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回答后,江祈接下来的操作可谓是亮瞎了三鬼的眼。
“双鬼。”
“双鬼。”
“还是双鬼!”
他竟然每局都能抽中鬼祖和冢主,简直运气好到逆天,寿衣鬼握牌的手都有些颤抖。
江祈从容自若地赢下一局又一局,神清气爽,越看这两张牌越顺眼,心想这冢主和鬼祖真是绝配,好像就应该并肩站在一起。
又一次轻松赢下,江祈伸了个懒腰,说:“不玩了不玩了,我赢了这么多把了,可以给我指路了吧。”
寿衣鬼看着自己的票子满脸不爽,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而后阴险一笑:“很厉害嘛老鬼,但鬼界的规矩你可能不大了解。”
“……什么规矩。”江祈预感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寿衣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谁手气不好输了,才算赢。”
“啥???”江祈把牌扔在地上斥道,“你是不是玩不起!”
寿衣鬼一副无赖到底的样子:“就指个路我们有啥玩不起的!输才是赢赢才是输就是鬼界规矩!你这些年是睡成了个老鬼吗啥都不知道!”
瘸子鬼见势不妙,赶忙来安抚:“风兄莫生气莫生气,气大伤皮,因为这点事脸裂了又要换一张,犯不上……”
“规矩?”江祈冷笑,逐渐放出抑制的鬼气。
断头鬼也赶忙来劝架,想把江祈拉远点,可手刚碰到江祈身体就向后飞出几丈远,插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坟头上,半个身子陷在土里,像个大萝卜头。
瘸子鬼看呆了:“你,你你你!”
“本鬼隐居人间多年,对很多鬼界的规矩不大了解,寻坟而来也只是为了问个路,若诸位这般不讲理……”江祈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骇人,“温某不介意手下多几条鬼命。”
瘸子鬼直接打了个哆嗦,寿衣鬼也皱眉,心中忌惮,这老鬼竟然隐藏修为。
“问路就问路,生什么气嘛……”寿衣鬼气势明显降下来了,但语气还是又臭又硬,他随手指向一个方向道:“就往那边走,绕过一座山再穿过一片林,再往前走他个五十里就差不多了。”
江祈看都没看寿衣鬼指的方向,摆弄着手中画着鬼祖的牌,向一个方向随手一扔,一棵张牙舞爪的粗树应声倒下。
“带路。”江祈道。
这回轮到寿衣鬼气笑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行!”
江祈最不喜这种暴力的解决方式了,但这只鬼实在顽劣,惹人生气。
瘸子鬼将断头鬼从地里拔出来,断头鬼脖子里吃了满嘴坟头土,还没掏干净就被寿衣鬼指使挖坟。
寿衣鬼:“坟地下有密道,可以抄近路。”
二鬼将坟挖开,露出一口巨大的棺材,棺盖陈旧古朴,花纹凌乱诡异,掀开里面竟深不见底,一层层石阶忽高忽低,延伸至黑暗深处。
江祈本能觉得危险,一向安静的年糕也弓起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发亮的绿色眼睛紧盯着那未知的黑暗。
江祈蹲下,摸了摸年糕的背:“我进去探路,等下回来接你。”
觉得年糕平静些了,江祈才将它抱到酒坛上,补充道:“你无聊了可以把酒坛里的骷髅小鬼放出来玩玩,不过不要挠的太散,不好拼。”
年糕仰头回应:“喵~”
踏进棺材,江祈跟在寿衣鬼身后,观察四周。密道错综复杂,偶尔还能碰到一两只孤魂野鬼。
“这条密道经常会有运尸的鬼羊仆,遇到了记得躲远点,不要挡道。”寿衣鬼举着火把走在前面。
江祈:“鬼羊仆?”
