?还是有别人和她一起?"
服务生欠身回答:“都是这位小姐一人喝的。
周嘉让低嗯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今晚麻烦你了,谢谢。”
等付过账单,他几步走到桌边,在她耳边轻声唤着:“恬恬、恬恬?"”
见她没有反应,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来,一只手揽在背后,另一只手穿过腿弯,打抱进自己怀里
感受到他的体温,指尖微动,温书棠迷迷糊糊睁开眼,脸颊被酒精醺得酡红,眸光也变得不人清明。
迟钝好几秒,她才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是认出他了,伸着脖子凑近,黏糊地拖长尾音:“阿让。”
“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啊?"
她皱着眉,伸手往他嘴角那戳了下。
周嘉让抱紧她,由着她不老实的动作,又被她这副不清醒的样子可爱到,在她唇边亲了亲,眼含笑意地问:“是梦吗?
她诚实地晃晃脑袋:“不是。
温书棠靠回他怀里,手指软软地扯上他衣领:“你就是我的阿让。"
“是我又帅气,又优秀,又体贴的男朋友。
出了酒吧,车子还等在路边。
温书棠却莫名抗拒,委屈巴巴地瘪起嘴,眨巴着眼睛看他:“阿让,我不想坐这个。"
周嘉让拂开她额前碎发,指腹在她眼下蹭过:“那恬恬想怎么回去?"
温书棠打了个哈欠,眼眸里蓄起一汪湿润,看上去更加无辜:“我想让你背我。
没提过这种无理要求,她抿着唇,怕他觉得自己太作,移开眼神,语气一点点变弱:".可以嘛?"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呀。”周嘉让和她鼻尖相碰,言语间尽是宠溺,“女朋友最大,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夜幕低垂,月色宁静。
树叶随风轻晃,摇曳出窸簌声响,昏黄街灯下,他们俩被暖调光晕笼罩着,地面上的身影也无限拉长
温书棠趴在周嘉让背上,双手环住他脖颈,小半张脸都埋在肩头里,声音也像闷进棉花团:“阿让。
“在呢。”周嘉让稍稍偏过头,“怎么啦宝贝?”
像初学说话的小朋友,她慢慢吞吞地问:“你怎么,会来,酒吧呀?"
“还能干嘛?"周嘉让无奈笑笑,模仿着她这种稚气的声调,一顿一顿的,“当然是,来接,某个醉鬼,回家呀。
周嘉让愣了愣,
时没能理解
好端端的
“我是不是特别不省心啊。”温书棠吸了一记鼻子,吐息间的热气洒在他耳廓上,“从高中那时开始,就总是让你担心我,什么事都是你包容我。
“你辛辛苦苦在外面工作了一天,结束后还要跑过来接我回家。
掌心安抚地拍在腿侧,周嘉让否认她的胡思乱想:“哪有,一点都不辛苦,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他把人往上托了托,下颌蹭在她侧颊上:“我们家恬恬啊,全世界最好了。"
“只不过下次再想喝酒的话,提前告诉我好不好?”他绕开前面的水洼,喉结上下滚了滚,“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可温书棠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周嘉让停了脚,带她到附近的长椅上坐下,屈膝蹲身,握着她的手,与她视线平齐。
“恬恬。”薄唇翕动,他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到底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和我说说好吗?"
“没有不开心。”温书棠埋着头,眼圈发酸,牙齿咬在唇瓣上,“我就是觉得我亏欠你好多,对你做了许多不好的事。"
周嘉让不解:“怎么这么说?"
“分开这些年,你给我写歌庆生,回漓江替我祈福,想尽办法默默关注着我。”酝酿已久的服泪,在这一刻开始往外掉,像斯了线的珠子,在地面上泅开深浅不一的印迹,她断断续续地抽噎,
“可我却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反而还错怪你,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那次深夜街边,纷扰的车水马龙里,她一字一句,控诉是他先失约的。
但真正失约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是她自己。
捕捉到那句关键的话,周嘉让坐到她身旁,把人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用拇指揉掉她眼尾的湿痕,捧着她的脸问:“下午去椿茗寺了?”
温书棠点点头。
“到上面去看那棵古树了?"
她还是点头。
“所以才一个人跑去喝闷酒?"
