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弦意终于恢复理智,想想自己刚才哭的毫无形象的样子,脸颊瞬时有些发烫,恼羞成怒地小声bb:“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猎人轻笑一声,解释道:“打猎时的习惯了,脚步轻点,才不容易吓跑猎物。”


    又从地上捡起掉落的菜刀,递给邬弦意,奇怪地问:“你大半夜拿刀做什么”


    邬弦意简略讲了一下刚刚房间发生的事情说:“房间里进了只怪物,我怕它还活着,出来找个趁手的武器。”


    “怪物?”猎人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什么模样,现在在哪?”


    “半人半狼,很高大。”邬弦意:“我布置了陷阱,但太黑了,我不确定有没有抓到。”


    猎人:“去看看。”


    两人走回房间的时候,宋子昂带着程乐瑶已经回来,站在窗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邬弦意出现,程乐瑶长松一口气,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仿佛在确认面前的,的确是活着的。


    “活着就好,我见窗户开着,里面没人,还以为你出事了。”


    宋子昂也放松下来,嘴里却佯装不在意地说:“啧,我都跟她说了,猎……我哥不还在这儿呢么,不会让你出事的。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害怕吗,怎么还跑出来了。”


    “怪物进来了。”邬弦意简单讲了讲刚刚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怪物自己从外面把窗打开了,还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完他的描述,程乐瑶和宋子昂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四人一起走到窗边,窗口朝内开着,翻进屋后,宋子昂将油灯放置在桌案上。


    屋内亮堂起来。邬弦意先去查看了笼子,但笼子里空空如野


    “跑了?还是没捉住。”宋子昂看着空笼子问。


    “是跑了。”猎人指着笼子里侧的一根栏杆底部:“你们看那里,血在这里,是从笼子里逃出去的时候蹭上的。”


    宋子昂想不通:“那没道理啊,那为什么木刺没扎到?再说它那么大体型,怎么从笼子里钻出去的啊?”


    程乐瑶天马行空地猜着:“或许是怪物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能力呢。比如任意变化形状,或者瞬移到另外的地方。”


    宋子昂烦躁地挠挠头:“那也太离谱了,那让我们怎么抓啊!”


    而猎人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触发过的机关,问邬弦意:“陷阱是你做的?”


    “嗯。”邬弦意应得心不在焉,他在想那只怪物,它会不会,仍藏在这房间之中?


    这想法让邬弦意紧张起来,他四下打量着,觉得每一处,都变得极为不安全。


    “陷阱的想法不错,你有捕猎的天赋。”猎人看向邬弦意,又否认了自己刚刚的判断:“可惜就是身体太弱了,胆子也小了些。”


    听到猎人说胆小,邬弦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是刚刚被吓哭过,此时任何反驳都显得有些无力。


    猎人又看向邬弦意还拎在手里的菜刀,笑容揶揄:“你还打算用菜刀砍怪物?你那么怕尸体……你杀过生么?”


    “……”邬弦意脸彻底黑了,怪不得副本把宋子昂分给猎人当弟弟,这两人说话气人的本领,倒是一脉相承。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心里的恐惧倒是去了大半。


    仔细想想,那怪物知道趁人少的时候偷袭,说明忌惮猎人。受了伤,应该不会在房间逗留。


    理智回归的邬弦意也跟着查看起线索来。


    这一看倒真有些发现。


    窗框边缘有些浅红色的水迹,而插销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变形发黑,且从中间完全断开了。


    他凑上前嗅了嗅,气味有些刺鼻。


    强酸?邬弦意将铁铸的菜刀一角去蹭那些红色的水珠,菜刀边缘立刻开始变黑,最后被烧出了一个窟窿。


    邬弦意想,他大概知道对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的了。


    猎人找来两个木条:“门这里有铁笼子堵着也进不来,窗户等下用木条先钉上,等天亮再拆。那怪物被伤了腿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到天亮前,还能睡一会儿。”


    宋子昂应了一声,打着哈欠招呼其他两人睡觉。


    猎人看了看床上满满当当并排放着的三床被褥,不赞成地皱起眉:“你们三人睡一张床也太挤了些,况且还有女孩子。这样,子昂你留下,守着程家妹子,邬郎中跟我睡吧。大家都宽敞点,睡得也舒服。”


    跟猎人一起休息,确实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就算怪物再来也不必担心,说不定还能趁机拉进一些关系。


    北屋是主屋,分为两间,一间做客厅,用来待客和吃饭,一间是猎人的卧室。里面的家具陈设相对简单,和院子里一样,被它的主人打理得很干净。


    猎人将自己的被褥往一侧挪开了些,给邬弦意腾地方。


    邬弦意刚将床铺铺好,准备就寝。


    视野骤然一暗。邬弦意呼吸紧了紧,才反应过来,是猎人将灯熄了。


    又听猎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刚灯一熄,你的呼吸就变快了,邬医生怕黑?”


