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在迎面遇到这支队伍时,注意到队伍中另有十多位正值妙龄的少女,均把露在外面的肌肤涂得黑黑的,以免被别人打主意。
逃难之路危机四伏,对于这些女子来说更是如此。
眺望着前方长长的队伍,李鱼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多做些什么,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乱世之中,得以保全自己。
他人的剑可以护她们一时,却无法护她们一世。
主意既定,李鱼暂停南下,护送着关家人跟上逃难队伍。
等到众人停下来休息时,李鱼把这些女子召集到一处,询问她们是否愿意跟她学习一些防身的武艺。
姑娘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表示愿意。
如果能够学会一招半式,她们就不必害怕那些无良男子落在身上的猥琐目光,不再时刻提心吊胆地害怕被人侵犯,生存下来的几率会大很多。
她们与家人商议后,大部分家人都同意,陪同着留了下来。
李鱼寻到一处平坦的地方,以棍作剑,择出几式杀伤力大但又易学的剑招,耐心地讲解每一个细节。
十多位少女认真听完,跟随着李鱼的指示模仿起来,木棍与木棍相撞,发出啪啪的声响。虽然她们的步伐缓慢、招式生涩,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每个人都明白,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能跟着李女侠多学一些,她们就能多一分力量去面对未来的挑战。
李鱼踱着步观察她们出手的姿势、力度,一一纠正错误之处。
夕阳西下,暮色中挥舞木剑的身影逐渐模糊,但少女出招时的呼哈声和木棍相撞声不曾停止。
之后,关泽与其他想要护住妻女的男人也加入进来一起训练。
李鱼并未阻止他们,只是教导的重心仍放在女子身上。
几日后,姑娘们学会了如何运用自己的身体力量、如何躲避攻击、如何反击。
木棍在她们手中快速有力地挥舞起来时,普通男子已无法再近她们的身。
第七日,待姑娘们训练完,李鱼把她们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道:“有自保之力后,若再遇见有人欺凌弱小,我希望你们可以挺身而出。只有大家互相帮助,齐心协力,恶人才会害怕、退缩。”
当日,看见关月如母女被调戏却不敢站出来的几位姑娘,向关月如道过歉,纷纷表示以后会勇敢制止这样的恶行。
“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李鱼叮嘱完,给她们指明前往余晖山桃源村的道路,纵马独自离去。
李鱼相信,只要时间足够,这些女孩子会逐渐成长起来,她们会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住自己和家人,会去抵抗不公,走出一条不同以往的道路。
——
昊天城,玉露殿,丽妃杨雅芙站在殿门处,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内心极为郁闷。
几个月前,杨家莫名失窃,丢失大批珍宝后,母亲就常借探望她的名义,到太子府向她诉苦,每次走时,都要带走些太子赏她的值钱物件。
之后,她搬进皇宫,原以为可以消停一些。
谁知母亲只要逮到机会就要进宫。
这次,除索要钱财外,还催促她赶快给弟弟杨泽荣说门好亲事。
他们觉得现在自己是后宫中除皇后外,妃位最高之人,身份尊贵,由她开口,定能为杨家觅到佳媳,却不看看眼下是什么形势……
太后张如英谋害先皇一事,牵连到母家,张丞相被贬职,携家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京城;
萧景湛在朝堂顿失臂膀,没了为他出谋划策、可以完全信任之人;
萧景澄率领的沈家旧部来势汹汹,据说几次对战,与许将军打了个势均力敌,前线战事很是胶着……
这种情况下,大张旗鼓地为杨泽荣张罗婚事,不是给萧景湛添堵吗?
杨雅芙心知自己以后在宫中过得好不好,完全依仗皇上的宠爱。
权衡一番,她决定把母亲所托之事暂时抛诸脑后,命宫女备好食材,亲自下厨,做了碗清热解暑的御清汤,给萧景湛送去。
——
李鱼左手揽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十多岁女孩,右手端着药碗放到她嘴边,喂她慢慢喝下。
喝完药,文乔虚弱地道:“谢谢鱼姐姐。”
李鱼放下药碗,轻声安慰她:“喝了药乔乔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鱼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几天前,李鱼经过被战争摧毁的文家庄,发现村子里居然有几个失去父母的孩子,躲在破旧的房屋里,忍受着饥饿和病痛的折磨。
李鱼分给他们食物,想尽办法寻来医者为他们救治。可年小的两个孩子病情严重,医师来时,已无力回天。大些的三个女孩子,吃过几顿饱饭后,身体才慢慢有所好转。
村子里没有大人,李鱼不忍丢下她们不管,准备等文乔的烧退了之后,带她们一起上路。
荒芜的田地中间,李鱼牵着马走在泥土路上,身后跟着三个小女孩。
李鱼准备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再离开,可行走许久,视线里找不到一间完整的居所。
一路走下去,李鱼出手救下一对被人劫掠的夫妻,遇见几位跟不上逃难队伍被落下的老人……不知不觉,身后又跟了一批人。
她带着的干粮早已吃完,前方二十里,是大军对峙之地,东南方,是已被晋王打下的昭武城。
李鱼停在岔路口琢磨一会儿,决定带这些人去昭武城碰碰运气。
也许,晋王萧景澄的属下看在她曾救过他们王爷的份上,愿意接纳这些百姓,给他们一条活路。
一群人忍饥挨饿,终于走到昭武城时,却发现城门紧闭。
望着文乔等人脸上的失望之色,李鱼决定再争取一下,她冲着城墙高喊道:“长歌门李鱼,求见晋王!”
