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松……哥?”冯良的眼神没有焦距,茫然地看着前方,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神转为惊恐:“你做了什么,我怎么动不了了?”


    他拼命扭动起来,但动作看起来那么绵软无力,仿佛身上压了三百斤的巨石,就连抬动一根手指都十分勉强。


    他张嘴想大喊,却只能发出一些虚弱的气音,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巴松居高临下,俯下身,蹲在冯良旁边,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低声说:“你中了迷|药,一个小时内,身体都会处于这种虚弱无力,任人摆布的状态。


    大概是冯良的样子显得太过滑稽,巴松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像两边。


    “为……什么?”冯良吃力地说。他不明白,大家都是玩家,为什么巴松要害他,所有人里,明明只有他最听话。


    “这就说来话长了。”巴松收回脚,随意坐到冯良身体上,丝毫不顾对方快要断气般的表情:“不过没关系,时间还很多,我从头开始说吧,我喜欢看你们这些新人知道真相时候的反应,我的观众也喜欢。”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只经历了四次新手副本的玩家,我进新手本的次数,已经超过百次了。我杀过的新人或许比这些新手副本里的BOSS还多。”


    “是不是挺奇怪的,为什么我能一直停留在新手副本?”他拿出一个通行证样式的卡片在冯良脸上拍了拍:“这是我的本命道具,叫副本通行证,在进入副本前使用它,就能改变接下来进入的副本等级,当然,是要花费对应积分的,等级相差越多,花费的积分越高。所以没办法呀,现在就算通关游戏,都不够我进入副本花费的积分,想要持续进入新手副本,我只能多给观众老爷表演点他们喜欢看的。这样他们才能源源不断地给我打赏积分,让我持续停留在新手副本里。”


    冯良憋得脸色通红,才问出一句:“你杀,杀玩家?”


    巴松被冯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取悦到了:“别这么急着惊讶,虽然系统禁止玩家之间互相伤害,但总有些观众有一些不一样的爱好,为了满足这部分观众的喜好,自然就有了我这种,依靠游戏手段猎杀玩家,赚取打赏的人。”


    “放心,我当然不会亲自对你动手。不过我刚好知道一只怪物的身份。怪物每晚需要吃一颗人类心脏来维持力量,只要一颗心脏,它整就不会再伤害其他人。现在这只怪物就在外面,接下来我会把你送到它面前,供它享用。”


    “不,不会的,我们白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冯良不相信自己就要这么死了,他甚至开始幻想,巴松只是为了取悦观众,用恶作剧吓唬他而已:“巴松哥,你是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你忘了?天黑前,我让你将于建章和应秋梅带过来,那段时间我们可不在一起。”巴松抬头看了看门的方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将冯良从地上拎起来:


    “你应该感到光荣,你是在为其他玩家做贡献。只要你死了,我们其他人今晚就都能安全。”


    “不要……我,听你的,可以,帮你,放过我,放过我……”冯良前言不搭后语地努力求饶着。


    “我也不想第一天就对你动手啊,毕竟像你这么听话的傻子,确实不多了。”巴松一边开门,一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其实你该恨另外三人,恨他们怎么没死在怪物手里。如果他们死了,你原本我是打算留到明天再杀的。可现在怪物已经来了,刚刚在门外挠门呢,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暗号,沙漏落完之前,我要是没送你出去,它就会进来把我吃了。”


    巴松起身拉开门栓,迷雾中,的确有一双绿油油的狼瞳,直勾勾地盯着大门。


    巴松将冯良推进雪里,眼看着冯良踉跄着倒在地上。狼妖用利爪划开冯良的胸口,吃掉了他的心脏,涌出的血如同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反常理地朝着狼妖涌去,周围的红雾变得更加鲜艳浓郁了。甚至可以隐约闻见其间的血腥味。


    因为受药物影响,冯良的挣扎和惨叫声都很微弱。被淹没在巴松感谢打赏的声音里。


    “好诶,吃播开始。”(10积分)


    “最喜欢的一集。”(5积分)


    “可惜用了药,看不到挣扎,听不到惨叫了。”


    “坑这种傻子有什么意思。”


    “主播明天能解决邬弦意吗。”(醒目留言+50积分)


    “谢谢,谢谢大家的积分,明天想看邬弦意?可以,没问题!他警惕心很强?没错,不过既然观众老爷有需求,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样,想看邬弦意被狼妖吃掉心脏的观众老爷可以现在打赏,我看看有多少人想看,超过两百积分咱们明天继续干活好不好?”


    ……


    “邬弦意,起床了!”


    邬弦意迷茫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闭上眼睛才不过一秒,可外面的天色已经透出几分微明。猎人不见踪影,他用过的被子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房内只有宋子昂和程乐瑶。


    宋子昂颇为稀奇地打量邬弦意,“行啊你,跟NPC一起也敢睡这么沉,对猎人就这么放心?”


