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放下筷子:“最近封山,左右不过是在家里打扫收拾一番,准备过年,再在家陪陪小寒,倒没什么急事。”


    “是这样的,猎人大哥,我们通过昨天的调查,对于为祸村里的怪物,其实已经大概有了方向。”邬弦意简单讲了于建章关于胖婶的那些发现,又说:“那怪物行动迅速,力量也强于常人,凭我们几个去捉,心里到底有些没把握,所以我就想,猎人大哥能不能也一起去,帮帮我们。”


    “你是说怀疑胖婶就是昨天晚上出现的怪物?”猎人刚开口,正在吃饭的小寒忽然喊肚子疼。


    小寒蜷缩起身体,双手按着小腹,皱着眉,像是极不舒服,一边干呕,一边咳嗽,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小寒?”猎人被这反应吓了一跳:“邬大夫,你快帮他看看,这是怎么了?”


    邬弦意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孩,这么巧,上一秒吃饭吃的那么香,玩家找猎人帮忙,他就身体不舒服了?


    “没什么大事,”邬弦意说:“兴许是夜里受了寒,招了些凉气。”


    猎人松了口气,不疑有他:“哦。”


    “走吧,哥,我们去……”宋子昂一抹嘴站起身,催促着猎人出发。


    话没说完,却被小寒打断。小寒伸手死死拽住猎人的衣角,通红着一双眼睛,哑声道:“师父,别走,我难受……”


    那副虚弱又无助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猎人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寒不舒服……”


    邬弦意踢了踢宋子昂的椅子,眼神示意你也撒娇啊!你不会吗?这可是你亲哥!


    “哥,我们今天这个怪物,很危险,我hai……h……”宋子昂涨红着脸,害怕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让他撒娇,比杀了他还难受。


    宋子昂自暴自弃地梗起脖子:“草,不来就算了,那怪物我们自己也能对付。”


    程乐瑶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开口道:“猎人大哥论打猎是一把好手,照顾孩子怕是不太在行,留下来,也不能让小寒症状减轻。要我说,猎人大哥不如将小寒先送到程家,我娘最会照顾孩子。你也好安心跟我们去处理胖婶的事,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猎人思索片刻:“小寒怕生……”


    邬弦意打断他:“猎人大哥,你心疼小寒我理解,但小寒早晚得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的,如果因为他怕见生人,就将他一直保护在家里,那他该如何长大呢,有朝一日,如果你无法保护他,他又该如何生存呢?”


    “程家大娘是个有耐心又温柔的,我想,让小寒多接触接触,绝非坏事。”


    “好吧。”猎人终于松了口。


    “师父,我不要别人,我不去……”小寒小声抗议着。


    “小寒,师父今天有正事,顾不上你。程大娘会照顾你,你放心。”猎人下定决心,转头和程乐瑶说:“这样,我现在就将小寒送去程家,稍后我会到胖婶住处与你们汇合。”


    “让乐瑶陪你一起吧。”邬弦意怕路上有什么变数,给程乐瑶使了个眼色。


    “对,我去和爹娘打个招呼。”程乐瑶心领神会,朝邬弦意招招手:“那我和猎人大哥先去了,等下咱们到胖婶那汇合。”


    “乐瑶,别忘了咱们的暗号。”邬弦意嘱咐道。


    “什么暗……”程乐瑶疑惑地看向邬弦意,他们约定过暗号吗?


    邬弦意凑近程乐瑶耳边,悄声说:“我昨天在仓库找材料做陷阱的时候看到过一枚骨哨。等下我们到了胖婶那里,我会让宋子昂吹响骨哨。如果他正常跟你走,那你就说这个信号代表一切正常,我们已经到胖婶家门口等他了。如果到时猎人不肯跟你走,你就说这暗号代表他弟弟遇到了生命危险,让他一定过来救人。”


    程乐瑶:“这能行吗?”


    万一猎人来了一看,大家啥事没有,岂不是当场穿帮?


    邬弦意没有解释:“放心,照我说的做就好。”


    等猎人、程乐瑶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孩出发后。邬弦意也和宋子昂说了关于哨子的事情,让宋子昂帮自己将哨子找出来。


    “你既然知道位置,为什么让我找?”宋子昂不满道,随后他想起什么,瞪起眼睛问:“你总不会连骨头都害怕吧,这是兽骨啊,又不是人骨头!你怎么不干脆别吃肉了!”


    “咳,谁说我害怕了。我这不是觉得你眼神比我好,身手敏捷找的快,肺活量也足,回头吹哨声音响么。”邬弦意绝口不提自己昨天从材料堆里捡到骨哨时,吓得直接把东西丢出了。


    他就是这样奇怪,吃肉啃骨头的时候,他面前的是食物,自然不觉得恐怖。但拿起骨哨,联想到这骨头从死去的野兽尸体上抽离,被雕刻成工艺品的画面,邬弦意就觉得毛骨悚然。


    宋子昂接受了邬弦意的解释,将骨哨从仓库翻出来,戴在身上,但心里仍有些不理解:“这东西真的用得着吗?以猎人的性格,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们,不至于变卦不来吧?”


    邬弦意:“如果那孩子做出些过激的行为,以自身的性命安危要挟猎人呢?”


