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书自然是没能好好吃上这顿朝春夜的晚膳。
肤若凝脂,纤腰袅娜,轻吻落下。
在迷醉间,弘昀也不明白,世间竟有如此合乎他心意的人。
他总是不愿意去想太多,可今日一过,他骗不了自己。他总是能因为面前这个女子而做出一些压根不像自己能做出的事。
这是好是坏?他不知道。
不久之后就要出宫开府,他会迎娶真正的贝勒福晋,他和舒书之间,必然会有第三人的出现。这是作为大清皇子的身不由己,是规矩是使命,他从前从没在意过自己会娶谁,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赶走脑海中所有思绪,含上一颗樱桃。
舒书浑身脱力,只能任由摆布。今天因为某种微妙的感激,她稍稍放开了些,迎合了上去,却换来男人变本加厉格外兴奋的对待。
口唇中无法自抑的轻颤,彻底昏睡过去前,她只有一个念头:明日就要称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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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舒书习惯地先灌了一碗避孕药下肚。
她的余光每次瞥到两个侍女以及冯嬷嬷的怜惜眼神,都觉得十分好笑。
她从没有觉得这个规矩侮辱身份,她若是真想要个孩子,有一百种方法在避孕药上做手脚。
这具身体满打满算才十七岁,放在现代科学上还没有成年,随便想想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和生育环境,她犯不着给自己找这个风险。
舒书从前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印象深刻:“如果不爱这个男人,怎么会愿意给他生孩子。”
少女时期还相信爱情对白马王子有所幻想的她曾经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可年纪渐长,视野开阔,她发现很多女子都不是这样的。
她们生孩子,只因被安排好的人生轨迹,只因不知从哪一辈传承下来的多子多福,只因社会告诉她们,结了婚就得怀上孩子,有了孩子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舒书甚至遇到过一个长辈,为了有自己的孩子才结婚,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却始终觉得,无论如何,选择生育应该在头脑清醒,权衡完利弊之后,在父母的真心期盼下诞生。
她不会为了生子而伤身,更不会在正妻未进门、妾室不能怀孕的时期冒险,让这个孩子一来到世界就备受诟病。
说起来,弘昀在她进府后做的第一件令她满意的事,就是将药换成了太医特制的不伤身的避孕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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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时短,皇阿玛似乎精气神不太足。
弘昀迈进南三所,神情略有担忧,想起皇阿玛的勤政,朝廷上下有目共睹。
养心殿的烛火往往临近二更才熄灭,寅时又该要起身了。
“贝勒爷,今日礼部工部同递了折子,说是您的贝勒府已经基本完工了,就是府院各处还未曾命名,您看是沿用之前的,还是您再重新取?”王有全跟在身旁,仔细汇报着刚送上来的消息。
“不必费事。直接沿用从前的就是。”贝勒府的原址是个前朝王爷的别院,虽是别院却也可媲美亲王府。雍正帝这次给这个贝勒儿子的,实属大手笔。
顿了顿,弘昀似想到什么,道:“不对,有两处需要重新做个匾额。我的书房名竹居,还有之前划出来的那个后宅里靠东的院子,赐名筠舒苑。”说完,嘴角不自觉翘起弧度,似是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王有全的心咯噔一跳,是他想的那个“昀舒”吗?是不是太过高调了,而且贝勒爷的名讳也不是随便......
他不住地用小眼睛瞧着弘昀,弘昀察觉到这略带为难的视线,仿佛意识到什么。
他笑着道:“是竹字筠。舒书为我调制了春竹饮,定是与我一样都喜爱松竹。此字格外般配,你说呢?”
