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还魂初见就掉马了 > 38. 正月初九
    自初三立春后,陇京城日日晴空万里,隐隐有初春之象。


    桃枝探出花苞,飞鸟掠过碧空。


    正月初九清晨,辰时过半,暖阳初升。


    官媒李婆子自城东楚家而出,盛装前往城西越家,身后浩浩荡荡,皆是楚家送纳采礼的仆妇。


    李婆子还未至楚家,陇京城各世家,骤然听闻楚家欲聘越家女为宗妇,满城惊骇。


    越家有两女,长女已然出嫁,仅剩幼女四娘。


    但凡陇京城中,见过越家四娘的夫人,皆言四娘生性活泼,古灵精怪,甚是讨喜。


    去岁七月,越家四娘大病一场后,更增添了些许稳重沉着。


    然而,即便如此,众人亦想不到楚家那位状元郎,竟求娶越家四娘为妻。


    楚寒知还未及冠,齐国公府便有意与楚氏结亲,欲将嫡出七娘许配给楚寒知。


    齐国公府七娘,乃当今皇后的胞妹,更是小皇子的亲姨母,身份尊贵。


    熟料,齐国公夫人在宴席上,试探蔡夫人时,却被蔡夫人婉言推拒,楚寒知自那日后,更是对齐国公府敬而远之。


    齐国公府被拒,顿觉颜面扫地,甚至放出狠话。


    那段时日,即便楚寒知是陇京各世家心中的乘龙快婿,亦无人敢上门试探,更不敢将自家女郎嫁予楚寒知。


    直至齐国公府的七娘出阁,世家们方再次动了心思。


    若他们识得蔡夫人,则向蔡夫人旁敲侧击,若他们识得楚寒知,便暗中试探楚寒知本人,若不识得他们母子,只好借旁人之口打探。


    奈何,楚家这位状元郎,仿佛是带发修行的和尚道长,心中仅有公务,不知女郎心思。


    下衙归家路上,有胆大的女郎向他递荷包,这位楚状元甚至目不斜视地走过,仿若从未看见这位女郎。


    有不少世家听闻此事,即便楚寒知是极好的郎婿,亦渐渐歇了心思。


    他们家的女郎甚好,娇宠养大,可舍不得让她用心去暖这块冰疙瘩。


    但又有不少世家女郎,得知此事后,直道楚寒知乃正人君子,暗中倾心。


    随即央求阿耶阿娘为她操持,阿耶阿娘奈何不得她,只好暗中试探楚家口风,但楚家从未点头应允任何一家。


    年深日久,日月更替,世家见楚寒知迟迟未定下婚事,便有了看好戏的心思。


    熟料,楚寒知千挑万选,竟选中了越家的四娘。


    晋阳越氏虽是世家,但自先帝登基后,越氏便渐渐退出朝堂,不问世事。


    嫡支嫡脉隐于晋阳山野,精心修书,及教养族中子弟,似乎有意效仿鲁南丘氏。


    越皓虽是晋阳越氏嫡支,但他在朝中仅是六品主事,上官更是楚寒知。


    两家门第勉强相配,但江陵楚氏如日中天,即便察举制被废,楚氏亦有楚寒知在朝任高官,而晋阳越氏却是自先帝便渐渐沉寂。


    众世家思来想去,最终只得叹口气,坦然承认。


    这桩婚事,无论怎么瞧,皆是楚家郎君动了心,是以这般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地前往越家提亲。


    穿过主街,便到了城西。


    李婆子笑脸盈盈地走到越家宅门前,浅浅弯腰,“烦请尊介帮忙通禀,老身受城东楚家所托,上门提亲。”


    越家奴仆早早便得了主家的信,闻言开门迎客。


    前院厅堂,越皓与李玉妍高坐上首,越家两位郎君静立于右侧,郎君身后的屏风上,隐隐可见窈窕倩影。


    李婆子大步走进厅堂,朝上首行礼,再双手递上楚寒知亲笔所写的聘书。


    李婆子笑道:“楚家郎君,行事稳重,君子端方,更是出自名门。”


    “越家四娘才貌双全,端庄娴静,知书达理,亦是世家贵女,二人郎才女貌,实乃天赐良缘。”


    李婆子舌灿莲花,将二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越皓和李玉妍即便知晓两个孩儿皆是好的,听到李婆子这番话,亦喜笑颜开,连面色不虞的两位越家郎君,亦弯了弯唇角。


    因两家此前便说定婚事,是以李婆子坐了小半个时辰,越家便点头允婚。


    越皓瞥了眼二郎,二郎越修齐手持红笺,行至李婆子身前,将红笺递予李婆子。


    李婆子双手接过,展开细瞧。


    纸笺上乃是越家四娘的闺名,以及生辰八字。


    李婆子小心妥帖地收好红笺,起身请辞,出了越家宅门,她又匆匆往楚家赶。


    越家已然收下纳采礼,回去的路上倒是轻快许多,午时未至,李婆子便进了楚家大门。


    李婆子将将踏进屋门,便忙不迭地道喜。


    “夫人大喜。”李婆子手捧红笺,快速行至蔡夫人面前,屈膝行礼后直身而立,“夫人大喜,越家已然允婚。”