    宋子昂:“呃,那确实,不过,那小孩不至于吧?只是让他在别人家待一白天,又不是把他扔了,没道理做这种事啊。”


    “只是以防万一。”邬弦意没继续解释下去,只说:“走吧,我们又快该迟到了。”


    邬弦意,宋子昂二人到达地窖门口时。


    巴松,王建章,应秋梅三个老玩家站在门外,眼眶青黑,满脸疲惫,不见冯良的身影。


    邬弦意和宋子昂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冯良呢?”宋子昂上前一步问。


    巴松侧开身,指了指身后。在他不远处的雪地里,俨然躺着冯良的尸体,身上盖着雪,只能看清大致轮廓。


    死了。


    邬弦意表情变了变,再一次感觉到游戏的残酷性。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说没就没了。而且这人是玩家,不是可以用数据一词来自我麻痹的NPC。邬弦意心情有些沉重,并不是为冯良的死悲伤,只是想到以后要经历的,身边玩家的死亡恐怕还会有很多很多,直至彻底麻木。


    注意到程乐瑶不在,应秋梅身体微颤,皱眉问:“跟着你们的那个女孩呢?”


    邬弦意看她难看的脸色,便明白她想差了,解释道:“她没事,只是有其他任务,稍后会到胖婶家门口来跟我们汇合。”


    应秋梅眼神里有些不赞成:“她单独行动?”


    “和猎人一起。”邬弦意答。


    于建章听到猎人,露出几分意外的表情:“所以你们昨晚是住在猎人家,但猎人……”


    明明自己去求猎人的时候,被对方拒绝了。但于建章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我明白了,是宋子昂带你们进去的,难怪……我倒是小瞧你了。”


    “这里昨夜发生了什么”邬弦意问。


    “冯良死了,和前天程家二伯的情况差不多,死在雪地里,冻得僵硬,也有一些抓咬的痕迹。”应秋梅主动说道:“对了,他的心脏也不见了。”


    邬弦意回忆起昨天那个人身狼首的怪物,如果昨天自己被对方扑中,那今天躺着的那具尸体,会不会就是自己。


    “所以你们昨晚也遇到怪物了?”宋子昂问。


    “也?”于建章一愣:“难道你们也碰见了?”


    宋子昂刚想承认,感觉到邬弦意在他后腰处捅了一下,话锋一转:“没。”


    又疑惑不满地转头去瞪邬弦意,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子昂,麻烦你先去帮我看看尸体吧。”邬弦意无辜地眨眨眼睛。


    宋子昂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不情愿地应了声撇:“哦。”


    邬弦意远远绕开尸体,走到门边,查看了一眼门锁。


    门锁完好,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又转向于建章二人,问:“怪物长什么样子,你们看到了吗?”


    应秋梅:“没有,是巴松发现冯良不见后叫醒了我俩,并没有看见怪物。”


    “哦……”邬弦意闻言偏头看过去:“那能麻烦巴松哥说说经过吗?”


    巴松搓搓脸,语气悲伤又疲惫:“昨天我们约定好,四个人轮流守夜,以沙漏时间计算,一轮沙漏便是一个时辰。冯良是第二个守夜的,在我前面。我没有等到冯良喊我换班,半夜醒来时,想出去看看时间,出门后却没见有人守夜,沙漏里的沙子已经落光了。”


    “我再往外找时,发现地窖外面的门开着,冯良就躺在门外,已经没了气息。我赶紧叫醒了他们俩,冯良死的太蹊跷,我们后半夜怕那怪物再来,便都聚在一起,没敢再睡觉。”


    邬弦意拧眉:“冯良死时,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于建章:“我们的确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直到被巴松叫醒,才知道冯良出了事。”


    应秋梅也说:“这事说来也蹊跷,昨夜为了大家安全,我在走廊做了个简易的警报器,以红绳牵动各个房间内的铃铛,只要守夜之人发现异常后,碰碰红绳,铃铛一响,大家就能知晓。但昨夜却并未听到铃铛声响。”


    “邬弦意你过来看。”宋子昂蹲在尸体边,像是有什么发现。


    “我就不看了。”邬弦意抗拒地朝后退了退:“你发现什么?”


    “冯良背部有一些擦伤,像是被拖拽过的痕迹。”宋子昂一边起身朝邬弦意这边靠过来,一边说:“难不成这怪物是跑到地窖里,将冯良打晕了拖出来的?”


    邬弦意脸色又白了白,强撑镇定地后退半步:“我知道了,你先洗手。”


    “啧,我都不嫌弃你胆小了,你还嫌弃我手脏。”宋子昂故意在邬弦意面前比划几下,才转身去找地方洗手了。


    “调查冯良的怎么死的不急,总之我们已经知道了怪物的身份,我们得抓紧时间先解决它,不能让他继续伤人。”巴松催促道:“宜早不宜迟,冯良尸体村长会来处理。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去对付胖婶吧。”


    洗好手的宋子昂还惦记着刚刚讨论的事情,趁其他人离得远的时候,又凑到邬弦意跟前,悄声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昨夜我们那边也有怪物出现的事情?


    邬弦意:“不到时候。”


    看宋子昂还想继续问,邬弦意岔开话题:“你发没发现怪物开门和开窗用的手段不一样?”


    宋子昂:“哪不一样?他们这里的门也是莫名其妙就开了,不是和昨晚那怪物开窗的事情挺像的。应该是先从窗进来袭击了你,没得手,跑掉之后,又来这边杀了冯良的吧?”


    邬弦意:“怪物开窗,是通过凝结雾气,腐蚀掉窗户上的锁。但后来我查看了地窖的大门,没有任何锈蚀损坏的痕迹,也没有被暴力破坏。”


    “诶,这样吗?那门是怎么打开的?总不能是有人给怪物开了门吧。”宋子昂拧着眉问。


    “有可能,怪物有钥匙。有或许,是有人帮他打开的。”邬弦意视线扫过走在前面的队友,最后落在巴松身上:“我记得,这个地窖是巴松找的。”


    宋子昂顺着看过去,又压低了声音问:“你怀疑巴松,他跟怪物勾结?可,那为什么死得是冯良呢,冯良可是最听他话的了。”


    “别瞎说。”邬弦意收回目光,表情无辜:“无凭无据的,我怎么会怀疑亲爱的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