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给陈玄文派了任务,叫他盯死卫无瑕,卫无瑕的脑子不是很灵光,可是架不住她喜欢搞事情。


    不能让卫无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特别是不能威胁到卫瑜。


    陈玄文护卫不力,秦霁被伤,卫瑜被劫持走,秦霁没有追究他的失职,还愿意继续任用他,他恨不得拿出最大的本事来向秦霁证明他还是有用的,秦霁给他找了个活儿,他自然而然会尽心尽力对待。


    卫无瑕就这么被秦霁给软禁了起来,不仅是驿馆出不去,就连和驿馆里住着的其他国家的出使队伍也不能交流,只能困在那个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当卫无瑕得知自己被秦霁软禁了之后,气得砸了好些屋子里的瓷器,陈玄文叫人一件一件的记了下来,找卫国赔。


    在他们秦国砸东西,真的是没有分寸。


    可别忘记了,自己就是个战败国,耻辱还高高挂着呢。


    秦霁没空搭理卫无瑕,最近各国使臣纷纷来秦,他要忙的事情多得要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当然,他暗戳戳地把卫瑜的加冠礼给安排上了。


    秦霁算是看透了,卫琼卫无瑕是真没拿卫瑜当自家人。


    三月初九,这一日秦霁没去处理政务,各国使臣更是一个没见,他把卫瑜带到了一处最近才打扫出来的宫殿。


    “卫瑜,你和朕是同一天的生辰,只是明日给你办生辰不合适,便在今日,给你办一个生辰礼,希望你会喜欢。”秦霁抬手,身后的太监就推开了宫殿的门。


    秦霁领着卫瑜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有人在候着了,其中有一个人卫瑜十分眼熟,那便是尚衣局的那位女官。


    女官领着好些宫女,捧着繁复的礼服,恭敬地候在一边。


    “卫瑜,这三位分别是丞相赵安宏,朕的老师胥子业和前礼部尚书,他们会替你加冠。”秦霁紧张兮兮地望着卫瑜,明明什么都给人家准备好了,却在此时没法顺当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本来加冠礼不该由朕这个外人插手,只是你在朕这里,也找不来你们卫氏一族的人来帮你加冠,你就凑合、凑合一下如何?”秦霁握紧了手,这不争气的手,出什么汗啊?


    卫瑜静默良久,他看向被秦霁请来给他加冠的那三位大人,又看向尚衣局女官带来的崭新礼服。


    眼眶热了起来,卫瑜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都是为臣准备的吗?”


    声音很轻,怕惊醒了美梦。


    秦霁:“是,就是怕你拒绝。”


    二十岁的加冠礼对于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卫瑜在自己只身赴秦的那一天,便知晓自己此生可能都与加冠礼无缘了,他一个质子,总不能要求秦国还花精力给他筹备加冠礼。


    前几日的遇刺,卫瑜也明白,除非卫琼突然驾崩,否则怎么都不会再让他安稳地回到卫国去,若非秦霁,他连生辰都过不了,何谈加冠礼?


    加冠本该由父亲或兄长来主持,奈何他父皇早已仙逝,兄长不仁,更无法进卫氏一族的宗庙去祭祀天地祖宗,能得秦霁为他筹备的这一场,已经是他的大幸。


    “谢谢陛下。”卫瑜险些就在赵安宏他们几人面前哭了出来。


    “去后面换礼服吧。”秦霁笑着说道。


    换礼服时卫瑜好生地擦了擦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不想在自己的加冠礼上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由于没法把卫氏一族的太庙给搬过来,祭祀的环节便简略了许多,只祭拜天地。


    祭拜过后,便由赵安宏他们来替卫瑜加冠。


    赵安宏他们也没有想到,陛下找他们,求的是这么一件事儿。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离谱,秦国的皇帝,为了一个质子,操心那么多,还费心费力地要给人家办加冠礼,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哪里是对一个质子该有的态度?说是心肝宝贝也不为过了。


    加冠一共要加三重冠,第一重是缁布冠,用黑色的麻布做的,表示的是参政的资格。


    赵安宏一国丞相,百官之首,给卫瑜加缁布冠,在合适不过。


    秦霁坐在一旁,瞧着赵安宏给卫瑜加冠,不禁把自己给逗乐了。


    卫瑜岂止是参政,他连政务都处理过不少。


    按理来说,卫瑜也算是他的老师,他连聘请老师的报酬都没有给过人家。


    赶明给补上,正好和生辰凑到一起。


    第二重是白鹿皮做成的皮弁,意思是男子要保卫社稷守护疆土。


    皮弁是胥子业加的,秦霁本来是想找一位德高望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而能够被秦霁看重的那位老将军,人几天前才往边境去了,叫不着了,于是秦霁就将第二重皮弁交给了胥子业。