李鱼心知晋王此时应是在前线,不会留在城中。
她只是希望守城之人听到晋王的名号后,来询问她为何要见晋王,这样她才有机会“挟恩图报”。
谁知,李鱼话声刚落,两扇厚重的城门同时向两侧打开,四位守城官兵向她恭敬地行过一礼,请众人入城。
李鱼心下疑惑,紧走几步,问在前方带路的官兵:“你们认识我吗?怎么这么轻易就开了城门?”
“我们见过李姑娘的画像。”年轻官兵笑道:“王爷出征前,向所有人下达过命令,若有朝一日,李姑娘带人前往我方城池,不管谁遇到,都要好好接待。”
李鱼一愣,随即感觉面上微热,她没想到萧景澄在如此严峻的时刻竟还记挂着自己。而且预知了她的行动,知道面对这样的动乱,她不可能置身事外,于是,提前为她留好后路。
在带路官兵好奇打量的眼神中,李鱼轻咳一声,观察起城中情况。
昭武城明显不如以前繁华,但城中建筑保存完好,偶有路过的百姓,看见官兵,也表现如常,无人露出惧怕的神色。
看来晋王的军队占领这座城后,不曾为难百姓,李鱼不自觉地悄悄松了一口气。
到达安置众人的地方,吃过一顿饱饭,李鱼把他们托付给城中驻守的官兵,嘱咐文乔等人在这里好好生活,等战争结束。
而后,她备好路上所需物资,再次出发。
经过鹿野镇时,李鱼勒马停在一座山头,遥望萧许双方对峙的大军。
片刻之后,她压下心底突然冒出的想去看一眼萧景澄的念头,继续前行。
这场战斗,不知谁会是最终的赢家。但赢的不管是谁,输的都是百姓……
许久之前,李鱼决定离开东华城,不参与萧氏皇朝的内斗。
准备以仙岩山桃源村基础,通过在江湖游历中行侠仗义,逐步建立自己的势力,待时机成熟时,再图复国。
可即便她武功卓绝,一个人的力量也实在有限。
算算时间,距武林大会召开还有三个月,如果她能通过比试成为武林盟主,是不是就可以动用整个江湖的力量,帮助更多百姓?
抱着这种想法,经过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剑坞时,李鱼停下脚步。
传闻,剑坞中有一把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巨剑,在它附近练功,有事半功倍之效。
李鱼望着前方斜插在地面上的巨大石剑,感受着剑身上传出的凛冽剑意,决定在这里闭关一段时日,希望借助这个特殊之地,能突破寒霜剑法第九重。
李鱼所练寒霜剑法,是前朝长公主李长歌所收集武林秘籍中的一部。她打好武学基础,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时,一眼便选中了此套剑法。
寒霜剑法共有九重,李鱼把前八重剑招练得烂熟于心,但不知为何,一直摸不到第九重的门槛。
李鱼手握弦月剑,催动内力,锋利的剑身渐渐浮上一层寒霜。她挥舞长剑,剑势如流水一般连绵不断,可无论她如何敛心静气,都无法进入最后一重。
她在有些沮丧的情绪中,任思绪乱飞,脑海中浮现出这一路遇见的一张张仓皇、痛苦、麻木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她想要提升力量,她想用手中剑斩断苦难和恐惧的束缚,带给人们希望,她想要守护无辜的百姓,使他们免受战乱之苦……
李鱼沉浸在这样的心神中,猛然间听见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咔”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冲击,带着灼热的暖意,冲向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此前练剑时从未有过的情况,李鱼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将所有精力和意识集中在手中的长剑上,再次尝试施展第九重的招式。
这一次,她与弦月剑之间,再没有那种凝滞的阻隔感,她的剑法越来越流畅,剑气越来越强烈。
突然,弦月剑挥出一道冰蓝色有如实体的剑气,落在石剑之上,瞬间将整柄巨剑冻结。
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李鱼眼角眉梢荡开明媚的笑意。
原来如此,居然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北境剑霜寒》,喜欢的小天使可以点个收藏哦~白羽司司主半夏在刺杀仙门天骄风禾时,坠崖身死。药灵为助其起死回生,耗尽她体内魔力。醒来后,她修为尽失,经脉、识海尽皆干涸,却恢复了被抹除的记忆。原来,她不是魔后口中被人遗弃的野孩子,她是拥有父母全心全意疼爱的苏慕梨。而被她奉若神明的魔后,正是派人掳走她、杀害她父母的元凶。为报血仇,苏慕梨踏入仙门重新修炼。谁知曾是修行天才,年纪轻轻便晋升魔婴境的她,换了条赛道,开局便被判定资质普通。借着无意中救下的少年纪瑄的光,买一送一进了宗门。纪瑄的修为一日千里,苏慕梨却始终停在炼气一层,被同门誉为太玄宗之耻。三年期满,等着看她被逐出师门的人排起了长队……多年之后,当她杀回魔渊,苏慕梨三个字响彻玄苍大陆时,众人方知,那一天,他们见证了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