"嗯。"
她从没想过周嘉让会这样做。
仰头站在古树下,悠扬钟声回荡在耳边,手中握着的九根祈福带,犹如打磨极致的锋刃,割开密空麻麻的淋漓血痕。
某些场景自动在眼前浮现,初春时节,料峭未褪,少年缓步登上石阶,在案桌前端正坐好,起笔停顿,字句皆是虔诚.
布条缠绕在指间,他抬起手,所有的牵挂与爱,只有掠过的风知道。
实在太难过了,白责和心疼似洪水般涌出,她找不到排解的方法,只好用酒精麻痹自己。
擦着她滚烫的泪,周嘉让心口也疼得难受,呼吸间尽是薄荷糖融化的灼烧感,他耐着性子哄:“恬恬不哭。
温书棠胡乱抹了把脸,不管不顾地环住他的腰,想和他紧紧贴着:“阿让,你好傻。
像一只淋雨的小猫钻进怀里,周嘉让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我怎么傻了?"
“干嘛大老远从国外回来,又于嘛只给我祈福。”她睫毛湿哒哒的,囔着鼻音,“一点都不替白己着想。
“因为这是我答应过你的约定啊。”周嘉让轻抚她的发,怎么亲密都嫌不够,“"而且你在京北无依无靠的,周围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啊。
可他又没被办法时时保护在她身边。
所以只能用最迷信的方法,祈求各路神灵,护她无灾无难,平安周全。
“好啦。”他揉揉她哭花的脸,温柔的吻烙在额头上,“再怎么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掉眼泪的。
"也不要再说亏欠这种话。”他扬起语调宽慰,“你也为我做过很多啊,前段时间的热搜,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呢。
"还有外公去世时,也是你寸步不离地陪着我。"
"再往前算,十四岁那年秋天,要不是你及时把我救下来,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对上她澄澈的眼,周嘉让声线低沉,像融开冰面的春风:“爱本来就是相互的,我们之间不需要用亏欠这个词。
“明白了吗?"
安慰了好一会儿,温书棠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这里离延龄巷不远,周嘉让背着她慢慢往家走。
酒劲儿还没过,温书棠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闻着他身上清凛舒服的味道,她小声问:“阿让,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都挺顺利的。”周嘉让和她讲了些会上的趣事,“你呢宝贝?除了椿茗寺,还去别的地方了吗?"
温书棠懵懵摇头:“没有。
“那有按时吃饭吗?
“有的,去吃了李记的馄饨和汤包。"
月光清皎,他们俩就这么一问一答,从晚霞聊到星星,再到路边草从偶然寻见的小雏菊,
“阿让。”温书棠把脑袋歪到另一侧,发丝凌乱垂着,“我是不是很重啊。
周嘉让存心逗她:“是啊。
胸腔里有细碎震动,他低低地笑起来:“我背着我最珍贵的宝贝,背着我的全世界,怎么可能不重呢。
等到了家,温书棠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帮她换好睡衣,周嘉让抱她回到床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温言哄她喝醒酒药。
“张嘴宝贝,来喝一点。”
“不喝的话,明天起来头会很痛。"
卸掉淡妆,用毛巾给她擦脸时,温书棠无意识拉住他的手,唇动着呓语:“阿让。”
“我保证,会对你很好的。
“我会爱你很久很久的。"
久到把那些错过的,遗憾的全都补回来。
久到地老天荒。
翌日清晨,迎着熹光,两人回到漓江九中。
树影斑驳,薄雾缭绕,风中挟着淡淡的草木香,他们着手,并肩走在那条熟悉的石板路上。
拐角有卖梅花糕的小摊,周嘉让过去买了两个。
温书棠跟在后面,望着他颀长落拓的背影,望着他松散利落的短发,望着他T恤下摆被拂起,勾出一截蓬勃劲瘦的腰线。
恍然间,生出一种穿回过去的错觉。
那时他们还在九中读书,天光初醒,他拎着她的书包,不紧不慢地排队去买早饭。
学校年前新修了校门,理石校牌庄重气派,其间嵌着熠熠生辉的字,充气拱门上挂着横幅,各色旗帜在空中飘扬。
少男少女们身穿校服,笑容明媚洋溢,追逐打闹间,尽显花季的朝气与张扬,飞舞的裙摆与衣角,碰撞出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篇章
脚步稍顿,温书棠晃晃周嘉让胳膊:“你还记得吗?我来九中报道那天,早上就是在这遇见的你。"
“是啊。”周嘉让叹了口气,跟她一起回忆黑历史,
“重逢第一面就让你撞见我被训话,还能再倒霉点吗。”
温书棠忍不住笑:“谁让你不听话穿校服的。
周嘉让替自己辩解:“就那么一次。
她故作惊讶:“真的假的?"
