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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二人影子交缠似要生死相依

    建安三十七年,京城。


    所谓二月二龙抬头,正该是忙春耕之时。京城少有农户,却也沿袭了老祖宗的过节气氛。


    今年的龙头节意义非常。


    老皇帝在正月里莫名从龙椅上栽了下来,至今都病怏怏地卧病在床。


    朝中上下一片惊慌,更有胆小的臣子自老皇帝摔倒那日起便卷上铺盖,跪在寺中日夜吃斋打坐为老皇帝祈福。


    原因就在于老皇帝在立储这件事上,有一笔糊涂账还未了结。


    自二十年前太子薨逝之后,老皇帝便一直未再立过储君,任朝中文臣武将如何撒泼打滚、忠言进谏,老皇帝愣是油盐不进,稳如老僧坐定。


    这下他轰然卧病,命悬一线,国中又无储君代政,因而有人传言国运将尽,紫微星要落。


    为堵住悠悠之口,稳住人心。


    二皇子早早就为龙头节亲自操持,嘱托礼部户部收了许多上等果品供奉泰山老祖,以祈求上天护佑圣上龙体,保住龙脉。


    也是在忙前忙后中,李寂冕偶然发现他那老爹竟然暗自藏了一封亲笔圣旨,而上面赫然写着传位给他的三弟李寂禅。


    李寂冕冷笑,原来这就是这么多年父皇一直不立自己为储的原因。


    自古长幼有序,太子既亡,皇位本就该轮到他的头上。就算立贤不立长,皇帝剩余四子,有哪一个谋略能超过他李寂冕。


    李寂禅那个胆小如鼠的小纨绔?


    这种连未婚妻不忠都不敢言叫一声的软柿子,拿什么本事做皇帝,他那颗愚蠢之心么?


    滑稽,荒谬。


    李寂冕取走圣旨,冷脸将这封圣旨抛入火盆,大火舔舐着云蜀绢布,火舌高高升起,像是亡渊中拼命往上攀的鬼魂,而最终归于沉寂。


    可笑,什么传位圣旨,不过一堆灰烬尔。


    二皇子垂袖看着火光逐渐湮灭,殊不知,他身后的一双眼睛将这一切纳于眼中,复而脚步匆匆离开,转头向他的主子卖命。


    深宫之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整日上演。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算来算去机关算尽、遍体鳞伤,谁在这权利的漩涡中能够免俗?


    古今未见一人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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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二月初二这日,京城很是热闹。


    此时节冰雪消融,春意初至,梅花绽放成一片雪海。


    城墙上瓜果香炉供奉了一路,百姓虔诚燃香为圣上祈福。


    沿街商户热火朝天地叫卖,有心者装了一盘果在铺子周边,供给客人自主品尝,再用一小喷壶挂在商棚之上,仿若下雨的模样。


    二月二有雨,代表着来年风调雨顺,二月二尝果,取来年果子丰收、吃不完之意。


    二皇子一身金银花袍,头戴插花高帽,扮作五谷神的模样,如沐春风般乘着辇车从市中行过,接收百姓的跪拜。


    本让礼部挑选一人扮作这五谷神便是,二皇子却认真无比,每年都会亲力亲为穿得花枝招展,如此平易近人,与民同乐,百姓们求之不得。


    人人见了都得夸赞几句:多好的二皇子呀,若是他做了下一个皇帝,必定能深知百姓疾苦,为民着力。


    今年与往年倒是有些不同了,眼尖的百姓发现了端倪。


    二皇子扮作的五谷神边,还端坐着一个同样身着金银花袍,鬓绾双髻,额点花黄的美艳女子。


    此女正是胡菡瑛。


    李寂冕满意地看着胡菡瑛端坐的模样,神色微妙。


    女子此时目不斜视,落落大方,更难得的是此女其心赤诚,毫无贵女的矜娇之气和趾高气昂,一切都和他幻想中的妻子模样重合。


    他府中的那些小户女子,虽心性单纯,却总有一股子扭捏之感。经过几日的接触,他发现胡菡瑛与她们都不同,她大胆直率,轻视权贵,小小的獠牙隐约可见。


    她偷摸儿给那老头送信,还自以为无人发觉,那模样像极了他幼时养的一只小猫,性子极野。


    这只新来的小猫儿心里似乎还有他那蠢弟弟。不过李寂冕最擅长驯服之术,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他会磨平她的利爪,拔去她的尖牙,让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思及此,二皇子只觉舒心。


    原本听闻三弟对这个女子相当重视,只想抓来好好折辱一番李寂禅,谁曾想这女子竟真是个宝贝。


    他满足地一声谓叹,皇权已然触手可得,而在而立之年还能再遇到如此有趣的女子,真是人生得意。


    他坐在辇车之上无限畅想,自然注意不到街边的一处商贩铺子里,正坐着他那粘上了假胡须的三弟李寂禅。


    胡菡瑛则不然,别说李寂禅粘上了假胡须,就是化成灰了她也有自信将他认出来。


    她心中大怒:早就知道这个李寂禅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货色,这都走了怎么又折回来?伸长了脖子给人砍的蠢瓜!