    邬弦意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反驳道:“当然没有,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会怕黑。”


    “是么?其实怕黑没什么,大人也可以怕黑,恐惧是人的本能,不必觉得羞愧。”猎人的声音低沉舒缓,令人安心:“能克服恐惧,在黑暗里和怪物周旋,把他引入陷阱,进而脱身,这才是真正的勇气。”


    邬弦意感觉到身边细微的震动,应该是猎人也躺进了被子,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邬弦意隐约又闻见一丝香气。


    这味道让他觉得有几分亲切熟悉,但记忆里,他并不记得有哪个熟悉的人,身上有类似的味道。他从小长大的棚户区里,多是些整月也不洗澡,身上混着汗液,灰土和霉菌味道的大人,只有把他养大的婆婆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


    奇怪,到底是在哪闻到过呢?


    地窖里,冯良接连打着哈欠,发红的眼睛困倦地盯着面前的沙漏。沙漏转一次是一个时辰,只要这沙漏里的沙子漏光,他就可以去睡觉了。今晚四人轮流守夜,他抽到了第二班岗。此时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天知道他被应秋梅喊醒时,有多痛苦。


    要他说,大家都一起住多好,守夜的时间都能短一些,他现在应该就可以睡觉了。


    都怪那三个新人玩家,尤其是那个一吓就哭的小白脸,也不知道他给另外两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认识一天就对他言听计从。切,无非也就是仗着长得好看,卖屁股,装可怜之类的罢了。


    冯良嘴里碎碎念着:老天保佑,如果有怪物的话,就让怪物去找那三个不知好歹的玩家吧。只要能平安度过今夜,明天解决了伪装成胖婶的怪物,应该就能平安通关了。


    困意再一次涌上来,冯良思维越来越慢,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忽然听见身后有些响动,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举着油灯回头望去,见是巴松,才松了口气。


    笑容有些讨好:“巴松哥,还没到轮岗时间呢,您怎么就醒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进的副本多了,便容易睡不好,夜里总会醒。”巴松蹲到冯良旁边:“没什么状况吧。”


    冯良摇摇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有,都好着呢,您放心吧。”


    巴松笑着打趣他:“瞧你困的,眼皮都粘一块儿了,先去睡吧,我帮你盯一会儿。”


    冯良强打起精神:“那怎么行,您是前辈,哪能让您替我守夜呢?”


    巴松:“客气什么,反正也快到我的班了,你去睡就是。”


    冯良最终抗拒不了困倦的诱惑,听话地回到两人的房间后,很快,鼾声四起。


    他睡得太快太沉,对于身后跟上来的人影一无所觉。


    那人影逐渐朝他靠近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纯白的手帕。走廊昏暗摇曳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人影伸出手,将手帕用力按在冯良的口鼻上。


    被捂住的冯良清醒过来,他愕然地盯着面前的人。被他全然信任的,善良热心的老玩家巴松。


    此时脸上一贯的温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恶意。


    “你睡得太死了,这在游戏里可是大忌。”巴松的声音还是那么宽厚,就像是一个语重心长的好大哥。


    冯良满眼的恐惧和不解,挣扎片刻后,终究抵不过强烈的困意,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巴松将手帕揣进口袋:“系统出品,就是好用。”


    他将瘦小的冯良像麻袋一样拖到地窖大门边,接着翻转过沙漏,接着盘膝坐到大门边,正常地守起了夜。


    当沙漏里的沙子漏过三分之二时,门外发出一些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锋利坚硬的物体,在坚硬的门板上划拉着。


    听到这声响,巴松并不显得慌张,反而明显地兴奋起来。


    他半扬起头,看向漆黑的虚空,压低声音道:“来了,它来了,我亲爱的观众朋友,又来到了你们最喜欢的真相揭晓环节,让我们共同来欣赏这位可怜新人的绝望吧。如果觉得这样的剧情还算有趣,也请不要吝啬你们手里的积分打赏,我将不遗余力地为你们呈现更多有趣的画面。”


    接着巴松将一把冰雪拍在冯良脸上。


    冯良全身剧烈地一颤,随即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