寿衣鬼没有解释,若有若无的笑意被层层皱纹掩藏。
江祈还在等寿衣鬼的回答,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腐臭,越来越浓,与之而来的还有嗒嗒的敲击声,像是很多马蹄在捶地。
寿衣鬼没有停下脚步,江祈跟着走过一个拐角,见到了腐臭的来源。
一只只羊头人身的怪物扛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尸骸,它们双腿并拢,僵尸般跳跃前进。
怪物顶着巨角,方瞳无神,肩上的尸骸已经开始腐烂,一颠一颠留下满地血迹。碎骨和各种内脏从尸骸中脱落也不管,它们无视着踩烂,着魔般向前跳跃。
鬼羊仆。
“向前走,莫回头。”寿衣鬼不知何时来到的江祈身后,低语着。
江祈没有停下脚步,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与鬼羊仆擦肩而过。
这时一只鬼羊仆瞳孔骤然放大,猛地转头,举起肩上的尸体就往江祈砸去。
江祈轻巧避开,手中凝聚鬼气攻向发疯的怪物,那只鬼羊仆登时人首分离。但这一击似乎激怒了更多的鬼羊仆,它们齐齐将肩上的尸体向江祈砸去。
尸体在地上墙上炸开血花,各种器官一齐迸出,黑红一片。回头寿衣鬼却已不见踪影。
“靠。”江祈捂着鼻子骂了一声。
无数鬼羊仆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多,纵使江祈修为深厚,也有种杀不尽的无力感,何况还有这不容忽视的腐臭……
这个寿衣鬼,知道杀不死江祈,就拿这些东西恶心他。
江祈一点也不想赤手空拳触碰这些东西,奈何密道里也没有树枝,只好选了个稍微干净点的鬼羊仆,抓起他的角就朝其他怪物抡去。前方挡路的鬼羊仆被一击劈开,江祈凭着记忆在错综的密道里捂鼻狂奔。
终于看到了上行的石阶,一扇棺材板形状的巨门矗立尽头。
江祈猛地把门推开,将密道内的鬼羊仆关在里面,转头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进密室时已五更天,按理早该日出了,怎么出来仍黑天墨地。
江祈抬头,周围雾气很浓,远方有点点灯火,看不真切,夜色也被妖雾笼罩,隐约有乌云翻腾滚动,压抑不安。
“真是不用诡术寸步难行。”江祈虚空画符,符文在空中扩展,驱散迷雾,眼前的景象渐渐明晰。
乌泱泱的冤魂遮天蔽日,远方数座高山拔地而起,山间似有一城,看不真切,只见赤红色的灯笼遍布,给远山染上了斑斑血迹。
江祈面前有一天小径,道边杂草丛生,干枯的人骨散乱堆在一块巨石旁,似是在警告迷途的旅人不要再前进。
而巨石上血淋淋的写着两个字:鬼域。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了。
“这就是鬼域?”江祈环顾四周。
说实话,他有些失望,一路来看了十多本关于鬼域的话本,让江祈对这个神秘地方充满好奇,这误打误撞进来,反而有些破灭。
“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嘛,看着还挺正常的啊。”江祈自言自语,然后随手掰了个树枝欲用来防身。
“啊啊啊啊啊啊!!!你没长眼睛啊?!!!”
