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辞虚弱的躺在床塌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屋檐,可以听见外面几人的私语声。
“我去给姐姐熬点粥补补身体。”
纪苏自告奋勇,小小的身影忙碌在疱屋里,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再去想想办法。”
连泽也找机会离开,只有赵新乐在墙角急得跺脚。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将那天看见的事给小辞说,要是说了,如果找过去,那小辞就成了欺师灭祖之徒;要是不说,小辞也会恨我一辈子。”
正当她纠结之时,纪辞拖着沉重的步伐,扶着墙壁,蹒跚的走到赵新乐的身前。
十几步路的距离,纪辞脸色苍白,嘴唇泛紫。
新姐,有何事要给我说?”
纪辞由于身体虚弱,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但期待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的心。
“没…事”
赵新乐吓得一激灵,连忙摆摆手,紧张的说道 。
“新姐,这可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纪辞声音冷淡,随即又加重了语气。
“快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关于陆今野的?”
她的眼里出现一丝期望,嘴巴像是开了光,一说一个准。
“没有,小辞,我随便乱说的。”
赵新乐有点着急,想要随便一两句话给搪塞过去。
但是纪辞聪明绝顶,怎么会看不穿赵新乐的把戏呢。
“新姐,快说。”
纪辞淡淡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期待。
“真的没事,你不要瞎操心,先将养好身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赵新乐尴尬一笑,飘忽不定的眼神出卖了她。
纪辞的眼眸一深,空气陡然凝集,温度骤降,赵新乐感觉周身寒凉,丝丝缕缕透入心骨。
“哎呀,就是陆今野那个臭小子还活着,上次你从祭坛出来之后,陈封悄悄潜入进去,带着陆今野回承泽王朝了。”
“真的吗?”
“自是真的,但是你不能去找他。”
赵新乐端正态度,严肃的说。
“为何?你要阻止我吗?”
“如果你非要去,我必定会拦着你,绝对不会让你酿成大错。”
纪辞收起散漫的情绪,撑起倚在墙上的身体,眼眸中闪过一道疑惑的神色。
“新姐,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事关重大,你真想知道?”
纪辞一眼瞟过去,冷着脸不说话,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被耍了。
赵新乐投降,反正这件事小辞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十三年前,漠上家族被灭门,背后的凶手就是当今的承泽王朝的皇帝-陆别集。”
“你的意思是说,陆今野是我灭门仇人的儿子。”
纪辞有一瞬间的呆愣,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理论上是这样的。”
赵新乐知道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对小辞来说很扎心,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纪辞喜欢上灭族仇人的儿子。
“你在骗我,这只是一个借口,对不对?”
“虽然你不能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纪辞手脚发软,靠着墙面,眼睛里是满满的绝望,神色凄凉。
赵新乐默默离开,留一个独处的空间给她,不去打扰悲伤的纪辞。
纪辞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可怜巴巴的,很是凄冷。
不久之后,纪辞整理好行装,将连泽半夜敲晕,瞒着赵新乐和纪苏,偷偷溜去的承泽王朝的皇都—瑾中。
纪辞相信陆今野的为人,自然不会听赵新乐一面之词,想要去瑾中问个明白。
此行,不仅是要寻找陆今野,更是要将此事查清楚,十三年前的灭族惨案应该有个交代。
转瞬间,纪辞出现在皇都瑾中的一家名叫<瑾中>的客栈中,她坐在客房内,芊芊玉臂倚靠在栏杆处,冷清的眸子观望着皇宫的方向。
街上的贩卖贩卖声此起彼伏,喧闹无比,但丝毫抹不去纪辞的眉眼间淡淡的忧伤。
床榻上的连泽被布捂住了嘴,只能呜呜呜的低声的叫唤着,委屈的小眼神控诉着纪辞的罪行。
“别再挣扎了,你跑不掉的。”
纪辞转身戏谑的望着连泽,他的身上除了脚,其他地方都被捆绑着。
从漠上到瑾中,一直都是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人前,从最开始的尴尬到现在的从容,经历了许多的波折。
呜呜呜,连泽蹦跳着,表达着此时的不满。
“咋了?”
纪辞走过去将连泽嘴上的布给去掉。连泽呸了一声,舒缓嘴巴周围的肌肉,好几天没动嘴,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明日,我会把你身上的绳子解开,顺便带你去拜访一个人。但如果在这期间,你要是敢逃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纪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用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毒的话。
“你要带我什么地方?”
连泽心生恐惧之色,纪辞自上次在声县救了自己,不问出处,也不问家世,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是她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连泽眉毛一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纪辞卖了一个关子,没有说具体之处。
第二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纪辞和连泽一起走在大街上,欣赏着异地的风土人情。
“老伯,请问瑾中第一商贾之家连家在哪?”