    蔡夫人喜不自禁,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仆妇上前接过红笺,又给李婆子递了个红封。


    蔡夫人展开红笺,看到上面的名字,挑了下眉,她偏过头去,看向身旁的儿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前些时日刻章时,我还说那一抹绯红刻牡丹倒是极好,你却刻了霜花,原是如此。”


    楚寒知愣怔,面露不解,上前拿起红笺,诧异过后亦弯唇浅笑。


    他刻霜花,仅是她说她遗失的私印,刻的是霜花,并非因她名唤越微霜,但若是实话实说,阿娘免不了要细问。


    楚寒知垂眸,终是默认。


    蔡夫人莞尔,他们二人彼此有情,如今亦即将订婚,即便早些时日知道女郎的闺名,亦算不得什么。


    楚寒知将红笺叠好,正要小心收好,便被蔡夫人斜睨一眼。


    “你收它作甚?”蔡夫人伸手向前,忍住笑意,“莫不是欢喜得连规矩都忘了?”


    楚寒知愣了一瞬,后知后觉,登时红了耳尖,立即将红笺放在阿娘的手上。


    蔡夫人转手将红笺递给身旁的仆妇,柔声叮嘱,“将它放在灶王爷面前,供奉三日。这三日,让众人行事皆小心些,莫要出了岔子。”


    楚家无论是仆妇,还是主家,这三日皆过得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差错,扰了郎君的好姻缘。


    楚家这三日皆事事顺遂,三日既过,李婆子携楚家聘礼,再次前往越家。


    短短几日,楚越两家的婚事,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今年正月,除了正月初五那日,三皇子诞生外,陇京城中,另一桩热闹喜事,便是楚寒知聘娶越家四娘为妻。


    西南越家,越微霜的屋子。


    李玉妍坐在桌边,将红色封面的小册子,展开给越微霜看,“这是楚家今日送聘时的礼书,聘礼中有哪些物件,数量几何,皆详细记下。”


    李玉妍将礼书合上,推至越微霜的面前,声音轻柔却不失郑重。


    “既收了聘礼,你与楚家大郎的婚事,便是定下了。”


    李玉妍揉了揉越微霜的头,缓缓道:“楚家送了三个日子过来,端阳节后的五月十三,八月初八,以及年底的冬月十五。”


    “五月十三太过仓促,你伯爷来陇京还需时日,况且楚氏族人亦赶不及。”


    “我与你阿耶觉得八月初八甚好,那时已然入秋,不热亦不冷。”李玉妍笑眯眯地看她,“你觉得如何?”


    越微霜想了片刻,摇头道:“儿觉得冬月十五更好。”


    李玉妍诧异,微微皱眉,“可到了那时,北风一吹,天便冷了。”


    越微霜倾身,抱住李玉妍的手臂,温声细语,甚至有着淡淡的撒娇意味,“儿想多陪陪阿耶和阿娘。”


    她成为越四娘子不足半年,阿耶与阿娘还有两位兄长,皆待她极好。


    越四娘子已亡,她既想多陪陪越四娘子的家人,更有她的私心,她舍不得这些温暖的至亲。


    稳重了小半年的女郎,终于如往日那般撒娇,李玉妍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回抱住小女郎,无奈宠溺又纵容,“你想要冬日,那我便与你阿耶说说,便定在冬日吧。”


    母女二人闲话片刻,李玉妍起身准备离去,“虽然我与你阿耶自你幼时,便开始为你准备嫁妆,但还有些缺漏。”


    李玉妍点了点越微霜的鼻尖,打趣道:“既定下婚事,日后可莫要贪玩了。”


    越微霜送阿娘至门口,李玉妍止步,按住她的手臂,“天渐渐暗了,外面风大,你回屋去吧。”


    “还未点灯,算不得暗,儿送阿娘回屋。”越微霜笑得乖巧。


    听到“点灯”二字,李玉妍一愣,急急从袖口处,拿出一封花笺,“送聘的仆妇,让我交予你。”


    李玉妍意味深长地弯起唇角,“过两日便是上元佳节,城中有花灯会,我与你阿耶要出门赏灯,可无暇管你,且看你的花笺吧,莫要送了。”


    李玉妍怡怡然消失在长廊中,越微霜手捧花笺,回到屋内,让菊月点灯。


    烛火明亮,花笺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方圆兼备。


    越微霜看完花笺,双颊泛红,双手捧脸,过了片刻才放下遮脸的手。


    她快步走到衣箱前,高声唤来菊月,“唔,将我那套鹅黄衣裙拿出来。”


    上元佳节,即便城中悬挂各色花灯,但终归是冬日,夜晚光线晦暗,是以穿明亮些的衣裙会更好。


    菊月连忙找出那套衣裙,帮越微霜换上。


    屋内已然点灯,烛火微晃,越微霜在菊月与玄月面前转了个圈,忐忑不安。


    “你们觉得如何?”


    菊月忍笑,自家女郎已然和楚家郎君定下婚事,她便无需再担忧女郎与楚家郎君走得太过亲近,而有损闺誉了。


    菊月还未出声,玄月便急急道:“小娘子长得极美,这套衣裙甚是好看。”


    “当真?”


    越微霜眨眼,“上元节那日,我便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