    邬弦意也有些懵,别说在副本里,就是在现实中,他都习惯浅眠,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让他惊醒,可昨夜他居然睡得那么沉,连猎人起床,在旁边叠好被褥离开,都毫不知情。


    “猎人呢?”邬弦意打了个哈气,连日的困倦,显然不能在这么短的休息时间里补全,好在到底年轻,邬弦意很快打起精神,将外衣穿好。


    宋子昂:“刚做好早饭,这会儿在院子里劈柴呢,让我俩来叫你起床吃饭。”


    说起做饭,邬弦意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你家有人是左撇子吗,我是说,猎人家。”


    宋子昂思索片刻:“没有吧?我没太注意,为什么这么问?”


    邬弦意:“我昨天去厨房时,看到刀架上的菜刀刀柄是朝左摆放的。”


    “猎人家的饭平时就是猎人自己做,我不进厨房,他徒弟更没去过……但他不是左撇子吧,我记忆里他平时都是用右手。”


    “猎人是不是左撇子很重要吗?你该不会怀疑,他也变成了怪物,所以出现了异常行为?”程乐瑶问。


    “他要真是怪物,咱们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宋子昂说:“兴许就是随手一放?”


    “猎人虽然以打猎为生,但家里收拾得十分整洁,他应该不是那种用过的东西会随手乱放的性格。”邬弦意说:“我当然也不认为他是怪物,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别的可能。”


    “还能有什么可能?”宋子昂掰着手指:“这个副本里,出现的角色无非就是玩家,怪物,NPC嘛。他不是玩家,不是怪物,那只能是NPC了,一个普通NPC你管他干嘛。”


    “也是”邬弦意笑了笑,像是被说服了:“确实可能是我想多了,走吧,去吃早饭,等下还要找另外一组玩家会和。”


    邬弦意这么说着,心里却暗自盘算:猎人是个NPC,但绝不普通。不说别的,单就待在他身边那种过于强烈的亲切感和安全感,就让邬弦意感觉不合理。像是中了某种催眠或者暗示一样。


    邬弦意仔细回想自己和猎人见面的种种经过。忽然想起昨夜对方见面时,猎人说过一句话:


    我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在哭。


    邬弦意心中一凛,每次?


    身为玩家的邬弦意和猎人只见过两面,但猎人和邬大夫的见面次数远不止两面,远的不说,就说前些天给被救回来的小孩看病那次,他当时自然是没有哭的,何来每次见面都在哭一说?


    除非猎人的身份并不止是NPC,甚至于,他知道自己是玩家,而不是属于这个村子的邬大夫。


    当然,这仅仅只是猜想。也可能只是一句偶然的措辞,像随手放反的菜刀刀柄一样。


    但邬弦意决心找机会验证一下,毕竟这场无限游戏,任何一个小的疏忽都足以致命。


    饭桌前,猎人已经将饭菜摆好,肉饼稀饭,配上卤肉和腌咸菜,对于这个村的人来说,已经称得上丰盛的早餐。


    昨日见过的小孩,此刻乖巧地贴坐在猎人身边,吃得两颊鼓起。见三人过来,眼睛里露出几分警觉,起身朝猎人身后躲。


    猎人只得放下筷子,将人从后面捞出来,安抚道:“小寒,坐好吃饭,这里没有危险。”


    又对邬弦意和程乐瑶解释:“他叫小寒,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他有点怕生,你们别见怪。”


    邬弦意没说话,视线落在被放下的筷子上,刚刚猎人拿筷子的是右手。


    邬弦意于是故意脚下一绊,朝猎人摔了过去,一手按在桌台上,好巧不巧地将猎人的筷子碰落。


    “小心。”猎人用右手虚扶住邬弦意,左手则稳稳地借住了筷子。


    宋子昂在另一侧坐定,给自己盛了碗稀饭,瞥见这一幕,嫌弃道:“邬弦意,你小脑没发育好么,怎么平地摔跤啊。”


    “宋子昂,不许和邬大夫这样说话。”猎人不轻不重地训斥了句,又关心地问:“邬大夫没事吧?”


    “抱歉,大概是有些没睡醒。”邬弦意摆摆手,也挨着猎人坐在小寒的另一侧,一边抓起热腾腾的肉饼,一边用余光留意着猎人的动作。


    看到猎人准备将筷子换回右手,邬弦意佯装好奇地问:“猎人大哥,你左手会用筷子吗?我看你刚刚接筷子那一下挺灵活的。”


    猎人停下了换手的举动,用左手持筷子夹了点咸菜,放进碗里,动作熟练稳当:“也可以,以前打猎的时候,两只手常有受伤,不方便时,便只能换另一只手,所以基本上我右手能做的事情,左手也都能做。不过平时,我还是更习惯用右手一些。”


    “猎人大哥好厉害。”邬弦意一脸真诚的夸赞着。


    挑不出错的回答,邬弦意并不想显得太过急切,暂时放弃了继续试探,话锋一转,提起借住的另一个目的:“对了,猎人大哥今天白天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