被江祈弯折的枯树自己连根而起,甩着根上的碎土对江祈骂骂咧咧道。
江祈:……
正常中透露着一丝不正常。
江祈不想原路返回面对那恶臭的鬼羊仆,只好寻找其他道路出鬼域。
他在山下绕了两圈,捉弄了几只树精,想着来都来了,不进传说中的鬼城逛逛多可惜。而且之前听说鬼祖重生的传闻,说不定可以看个热闹……真不是他想来故地重游。
江祈如是对自己说。
*
奉山城坐落山间,山上有许多石窟。在奉山城还不是鬼城时,这些庞大的石窟曾用来供奉各路神佛,保佑城中百姓平安,香火不断。
山下是错综的街道,鬼修们傍山而居,最大的两座山挨得极近,两山衔接的鞍部有一条狭长的主街,是鬼城最繁华的地方。
街边林立着许多店铺,商贩数不胜数,就如同人间的街道一样,甚至比人间的街道更加烟火热闹,但仔细看就会觉得愈发诡异。
商铺中卖的不是服饰吃食,而是一排排寿衣纸人,残缺的四肢,甚至还有各种滴着血,尚在跳动的新鲜器官。
道路上的行人和店铺老板都似人非人,大多敷衍的顶着一张人皮,或者直接以骷髅头示人。还有些鬼没化成人形,以各种奇怪姿势移动着,有的啃着自己的骨头吃的正香,有的拔下自己的舌头跳绳,引得群鬼一片叫好。
神志不清的魂灵在空中飘荡,一盏盏以人血为染料的红灯笼高悬檐上,代替日光,照亮街上的群魔乱舞。
纵使江祈见多识广,也不禁在心中感叹鬼城的奇幻,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落寞,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落寞归落寞,他还是随便挑了家商铺,不忘初心的问路。
“劳驾,您知道怎么出鬼域吗,我想去琅邪。”江祈问。
店主转身,两只眼睛几不对称且距离很远,下睫毛很长,眼睛上下似乎装反了,看起来不太聪明。
“啥狼牙,吃脑子不?”店老板表示听不懂江祈的问题,并向他推荐自家新鲜的脑子。
“琅邪,文门陈家地界,您知道文门吗?”江祈摆手拒绝店老板的好意。
“不知道,吃脑子不?我家新鲜,吃了聪明!”店主抓着一个滑溜溜的脑子就递给江祈。
“不了谢谢,那您知道鬼域的出口在哪吗?”江祈努力忽视面前脑子的奇怪蠕动。真是的,脑子为啥会动?
“出去干啥,鬼城多好,你真不来一口?”店主拿出了把生锈的菜刀,准备给江祈切一块。
江祈赶忙拦住,苦笑于店主的热情。
突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骚动,江祈和店主闻声转头,只见一群鬼羊仆踏着飞尘乌泱泱出现。
它们不似之前那般呆滞,灵活迅速地抓起街边的鬼就用鼻子闻,闻过之后又放下抓另一个闻。街边做自己事的鬼也开始停下来,抻着那生锈般的脖子看热闹。
“鬼羊仆都放出这么多,哪个倒霉鬼惹了冢主的人啊。”店主嗦了一大口脑子,兴致勃勃准备看戏。
倒霉的江祈见这闻鬼潮流马上要涌到自己身上,若无其事低头,一边撤退一边私下搜索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咩呼!”一声奇怪高昂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嗓子里卡了沙子,又哑又急。随即鬼羊仆身上腐臭味愈发浓烈,他们停止寻找,一齐朝江祈的方向跳来。
真麻烦。
江祈还是不想赤手空拳和这些东西打,干脆把手伸进了路边的破箩筐里,看看能不能掏出什么能用的东西。
江祈手一伸进去,便感觉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拿出一看把他吓了一跳,竟是一只血淋淋的胳膊。
“啊啊你干啥!!偷鬼胳膊啊!还我胳膊!!!”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破筐中传来,原来里面有一只正在组装自己的小鬼,突然被江祈偷了胳膊,登时在筐里大叫了起来。
江祈顾不得归还胳膊,因为已经有两只鬼羊仆朝他飞扑过来。江祈一胳膊甩飞两只鬼羊仆,觉得还挺顺手:“借用一下!”
他用力一掰,让胳膊两个骨节卡在一起,僵直成了一个长棍,或刺或怼或挑,招数简单,流畅随性,却让鬼羊仆倒下一片,不能近身。
“无敌至尊九鬼阴阳剑?你一孤魂野鬼,从何处学来的!”
如此雷人的剑名一出,不论人还是鬼都不禁脚趾抓地,这听起来就像街边卖十文钱三本的功法秘籍。对江祈杀伤力似乎更甚,他挥棍的手都不稳了:“啥剑??”
江祈回头,说话的是一位长相年轻,伶俐精致的少年。
少年身着深蓝色的莲花纹寿衣,耳边还挂着那个精巧的莲花耳坠,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就是那只寿衣鬼,只不过撕下了那一眼假的面皮。
“你个偷师贼!”寿衣鬼满脸怒意,诡咒傍身飞舞,提剑便向江祈冲来。
不过不得不说,顶着这样一张少年面容,连生气都赏心悦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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