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了。
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她伸手向身后探了探,柔软的触感传来,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思逐渐安稳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药香,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毕竟已经闻了整整十年。
床边少年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响起,容昭摸索着想要起床,便听见了段钺略带困意的声音:
“阿姐,你醒了。”
容昭应了一声,问道:“花姨呢?”
“在门外熬药。”
话音刚落,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极为浓烈的药味侵入鼻孔,她偏头轻咳了一声。
“醒啦。”花姨将药递到容昭的面前,“先喝药罢。”
她看起来年纪有五十余岁,身量微宽,但是说起话来温和轻柔,眉眼间布满了慈爱之意。
容昭仰头喝下,道:“谢谢花姨。”
“和我之间还谈什么谢与不谢。”花姨圆胖的手接过空碗,:“看你现在倒是还算平稳。昨夜阿钺背你回来,你竟直接晕过去了,我又不懂医术,吓得我快要去叫你师父来了。”
容昭虚弱道:“此次的确是来的凶险些,想必是最近思绪不停的缘故。”
听了此话,花姨嗔怪道:“你还知道是因为思绪不停。牵机散最忌情绪起伏,你也懂得医术,怎么偏偏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不上心。”
段钺递来一块饴糖,容昭接过吞下,清甜的味道霎时间便取代了汤药的苦涩。
容昭问道:“张赫崇呢?”
“今早便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
无秽阁的商号几乎遍布大盛,所以张赫崇免不了要经常出门处理事情,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容昭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少女精致的眉眼间此刻满是倦色,手臂撑在两侧,细白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攥起,足以看出她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口中的饴糖化开,疼痛仿佛又加剧了些。
“阿钺,还有糖么?”她轻声问道。
段钺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几乎只一瞬,容昭便清楚了他在想什么,放软了语气道:“我找张赫崇只是一些小事,不必担心。”
少年兀自纠结一番,塞了一把糖到容昭手中,旋即抱着剑便准备离开。
“做什么去?”花姨见状无奈道。
“替阿姐守着张先生。”段钺道。
最开始,容昭和张赫崇的关系并不好。她是无秽阁的阁主,万事自然都是由她做主,而张赫崇是个极其古板无趣之人,数次和容昭争执,二人都不是会妥协之人,所以关系也因此愈闹愈僵。
一次容昭几乎被他气得险些发病,花姨和段钺警告了他无数句话,张赫崇才略微收敛了些。张赫崇冷心冷面,是个天生就没有感情的木头,容昭懒得和他有过多的交集,每每找他也都是为了正事。
二人此后便一直不冷不淡的相处着,再没出过什么乱子,但在段钺心中还是默认二人是“敌对”的关系,所以即便他对张赫崇又敬又怕,但也会下意识的护着她。
“不必守着他,他回来后,一定会先来见我一面。你若是无事,便去前院教阿陵练剑。”容昭语气疲软道。
段钺“哦”了一声,旋即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这孩子向来最听你的话。”花姨感慨了一句,便见她扶着床沿,似乎是想要坐起来,忙拉住她,担忧道:“歇会罢,张先生回来怕是要夜晚了。”
在花姨的搀扶下,容昭的头重新靠在了柔软的云丝枕上。
“张赫崇昨夜知道我回来了么?”她艰难开口问道。
花姨思索片刻道:“段钺那孩子毛毛躁躁的,昨夜阁主回来的时候惊动了不少人,张先生肯定是知道的。”
张赫崇既然知道她回来了,不管二人关系再怎么冷淡,都一定要来见过她一面。毕竟她终究还是这无秽阁的阁主,阁中数百人也还是以她为尊。
而一向知礼守礼,此前不管多么不待见容昭该有的礼数也从未缺过半分的张赫崇,现如今突然一声不吭的便出了门,便代表着他今日出门所做之事一定与她有关。
不得不说,虽然张赫崇这个人老气横秋,但是做事情还是极有章法,能让他重视的事情,必不是个小事。
或许是之前她要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容昭手轻轻覆在胸口上,眉头在想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皱起来。
花姨叹道:“阁主,不论如何,万事都要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容昭回过神,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知道,花姨。”
花姨板着脸:“我看你就是最不知道的,牵机散是何等毒物,那何玄之给你你便吃了?现如今,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如今这般……”她说着说着,便是止不住的叹气,“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有时候长辈的话,你该多听听的。”
容昭虽然看不见,但仍能感受到她的脸上满是心疼。
她做这些事情,本该应该孑然一身,不牵扯到任何人才是最好。但事到如今,有了阿钺和花姨在她身边,既是牵挂也是掣肘,终究是多了一份顾虑在,这份顾虑于她而言,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容昭轻声道:“花姨,你放心,我有分寸。”面对这样的真心,她唯一能回答的便也只有这些。
“牵机散是我自己主动要的,师父他怜惜我的身世,才将药替我配了出来。”少女的声音微弱,但却字字清晰,“花姨,等事情结束,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花姨虽然不清楚她口中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也明白她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能让她心甘情愿服下剧毒的牵机散,终日忍受折磨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结束?
她甚至能够预感到,即便她亲眼看到容昭为此殚精竭虑了数年,现在可能也只是一个开始。花姨的女儿早夭,自从进了无秽阁之后,便真心的将容昭看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照顾她关心她,见她受此苦楚,花姨的心也似滚油烹过。
她看向眼前这个身形单薄,面色惨白的少女,却知道即使她现在病怏怏的一副样子,心中却比任何人都要笃定。
“你年纪轻轻便能统管无秽阁这样的地方,一定是个有本事的,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说了这句,花姨起身替她关好门窗便推门离开,只留下一个矮小落寞的背影。
容昭看不见,但是知道自己大抵是又让她伤心了。
她蜷起身体,柔软的云丝衾将她牢牢的包裹住,良久之后冰凉的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
她却毫无睡意。
一是因为牵机散,二是因为她心中思绪仍然不停。
黑暗中,所有感官仿佛都被放大。空气中熟悉的药香却散发出一种甜腻的气息,容昭的手轻轻覆上唇角,湿润的触感传来,她不动声色地将血抹去。
·
张赫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
不出容昭所料,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见她。
落雪纷纷,张赫崇矗立在门旁,还未来得及开口,屋内便传来一个略有些虚弱的女声:“进来罢。”
他推门进去,温暖的房间内霎时多了一丝凉意。
“阁主。”他知道容昭看不见,但还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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