周嘉让凑过去亲她:“当然是真的。"
“不过话说回来。”捏着她纤细的手指,周嘉让想起更多细节,“"当时看你一直低着头,浑身上下都绷着,跟碰见瘟神了似的。
他口吻听上去有些受伤:“我就在心里纳闷,我有那么可怕吗。
温书棠鼓腮纠正:“我那是紧张。
刚进校门,迎面便碰见了熟人。
这么多年过去,阎王爷仍是那标志的地中海发型,pol0衫配黑西裤,鼻梁架着副银框眼镜,稀疏的刘海倔强地向旁边偏分。
认出是他们,闫振平露出罕见的怔愣神情:"周嘉让?"
周嘉让走上前,唇角扬起,一如既往的懒散恣意:“闫主任,好久不见。
“臭小子。”闫振平一拳打在他胳膊上,横声数落道,“当年一声不吭就转学了,连个道别都没有,这些年也没个消息。
他平时看着严厉,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地训人,实际却极为感性,关切地追问:“最后去哪个大学了啊?现在怎么样?"
“都挺好的。”敛起不正经,周嘉让沉着嗓子交代,“本硕都在斯坦福读的,回国后在京北,公司主攻科技医疗领域。
眉宇舒展开来,闫振平松下一口气,话语中颇有骄傲的意味:“就知道你错不了。"
余光警见他和温书棠紧握在一起的手,闫振平更为感慨,眼角溢出笑纹:“兜兜转转,你们俩还是走到一块了啊。"
“是啊。”周嘉让捏她手心,偏头冲她笑了笑,“我们还在一起。"
“你啊你,上学时就整天惦记人家,又是替她出风头打架,又是陪她转去普通班的。"闫振平桩桩件件地讲起往事,“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得对人家好点啊。"
周嘉让无比认真地应下:“我会的。"
“书棠可是我们漓江的高考状元呢,附中那么多学霸,全是她的手下败将。"”语调一转,闫振平换成打趣的口吻,“这么漂亮又上进的小姑娘,被你小子哄到手啊
“就偷着乐吧。"
温书棠被说得不好意思,耳根红得像樱桃,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主任,您就别拿我开玩笑啦。
几人正寒暄着,身后飘来一道轻快的女声:“闫主任!"
别过身,只见谢欢意和许亦泽牵着手,正在朝他们这边走来。
毕竟都在漓江,他们见面的次数更多一点,闫振平笑着挥手:“你们俩也过来了啊。”
本想再多聊几句,另一个年级的主任叫他去笃学楼开会,闫振平只好抓紧交代重要的事:“书棠,今天刚好有高考动员大会,你去给学弟学妹们说几句吧?
“不用太正式,随便分享些学习心得什么的。
温书棠点头说好。
“对了啊。”走出没几步,闫振平又折回来强调,“你们四个在学校里低调点啊,学弟学妹可都看着呢。
他猛地拔高嗓门:“别给我当反面教材,我们九中可严禁早恋!"
许亦泽呦了声,毫不留情地揭他老底:“主任。"
“这话以后还是别说了。”他欠欠挑眉,怪腔怪调的,“您自己相信吗。
闫振平被气得瞪眼,四人一齐哄笑。
动员会在震旦楼的礼堂举行。
五月初夏,天朗气清,蝉鸣慵懒地绕在耳畔,谢欢意挽着温书棠的手:
“棠棠,你今天好美哦。
周嘉让干咳一声,冷冷打断:“她有男朋友。
“所以。”他把人揽回自己身侧,“不需要别人帮忙拍照。
谢欢意习以为常地翻了个白眼,无情吐槽:“周嘉让,能不能把你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收一收。
周嘉让我行我素:“不能。
拐进礼堂,顺着楼梯转上三楼,礼堂中已经坐满了学生,
上一人的演讲接近尾声,周嘉让微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颊,喉间溢出散漫的笑:“温学姐,别紧张哦。"
温书棠不习惯这个称呼,皱鼻拍掉他的手:“谁是你学姐。
明亮的白炽灯下,她稳步走到台幕中央,穿一身干净的长裙,身姿挺秀,模样沉稳。
乌发乖顺垂在颊旁,露出恬淡柔和的五官,似立于风中的一截劲竹,安静却不失坚韧。
温书棠拿起话简,简单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16届的毕业生,温书。
虽然没有提前准备稿件,但她依然条理清晰、落落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学习经验,鼓励他们坚持到底,珍惜最后的校园时光.