    她不可控制地舒出一口气,神色哀伤,这一趟怕是又得白干了。


    二人暗戳戳交换了神色。


    李寂禅看着胡菡瑛秀眉微蹙,穿着一身奇怪的花袍,妆面也是红红黄黄,心里像是被二哥剪成了两截,真是糟蹋他家主簿!


    胡菡瑛呢,她斜眼睨了一眼身边李寂冕,见他眯起双眼似在遐想什么美妙之事,不由得嗤笑,也不知此人在得意些什么。


    穿着这带金色的花袍,就当自己是皇帝了么?


    逼迫自己和他穿上相似的服饰,难道二人就是一对了么?


    胡菡瑛现在瞧这位二皇子,那是一个那哪儿都不爽。瞧那双眼睛也不知道随谁,本来就小,此刻半闭更是成了一条缝儿。


    人在得意时便是最容易疏忽的时候,瞧瞧这二皇子聪明了一世,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犯糊涂。


    不过幸好,二皇子势力庞大,有人帮他盯梢儿。


    龙头节后,李寂冕要回宫处理后续事宜,胡菡瑛盯准了时机预备出府去寻李寂禅。


    若说这二皇子有什么优点,不限制她的进出可能得算得上一项,这二皇子巴不得她多从他府中进出,好叫大家看看他这未来的皇子贵妾有多美艳。


    胡菡瑛光明正大地便出了门,尤半仙那处居所必是不能去了。虽不知李寂冕有没有发现自己那一日的字条,但是聪慧如他,必定会心生端倪。


    她若再往那处巷子跑,便是自寻死路,不打自招。


    光衣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要为她叫府中马车,她摆手拒绝,“今日坐在辇轿上见一商铺的泥偶甚是有趣,我去买一两只而已,不必大动干戈。你随我走一趟便是。”


    光衣点头,“奴婢再叫几个护卫,护佑娘子安危。”


    胡菡瑛心中冷笑,这是怕自己半路跑掉呢,可惜她也不是个傻的,此时跑有何用,不出这城门就会和李寂禅一起被抓回。


    她遂冷下脸来,拿出身份压她,“我日后也算是你半个主子,你现在就不听我的话了?你就不怕我回头去二殿下那里吹你耳边风?”


    光衣咬唇,神色中染上哀求,二殿下此人手段阴狠,没人受得住他。


    胡菡瑛见她神色紧绷,便知拿李寂冕做威胁奏了效。


    她松弛下来缓和道,“光衣,你若单独和我走这一趟,我保证不逃走,也保证你的性命安危;若是你今日执意拦我,可别怪我无情,今晚就叫二殿下要了你的性命。”


    胡菡瑛的眼神阴恻恻地扫视光衣苍白的小脸,一时间匪气尽显,震慑人心。


    光衣讷讷地点头,被吓得滚下了眼泪,好可怕的胡娘子。


    胡菡瑛见小姑娘被她吓哭,倒有些面容讪讪,她好心地递上去一条锦帕给她擦擦眼泪。


    光衣哭意更甚,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娘子,而后拿着锦帕撮起了鼻子。


    胡菡瑛见此又震惊心疼,后悔至极,这可是地府第一妙手织出来的锦帕啊!就这样被毁了。


    罢了罢了,一条锦帕换得见一见李寂禅,还是比较划算的。


    她极目远视三里街,李寂禅的府宅也是不能去的,她该去哪里找李寂禅呢?


    胡菡瑛正思索,府前跑来一只健壮的驴子,她心中偷笑,这一群人放出尤半仙的驴子来给自己引路呢。


    她莲步微抬,坚定地跟了过去。


    前方夕阳即将落山,满目橙红的余晖尽数洒在三里街上。


    途径李寂禅的府宅,胡菡瑛但见门口一老头独自提着扫帚在清扫,门口那两座石狮子依然口衔石球,瞪大双目眼看世间繁华与衰败。


    此世,这是第二番见到这一对石狮,胡菡瑛的心境已然天翻地覆。


    身后是背地里的一双双眼睛,前方又有什么在等着她?夕阳说不清,石狮子说不清,她自己也说不清。


    或是万丈深渊,或是柳暗花明。


    此时她的影子被夕阳拉长,猛然间,她发现属于自己的那道纤长影子的旁边,多了一道影子。


    鼻尖传来熟悉的皂荚清香。


    她不用去看,便知道这是李寂禅暗戳戳的相随。


    她唇角勾笑,心中空无一想,暂时享受这片刻安隅。二人同行,影子在三里街上交缠又分开,复而再交织,似要生死相依。


    连夕阳都为这颤颤巍巍的勾连心碎,只盼着这条路无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