纪辞半道上拦了一个年龄较大、浑身胖乎乎的老伯,礼貌客气的询问。
老伯正要回答,连泽突然打断。
“不是吧,难道你要去我家吗?找我啊,你何必再去问别人呢。”
连泽露出惊讶之色,笑嘻嘻的望着纪辞,好像没有看见纪辞杀人般的目光,死亡般的凝视。
“我真谢谢你!”
纪辞无语。
老伯看到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狠狠地挥了一下袖子,怒声吼道。
“你们两个这是逗人玩呢,真是晦气!”
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唉,怎么说话呢。”
连泽打算找那个老伯理论一下,但是被纪辞握住手臂,大力的拦住了。
“不要挑事,带我去你家。”
“好吧好吧,那你去我家干啥呀?”
连泽看着纪辞冷酷的眼神,无奈出声答应。
转眼之间,纪辞和连泽二人到达连家府邸。
“走啊!”
“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在这儿等你出来。”
连泽推辞,眼神中泛着不明的情绪。
“放心,有我在,你爹不会为难你,跟我进去吧。”
纪辞一眼就看破了连泽的小心思,拍着胸脯保证,语气中透着缓和。
“你能保证?”
纪辞轻声的“嗯”一声,抬脚就跨进门了。
连泽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府里面依旧是富丽堂皇,纪辞轻车熟路的走进大厅,等着连泽的父亲连江出现。
府中的总管看见府中来了贵客,连忙去请书房里的老爷。
人未到声音到!
粗犷又祥和的声音传来。
“纪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连老爷,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如当年啊。”
连泽本打算替纪辞介绍一下父亲,但是看着二人寒暄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充数的。
“纪姑娘,不远万里前来,可是有事儿相商。”
“给你送儿子,顺便有个小忙,需要你的帮助。”
纪辞淡淡开口。
两人的视线瞬移到旁边局促不安的连泽身上。连泽顶着巨大压力,尴尬一笑,小声嘀咕。
“爹,我回来了。”
“你还敢回来,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当初在朝阳殿里很是威风啊,把自己送到黄泉路上了。”
连江的言语中透着关切,可惜年少的连着泽看不出来,以为自己的老父亲拐着弯骂他呢。
“不用你瞎操心,离王殿下一定能救我回来。”
连泽赌气,胡言乱语。
“离王殿下,哪有什么离王殿下,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离王殿下造反谋逆,早就关进了牢狱,如何救你?”
连江丝毫不吝啬的将消息告诉连泽,而连泽是一脸懵,这消息他怎么不知道。
难道……
连泽转过身,不可置信的望着纪辞,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你拦截了消息?”
“是我拜托纪姑娘,不让她告诉你。”
连江不想自己的儿子受到离王叛乱的牵连,故意阻断消息的流通。
“为什么?”
“保你的命!自从你跟着离王殿下去安陆县清除瘟疫,你就被朝臣认为是同党,皇帝的暗卫都在盯着府邸,只要你一出现,必然会死。最近皇帝的暗卫撤离,我才敢让纪姑娘带你回来。”
连江为自己儿子暗地里做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
“我不信,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都,这些消息全都是骗我的。”
连泽不敢相信,在大厅中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头,连江上前阻拦,但没料到自己年事已高,身子骨弱,一下子被连泽推到在地,扭伤了脚,疼的高声叫唤。
纪辞见状,特别霸气的上前,一个狠狠的巴掌扇过去,打的连泽一脸懵,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你要干什么,造反吗?看清楚了,这是你的父亲。”
纪辞蛮横的捏住连泽的下巴,用力的拽着他来到扭伤脚的连江身上。
“看看你的受伤父亲,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连泽瞧了一眼倒地的父亲,沉默不言,神色慌张中带着惊恐。
纪辞将连江搀扶到身后的椅子坐下,顺便查看了脚伤。
“伤势无碍,好好休息就行。”
清冷的声音中传递着喜讯,连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抱歉,误会您了,父亲。”
连泽突然开口,让父亲连江一阵惊喜,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没事没事。”
连江赶忙回答。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直怨恨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他的娘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他讲过话了。
这句话一出,就等于原谅了自己曾今犯下的错误。
连泽是
庶子,他的娘亲死的又早,又加上父亲连江平时忙碌,导致他年少时期没人疼爱,养成了现在自私自利的性格。
此时,澄清事实,两人之间存在的矛盾也化解开来。
“纪姑娘,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连江高兴万分,对待纪辞也更加恭敬有礼。
“去书房里说。”
纪辞推开门,向大厅里的人开口,眼神里平静如水,掀不起波澜,浑身上下透着客气与疏离,清冷又高傲。
“好好好!” </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