从始至终,周嘉让的眼神都不曾移开过,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影,恍惚问觉得,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不变的是她身上那股令人心安的温柔,褪去的是她年少时的自卑与怯懦。
等到自由提问环节,有个扎着低马尾,眼镜片厚重的女孩站起来,肩膀微扣,音量很低地问:"学姐,请问…你遇到过那种不自信,或者是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吗?"
温书棠弯起眼,答得干脆:“当然。
我高一时不在九中,是从一个很差的学校合并过来的。”她温声讲起自己的经历,“"那时我成绩并不好,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考进英才班。"
"到了英才班后,我和身边人的差距更大了,尤其是物理学科,有时都听不懂老师在讲些什么。"
“几次成绩都不太理想,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我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笨了,根本就不适合这种快节奏的学习氛围。
女生听得专注,感同身受地联想到自己当下所面临的种种困境。
停顿须臾,温书棠深吸一口气,唇角绽开的弧度更大:“但,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其实一点都不笨,只是没发现自己的闪光点。
“他还告诉我,成绩,或者说其他荣誉,都只是人生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细软嗓音中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颤,说起这些时,温书棠脑海中全是那年秋天,昏暗逼仄的糖水店里,周嘉让耐心开导她的样子。
如果说,成长是一条披荆斩棘的路,那么他便是那个为她提灯的引路人
眼眶酿出些许酸涩,温书棠咽咽喉咙,迅速整理好心情:“前路漫漫,我们每个人都会痛苦,会崩溃,会产生无数个想要放弃的念头。
“但无论如何,请你都要有继续走下去的决心,更请你全力以赴地相信自己。”做不了月亮也没关系,哪怕是最平凡的星子,也会闪耀出属于他的光芒。”
“学姐!”前排冒出一句好奇,“你刚刚到的那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是呀。”她笑得温婉,看向不远处的男人,“特别重要。”
顺着她的日光,大家同样瞧见了他的身影,有眼尖的认出来,他就是前段时间闹上热搜的周嘉让。
随即又有人反应出什么,不可思议地惊呼:“学姐!原来你是那个My!"
温书棠没有否认:“是我。”
读过那篇长文的女生,彻底被点燃了八卦的兴趣,仗着教导主任不在,鼓起勇气问她:“既然这样的话,那学姐,你有什么暗恋成功的秘籍可以分享给我们吗?
“这个呀。”温书棠仔细想了想,抬眸牵起嘴角,“我觉得大家只要坚定地做自己就好了。
“其余的呢,就交给缘分和爱吧。
“对的人,迟早会回到你身边的。
下台之前,她清清嗓子:“我还有最后几句话想要送给你们。”
"当然,也送给那个对我最重要的人。
心跳怦怦开始加速,越过人潮和喧器,她和他的视线炽热相交。
好似时空交错,她眉眼带笑地说出那句话:"Je souhaite à tout le monde d''avoir un invincible été."