王有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心,诺诺称是。贝勒爷对这位格格,可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这还没过门的嫡福晋,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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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初夏的日子,总是有些阴雨绵绵。舒书倚在窗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锁在笼子里供人赏玩的鸟。
以前看到电视剧里被好吃好喝养着的女主角还想尽一切办法逃跑,总是和密友戏言女主角不愿意那就换自己去,可当真有一日变成了这般,只有窒息。
她可以妥协,可以耍心机,可以立人设,但很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被同化成这个时代的一员。
弘昀自朝春夜后,匆匆来了两次,随后奉皇命出了京城去处理一桩贪污案。
她其实也好想去,不为别的,只想自在地瞧瞧宫门外的世界,想去看看,这个时代里的社会。
可最终只是乖巧温柔地叮嘱弘昀带好衣物,注意身体。
瞧着殿中大大小小的东西正在挪移出宫外,舒书愈发期盼着出宫开府的来临,哪怕开府意味的是弘昀的婚期将近。
她最心心念念的是,迁居出宫的那日,能不能趁机去街上走走,哪怕随便看看也好。
终于,这一日被她等到了。
四月廿二,弘昀回京的第三天,宜迁居。
“阿舒,今日就要去我们自己的府邸了,先随我去拜别额娘吧。”一大早,从来都稳重老成的弘昀的喜意也掩盖不住。
他是雍正第一个出宫开府的皇子,虽早先也被封了贝勒,可还住在阿哥所里。如今,总算是彻彻底底成为可以上朝参政,拥有自己家业的贝勒了。
轻笑颔首的那一刻,舒书仿佛也以为,自己真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新妇,随着去拜别婆母。
永和宫越临越近,李贵妃那日的警示也历历在目,瞬间清醒。
蜜糖吃多了,总是会粘牙,那就应该多多漱口护理。
李贵妃还是一如既往,既不过分亲近,也没了刻意冷淡,象征性地叮嘱了几句,便赶着弘昀出宫了。
舒书全程做着称职的背景板,几乎要把“我无心觊觎您儿媳之位”写在了脸上。
皇子一旦成年,与后宫的联系,就只能更少不能再多。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贵妃也有着隐忧。
这个儿子,还能如从前那般恪守规矩,有个和谐安稳的后宅吗?循了他的意把舒书赐给他,是对还是错。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操心弘时那个纨绔家伙才是,要是有他哥哥一半省心,她早就能在后宫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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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过来近半年,舒书终于见到了古代的马车,用于贝勒及家眷出宫开府的,自是宫廷马车中又高一等的。
颠簸感还是格外明显,甚至比不上自行车,但是初次的体验,总是新奇有趣的。
平日里再大方懂事,总也是被宫墙闷坏了的。弘昀望着掩不住兴奋的舒书,有些心疼。
此时的他也不会知道,出宫,才是沦陷的开始。
“阿舒,今日是这么久以来你头一回出宫,想不想四处转一转?”弘昀话音刚落,如愿看见了舒书瞬间亮起的双眸,美人连连点头,像个兴奋的小兔子。
他故作淡定地不说话。舒书会意,抓着他的靛蓝衣袖轻轻晃了晃,红唇轻咬,轻轻呢喃道:“求求贝勒爷,阿舒确实好久没在宫外玩儿了。”
好想去找辣椒啊!这京城有没有火锅店?
其实舒书刚一开口他就招架不住,本是戏弄舒书,最后折磨的是自己。
马车停靠在了一处安静的小巷,等待着主子们的返回。
逛清朝的街市,让舒书的精神恢复了大半。特别是当她瞧见了西洋来的双面镜,还有与后世极为相似的琉璃碗琉璃杯。
清朝康熙雍正时期,不是实行了海禁吗?这西洋货物摊瞧着顾客络绎不绝,丝毫不像是势微啊。
她在心中啧啧称奇,不过,连十岁就没了的弘昀现在都好端端地在她跟前,还是别去想之前学的历史了。
舒书逛街一直有个习惯,她喜欢看,但是真正上心乐意买的东西却很少。
可是弘昀不知道。舒书每每碰过摸过,觉得好奇好看的东西,已经被王有全提了满手。
直到舒书走着走着一个急刹不小心撞到后头,才发现这可怜的王公公。
也是此时,舒书才想起来,弘昀还跟着她。
她有些心虚,主动搀上弘昀的胳膊,随他一同继续向前。
拐角处,一位孤零零的老人靠着墙边,面前两大草篮子装着些红色的物事儿,似乎与这闹市格格不入。
舒书凑近一看,这篮筐里的不是她魂牵梦萦几个月的辣椒!
她顾不得再掩饰什么,一下松开弘昀,蹲在老人跟前。
弘昀微不可及地皱了皱眉,这是看到了什么,一些红灿灿的菜?竟是连他也扔下了。
“大爷,这个是辣椒吗?您怎么卖,我全买了。”舒书兴致勃勃的,弘昀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她。
她喜欢吃这个吗?怪不得在宫中总是见她不够开怀,这东西宫中好像确实没有。
弘昀稍稍使了颜色,银两就放在了老大爷的跟前。
老人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小姑娘识货,但也用不着这么多钱。”颤颤巍巍的手去解钱袋子,像是要给他们找钱。
舒书抬眸看了一眼弘昀,抿抿唇道:“这样的老人家质朴,不会多收钱的。咱们有零的钱吗?”
弘昀虽有不解,但还是听了她的,偏头往后方一看。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侍卫,付上了零钱,背起两大篓子辣椒。