    胥子业见秦霁如此看重卫瑜,不像是戏弄人家的模样,才答应了帮忙,还答应了帮卫瑜取字。


    要说这天下文人里,有几个不景仰胥子业的?胥子业的名声地位就摆在那儿,有在帮卫瑜加冠,卫瑜的加冠礼又重了几分。


    第三重是素冠,说得通俗些就是礼帽,秦霁把已经致仕的前礼部尚书从家里给请了过来,给卫瑜加的就是素冠。


    丞相、帝师、前礼部尚书,这样的规格已经相当高了,美中不足的只有卫瑜未尽卫氏一族的宗庙祭拜。


    加冠三次,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个成年人。


    本来在加冠礼之后还应当有酒宴招待宾客,因着卫瑜身份特殊,也将这个环节给省去,只是留了赵安宏他们在宫中用膳,秦霁让他们三随便点单。


    “卫瑜,老夫今日为你取字为,流光,你觉得可好?”胥子业问他。


    卫瑜执手而拜:“多谢先生。”


    卫瑜,卫流光。


    明媚的笑意一瞬间就将卫瑜簇拥起来。


    “让他们几个去用膳,朕带你去看你的礼物。”


    秦霁把卫瑜给带回了紫极殿的后殿,后殿是用作存放他的一些私人物品的。


    往日里空空荡荡的后殿现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箱子的做工,一看便知是从卫国来的。


    “朕不是说找卫琼要了你的东西,这次使团来秦,都给带了过来,你瞧瞧看,有没有少的?”


    其实这些行李在卫无瑕进宫的那一天就送了过来,只是他怕卫琼那人下毒或者藏暗器,愣是交给了暗卫检查了一遍,又找来了太医们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才将卫瑜给带了过来。


    卫瑜站在这些箱子的中间,眼睛酸涩。


    他已经看见了好些他用惯了物件,还有他临行前才用到一半的一块好墨。


    “陛下,谢谢你。”卫瑜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只能一个劲地向秦霁说谢谢。


    “不要再跟朕说谢谢了。”秦霁取了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卫瑜的眼睛,“你别哭了,你一哭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了。”


    高德自觉地背过身去,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们陛下是,是对卫瑜殿下有那方面的意思。


    高德为自家陛下发愁啊,但凡卫瑜殿下,是个女子呢,怎么就是个男子呢?


    男子和男子,要是叫朝臣们知晓了,还不清楚要闹成什么样呢。


    “秦霁。”卫瑜小声唤道,“我要如何报答你?”


    秦霁嘴巴比脑子快:“那不如以身相许?”


    说完,秦霁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秦霁赶紧为自己找补:“我就是说笑的,你不用当真。”


    他这嘴,能不能和脑子同步一点儿?


    可秦霁又怎么知道,嘴没有和脑子同步呢?


    “这些东西都放在这里不会挪动,你有空再慢慢来看就是,走走走,我们也回去用膳。”秦霁慌忙转移着话题。


    今天算是提前给卫瑜过生辰,秦霁吩咐御膳房做了比平时要丰盛得多的菜,还全部都是卫瑜爱吃的。


    “来,寿星,今天要高高兴兴的。”秦霁举起酒杯。


    卫瑜闻见了酒水的香甜味道,不是烈酒,而是花果酒。


    “这是那晚的酒?”卫瑜抿了下唇,心都乱了。


    他举起酒杯,和秦霁碰了碰杯。


    秦霁怎么能待他这么用心?


    酒是桃花醉,用桃花酿造的,正好卫瑜又喜欢桃花,喝这酒也算是相得益彰。


    “朕问过太医了,你不宜饮太多酒,尝尝桃花醉就行了,别的是一概不许沾的。”秦霁明知卫瑜不会乱喝酒,却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番。


    卫瑜弯起眼睛,宛如桃花:“臣知道了。”


    用过午膳,秦霁还要回书房去忙碌,他催着卫瑜回去休息。


    太医说了,卫瑜养休养,秦霁便天天唠叨着叫他去睡觉。


    卫瑜都被逗乐了,休养又不全等同于睡觉。


    秦霁看着卫瑜躺在了床上,卫瑜都被秦霁看得发毛,他道:“陛下,臣保证好好睡觉,行不行?”


    秦霁:“……朕就是看看你。”


    没有要监督你睡着的意思。


    “对了,你的生辰礼物。”秦霁藏了大半天了,才拿出来一块桃花玉佩,塞进了卫瑜的手里就跑了。


    秦霁准备送礼时说的词全给忘记了,又觉得说什么都表达不出自己的卫瑜最好的祝愿,以至于送给礼物都拖拖拉拉的,方才趁着卫瑜躺下了拉不住他,塞给人家就跑。


    再没有比他更丢人的了吧……


    卫瑜被秦霁的一套操作整懵了,他手里握着还带着一点秦霁体温的玉佩,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坐起来,提着玉佩对着光,看起了这块玉佩。


    玉佩刻成了桃花的形状,做工极好,一看就知道手艺不俗,而且这玉没有半点杂志,只是泛着点淡淡的粉。


    就好像这玉就是从桃花中来的。


    卫瑜把桃花玉佩双手捧着,倒回了床上。


    秦霁这人……


    自己若是桃花,秦霁就是一只蝴蝶吧。


    迎春而来,长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