“祝我们都能拥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在一众欢呼呐喊里,温书棠从右侧台阶下来,一步一步朝着周嘉让走去。
而他也敞开双臂,眼中啥着不加掩饰的爱与赞赏,稳稳当当地将人接进怀中。
从礼堂里出来,谢欢意要去超市买饮料,温书棠和周嘉让则回了教学楼。
门厅西侧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红底黄字的光荣榜,上面是历届优秀毕业生的照片,
作为九中难得一见的省状元,温书棠被安排在中间最醒目的那块。
历经风吹日晒,照片隐隐有了褪色的趋势,可她的面容却依旧清晰,秀气的眉,挺翘的鼻,一对杏眼清澈而纯净
温书棠意外地阔了眸:“不是说不会贴出来吗。
眸色晦暗,周嘉让抬手抚上边角:“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温书棠捏着下巴回忆,“闫主任把我们前十名叫到办公室里,说要拍照留个纪念。
“明明答应我们不公开放出来的。”她弱弱吐槽。
那时她身体和心理都不太好,整天恹恹的没精神,面色惨白,体重也低得吓人,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越看越觉得不满意,温书棠干脆伸手捂住:“别看啦,好丑。"
“不丑。”周嘉让圈住她手腕,眼梢难耐地动了下,把人搂进怀里抱了抱,“宝贝,辛苦了。”
那些难熬的苦痛。
那些挣扎的蜕变。
都辛苦你了。
教室有人在上课,不方便进去,他们只能在走廊里转一转。
三楼连廊处,温书棠歪头靠在周嘉让肩膀上,望着窗明几净的教学楼:
“阿让,你知道吗。
“还在七班的时候,我每天下课都跑到这里,装作不经意地往楼上看,想着会不会幸运地等到你路过。"
“可是啊
她瘪着腮,闷闷泄出一口气:“从来都没遇见过。”知道为什么吗?"
周嘉让低笑一声,为她揭开谜底:“那是因为,我每天都绕远从另一边下来,装模做样地在你们班门口徘徊,直到上课才肯回班。"
“还有啊,你记不记得刚开学那次,许亦泽拜托我来给你们送零食?"
温书棠点点头:“记得啊。"
“我原本都不想答应他的。”周嘉让侧头亲她耳垂,“只是想用这个借口光明正大地见你。
“而且他就只让我给谢欢意送,你那份是我自己跑去商店买的,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犹犹豫豫选了好长时间。"
心窝像被泡进蜂蜜里,丝丝缕缕地渗出甘甜,温书棠和他求证另一件事:“那次你和我们班男生约球赛,输了后就请全班喝奶茶,又在我的袋子里放了雨伞和感冒药,难道也是故意的?
周嘉让刮她鼻尖:“不然呢。"
“谢欢意没和你说过啊。”他轻哼一声,带着点小傲娇,“我最讨厌参加那种活动了。”
温书棠没说话,只是抵在他身上蹭了蹭。
摸着她柔软的发,周嘉让想到刚才看见的那张照片,说不出的感觉缭绕在心头,喉骨轻滚,他声线沙哑地问:“恬恬,高三过得累吗?
话题转变人突然,温书棠顿了几秒,然后才摇了摇头:“还好。
"高三嘛,总要吃点苦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忙起来了,就没功大胡思乱想了。”她轻轻地咬住下唇,“而且,我想帮你守住第一的位置。
所以那一年,她拼了命地学习,整日把自己泡在书山题海中,恨不得将知识点直接刻在脑子里
温书棠眨了眨眼,长睫如蝴蝶羽翼般煽动:“现在想想,我是不是还挺幼稚的?"
“怎么会?”周嘉让眼眶酸得厉害,头一次发觉自己言辞匮之,只能反反复复地说辛苦了。
正午时分,阳光灼烈,气温陡然攀升,他们牵手在校园各处散步。
通往操场的那条小路,两旁是参天的梧桐,叶片层层堆委,枝繁叶茂间,撑起一片沁人的荫凉。
温书棠正幼稚踩着脚下的人影,倏然听见他问:“恬恬,你听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她下意识接话。
“在梧桐树下相遇的人,最终也会在梧桐树下迎来圆满。”
心中划过某种预感,温书棠愣愣看着他。
不出所料,下一秒,周嘉让走到她身前,单膝跪地,脊背挺得笔直,神情中满是紧张与忐忑。
拿出准备许久的丝绒盒子,里面装着一枚银戒,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
"恬恬。"
周嘉让仰起头,颌角凌厉绷紧,竭力克制着泌涌的情绪:“记得第一次遇见你那天,在街边的屋檐下,你告诉我,人的好运和厄运是守恒的。"
“在我人生这二十多年里,留下过太多的痛苦与遗憾,大概上天也觉得我太苦了,所以才让你,出现在我的身边。
“这张纸条,是高二那次,妍姐让我们写下的计划清单。"
修长分明的指节,缓缓将纸条打开,只见道劲有力的笔迹,在最想做的事那里写道:和她求婚。
温书棠瞳孔猝然一震。
察觉到她的错愕,周嘉让勾唇笑笑:“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那个时候我们甚至没确定关系,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但,我确实萌生了想对你求婚的念头。"
尽管只有十七岁。
尽管仍是个轻狂放任的年纪。
他却想好要与她共度余生。
"恬恬。”话语问多了几分哽咽,周嘉让眼尾湿红,“谢谢你这么多年,给予我源源不断的爱与温暖。
"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爱你,我想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
“那么你呢?"
他把纸条塞进她手心里,将尘埃落定的权利交给她:“你愿意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恬恬,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泪砸在手背上,晕开一面温热,温书棠觉得自己不能哭,
可就是没出息地收不住
她用力点点头,挤出一个算不上漂亮的笑容:“我愿意。
“阿让,我愿意的。"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这可是她喜欢了十一年的男孩啊。
如同完成某种交接仪式,周嘉让拉起她的右手,将先前那枚戒指取下,又将这枚新的推到指根
十七岁的周嘉让弄丢了她,二十五岁的周嘉让找回了她。
钻石发出细碎的光芒,他低下头,落下一个无比真挚的吻。
“恬恬,我会永远爱你的。”
广播站放起那首经典的《可不可以》,他们俩走到操场上,两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棠巢!
“阿让!
谢欢意和许亦泽飞奔而至,亲昵勾住他们俩的肩膀,
瞥到无名指上的戒指,谢欢意大惊小怪地抬高音
“这什么情况?!"
“你们俩!!”像炸了毛的猫,她瞪大眼睛控诉,“在一起就不告诉我,现在求婚还不告诉我!
“太不够意思了!"
温书棠连忙给她顺气:“没没没,刚刚才求的。
“那更要告诉我了!”谢欢意一拍大腿,满脸惋惜,“我还没亲眼见证过求婚现场呢。”
周嘉让啧了声,一副混不吝的样儿:“我和恬恬求婚,你凑什么热闹?"
“就是啊。”许亦泽接了茬,两人难得统一立场,“他求婚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了,在学校求多没意思啊。”他臭屁地打了个响指,“等我和你求婚时,绝对比这浪漫多了。
宛若被掐中命门,谢欢意瞬间变得磕巴:“谁、谁说要和你结婚了。“
眉梢耷下,许亦泽有点郁闷地问:“不和我结,你还想和谁结?"
“不好意思,打扰啦。
个胸前挂着相机的女生拦住他们,高马尾在脑后甩开,腼腆笑笑:“我是学生会新闻部门的,想为这次校庆的拍一些素材,不知道你们方便让我拍几张照片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着,谢欢意鼓起腮帮:“可我们不是在校生诶,都毕业好多年了。”
“那也没关系的!”女孩连连摆手,热情邀请,
“如果是学姐学长的话,那就更好啦!
主席台前,女孩把身后的书包拿下:“对啦,我这还有几套校服,你们要换上嘛?"
“好诶!”谢欢意转转眼珠,扭头去看其他三人,“咱们连毕业合照都没有,正好今天补一张吧。
换好校服出来,他们并肩而站。
长臂绕肩,温书棠被周嘉让揽进怀里,谢欢意则踮起脚,搞怪地掐住许亦泽的脸。
对准取景框,女孩倒计时:“三、二、一
咔嚓。
快门按下,画面定格。
尤为应景的,歌词恰好放到那句
“爱上了你,没什么道理,只是刚好情窦初开遇见你。
时间仿佛被拉回2014年,没有分别,没有隔,他们还是那群意气风发的少年
四季轮回,岁月更迭。
爱与青春,永不停歇。
那些辗转反侧的少女心事,在这一刻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暗恋这场雨,终究等到雨停-
正文完
国,作者有话说
口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3章 求婚
感谢小天使们的1个霸王票、127瓶营养液~
今日雨水,暗恋雨停。
写这章时,明明都是圆满的结局,我却动不动就想流眼泪,大概这一路真的太不容易了。
鎮星没专注于击角,我觉得小分队在,起才是不即满的,走完这漫长的连裁期,直的直的很爱你们。
休息几天更新番外,顺便润色一下前文的细节,暂定的番外内容是阿让的暗恋部分,婚后日常,还有副cp,会把前文没写完的伏笔都写了,大家有想看的可以在评论区和微博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